天色將暮,一輛深藍色寶馬奔馳在公路上,逐漸馳出這個城市。
林哲志將她帶出學院後直奔她的住處,幫她收拾了一些簡單的行禮後便馬不停蹄的出發了。
一路上東聊西聊的打發時間,不知不覺天已黑下來了。
「喝水嗎?」他輕聲問她。
「不,我不渴。」她看向車窗外飛逝的景物心不在焉地回答。
不知什麼時候能到達目的地,已經開了近三個小時了。早上的演出消耗了她不少體力再加上長途顛簸,體力有點不支,感覺有點頭暈目眩的。
「今天的演出還好嗎?我只來得及看到後半部分。」從現場看來,是相當撼動人心的。
「怎麼會好,那曲子我根本還沒來得及寫到結尾了。」她扯出一絲無耐的苦笑,天知道她當時有腦中有多混亂。
「但我認為很完美。」他真誠得說。
「謝謝,你是個紳士。」只有紳士才不會吝嗇對任何人表示讚賞。
「先別太早下結論,你會慢慢瞭解我的為人,說不定到時你就會改變現在對我的看法了」他狡黠地看了她一眼。
「會嗎?那我拭目以待嘍」她回他坦然的一笑。
林哲志失神在她的笑容裡。她是個極特別的女子,在她微笑的瞬間已經抓住了他的目光及……心。
他一直對她有一種奇特的感覺,幼時如此,直至她離開的那些年他一直對他有著某種思念,從未因時間的推移而從他心中淡去。雖然她的容貌只停留在她的幼時,但是她離開時留給他那憂傷的眼神卻還是時常出現在他的夢境裡的。
是的,當在校長辦公室的顯示器中乍見這位清麗的演奏者,他便認出了那個幼時由他細心保護、時時呵護著的「小公主」。他明明知道成年後的她將會是出色的人中之鳳,但乍見,他還是為她獨特的氣質所驚歎了,十九歲的方欣然散發著一股與她年紀不符的靜逸、淡然的氣質。她還是那個由他牽著小手到處玩耍的小丫頭嗎?
……
他喜歡她,從幼時至如今從未改變,雖然自己曾經試圖為了忘記她而找過無數伴侶,但心總感覺無力,找不到想要成家的動力。所以在聽到她回來的消息時他是震動的,於是他盡快處理完身邊的瑣事丟下那邊的事業趕回來,回國後除了想看看是否可能再在國內開設分公司以外,更重要的他還是為了想確定一下:自己的心一直不能停下來是否是因為她的緣故。
所以他通宵達旦的做完手邊的工作提前回來了。而心在見到她的一瞬間確定了自己的感覺。從此,他會將她鎖在自己的身邊以了確這十幾年來千絲萬縷的思念。
從外套口袋中掏出一個小小的絲絨盒子丟給她。
她反射性地伸手接住,「是什麼?」
打開盒子,一個精緻的頸鏈掛墊呈現在她眼前,純淨不含一絲雜質的溫玉被雕塑成兩朵簡線條簡潔流暢、形象逼真的馬蹄蓮,做工之精細讓人歎為觀止,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
「還喜歡嗎?我偶然在朋友的古董店發現的,覺得應該適合你便將它買下來了。」
她將盒子合上遞還給他,「很喜歡,溫玉並不多見了,但這份禮物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他沒有收回的動向,只是皮皮地笑,「知道你會這麼說,你也可以送我一樣東西作為回禮。那個,我都開了口了,你不會不捨得給吧。」
「你想要什麼,我身上可不會有與你價值百萬的禮物相同的東西。」她好笑地看著他。
「禮物不分貴賤,你肯給我便會收下。想一下你有什麼可以給我的,比方說……」你的心。他認真地看著她,但沒有將後幾個字說出口,怕太直接會將她嚇倒。
