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嚇了一跳，連忙從椅子上站起來，面如黃土地跪在地上，「寶格格，奴才……」
「好了，別說了，我都明白！」寶格格不等長生把話說完，就揮了揮手中的絲帕打斷他的話，蓮步輕移地走到桌邊坐下，「長生，你先出去吧