她突然伸手取下頸上的鏈子,它是父親送給母親的結婚一週年禮物,她十四歲那年一次偶然的機會發現了這根原本被母親鎖在珠寶盒中的鏈子便愛不釋手,母親便將它轉贈給了她。
鏈子是由深海中的貝類提煉出來的珍珠串成的,在陽光下鏈子會發出七彩流轉的光圈,而鏈墊則是一顆造型獨特的紫水晶,因為工藝師將名貴的紫水晶雕塑成了一株半開的馬蹄蓮。
也許她是從那時開時愛上馬蹄蓮這種花的,那簡單流暢混然天成的外形及淡雅的氣質深深地吸引了她。
她將絲錦盒中的鏈墊取出,將自己的鏈子放入盒中遞給他,「回禮。」
「你捨得?」他詫異地盯著她,這條鏈子一看就知道出自名師之手,價值自然也不菲。
「無所謂捨不捨得,帶了好些年了,只希望你不會嫌棄。」她淡然一笑,對於身外之物她一向不是太重視,再說本來就不是自己的,只希望母親知道了不會不開心。
他收下鏈子,將盒子放回外套口袋中,心中暗自思量著這條鏈子對她的意義。
車內陷入了片刻的沉靜。
「手是怎麼受的傷?」他突然出聲問。
「嗯?哦,是不小心被割破的。」她有些心不在焉。
「肯定不是刀吧?」他瞅著她,看著她有些倦怠的神情。
「嗯,是它。」她指了指放置在後座的小提琴。
「那可奇了,我只知道它可以用來演奏,卻從未聽說它還可以用來切手。」他打趣道。
「那你現在聽說了……」她覺得雙眼發澀,眼皮上下直打架。
「今天可又讓我長見識了。」他笑虐地說。
「嗯……」意識逐漸混亂,雙眸漸漸閉了起來。
「打算和我聊聊是什麼緣故讓你決定用它來切手的嗎?」他問出他一路上一直想知道的問題。
「……」
「不願意嗎?你……」看她不出聲,他不解地看向她,然後將吞下到了嘴邊的話,好笑地看著她。
睡著了?
她側著頭靠在椅背上,雙手自然垂放在身體的兩側,秀麗的小臉一片安詳。她看上去累壞了,微微皺著眉心,似乎睡得不太安穩。
他停下車從後座取過他的長外套輕輕披在她身上,她的小臉舒適地在他的外套上蹭了幾下,然後舒展了眉心。看著她可愛的睡顏,他不自禁地揚起一抹寵溺的笑意。海浪拍在岩石上發出一陣陣「嘩嘩」聲,猶如在寧靜的夜裡奏起催眠曲……
方欣然在陣陣海浪聲中茫然地睜開眼,赫然發現自己躺在一張舒適的大床上,而四周的黑暗卻讓她有些無所適從,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她摸索著起身想要找到電燈的開關,不當心被什麼東西拌了個正著整個人失去重心重重向地上跌去。
「咚!」重物墜地地聲音霎時響起,在在寧靜的夜裡顯得特別突兀。
「唔……」好疼。雖然地上鋪著厚厚的地毯,但整個人的重量都壓膝蓋上還是相當疼的。
她坐在地板上揉了一下摔疼的膝蓋,還好不是太嚴重,不然明天肯定下不了床了。
「啪!」燈光霎時亮了起來,將整個屋子照得如同白晝。
「怎麼回事,你怎麼了?」林哲志穿著白色的浴袍的身影出現在房間裡,頭髮還濕漉漉地淌著水,顯然他剛才是在洗澡。
剛才聽到重物墊地的聲音他就暗叫不妙了,原本是為了想讓她好好地睡覺才將所有的燈全關了,卻沒有考慮到夜裡醒來後的她將如何適應周圍的黑暗。
「沒事,自己摔了。」她苦笑著說。
他長腿幾步跨過去把她從地毯上的橫抱起來。
「啊!」她驚呼。從來沒有雙腿騰空的經驗的她反射性地摟住他的脖子。同時發現兩人此時的動作相當曖昧,她不禁掙扎了一下。
「我可以自己走,放我下來吧。」她輕聲說道。
「難為情什麼,早抱過幾百遍了。」他戲謔的說。
天吶,這是什麼話。
「那是幼時的事了。」她忍不住抗議。
「好吧,就算是幼時的事,難道我當時抱的不是你嗎?」他皮皮的說。
「但現在我們都成年了,你不該如此不當回事的抱著我。」她略帶生氣地說。
「成年了就不能抱了嗎?」他有些受傷地斜睨她一眼。
「男女有別,你不應該沒聽過。」她點明目前的情況。
他將她放回到床上,檢查她的傷口。膝蓋青了一塊,明天勢必會腫起來。
「忘了告訴你,我家沒傭人,所以是我抱你上樓的。」他賊兮兮地笑,他還偷偷吻了她哩,不過為兩人的了生命安全考慮,他不打算現在告訴她。
她微愣,「這是你的住處。」
「當然,地方很不錯吧?!」他自豪地說。
陣陣地海浪聲絡繹不絕地充斥她的耳際,她忍不住又下床卻被一雙強有力的手臂按住了身子。
「你不會是因為這是我的住處所以你打算避嫌而不願意睡我的床了吧?!」他微怒的說著自己心中的想法。
她奇怪地打量了他一眼,「你怎麼會有這這種想法?!」
「那你說你想做什麼,現在可是半夜裡吶!」現在的他好像是一個正在生氣的娃娃,因為得不到答案而顯得有些焦燥霸道和……不安。
「我只是奇怪自己一直聽到海浪的聲音,想證明一下是不是自己的幻聽而已。」她好笑地說。
他一付原來如此的表情,長手一伸再度將她抱起。她無耐地歎了口氣任由他這樣親呢地抱著,看來剛才的談話他並沒有聽進去半句啊。
走至落地窗前他重新將她放回到地毯上,一手將窗簾拉開——海洋霎時真切地印入她的眼簾。
「我還忘了告示你,我住在海邊。」他也陪她坐在地毯上,「你喜歡海嗎?」
她從神遊的太虛境界回過神來,「喜歡,以前住在北海道時也經常可以看到海。」
「似乎每個有都喜歡海洋,但似乎每個人喜歡海洋的理由又都是不同的。那麼,是什麼原因會讓你愛上海呢。」他認真地注視著她,希望可以在她臉上看到一些他想知道的事情。
「寧靜。」她將頭靠在落地窗上,深深望著海洋,「每一次煩燥和不順心時我便會去海邊走走,海可以讓我平靜下來。」海浪輕輕沖刷著沙灘,一遍又一遍,她的煩惱便被放逐到了大海的盡頭去了。
「似乎很難想像你也會有煩燥的時候,你說說看,你那時都有哪些不順心的事呢。」他又開始用戲謔的口吻說話了。
她輕笑著說:「人生不如意的事十有八九,我也是平凡人,怎麼不會有另我煩惱的事?」
「能不能說出來讓我聽聽,說不定我可以替你解愁。」
她忍不住輕笑出聲,「只是心煩而已。」她將頭枕在厚厚的窗簾上看著寧靜的夜。
看著她略微倦怠的雙眼,明白她今天很累。
「餓了嗎?我們還沒吃晚飯呢。」他狼狽地抹了把臉上的水。
她輕輕搖了一下頭,「不太想吃。」
「可是……」他委屈地點點自己的肚子,「我很餓耶,我中餐都還沒來得及吃呢。」
她看了一下表,將近十二點了。「那你去吃啊,還愣著做什麼!」她訝異地看著眼前這個將近十二個鐘頭未進食的傢伙,搞不懂即然餓得慌幹嘛還浪費時間在這裡陪她哈啦。
「那我去換衣服,你等我。」他起身。
「喂……」她喊住他,「為什麼還要換衣服,你還準備到餐廳去吃嗎?」
他不好意思伸手爬了爬滿頭濕髮歉然地說:「附近沒有餐廳,我們還得開一個多小時的車才能吃到。」
請問這裡是荒山野嶺嗎?怎麼吃個飯還得開一個多小時的車才行!
她受不了得翻了翻白眼,「你家現在有什麼可以利用的食品類東西嗎。」
「不曉得耶,我很久沒回來過了。」被她這樣一說,他感覺自己似乎很丟臉耶。
「去換衣服吧。」她無耐地揮揮手。
看來她得到他家的廚房裡去看看了,她可不想再在車裡顛簸上一個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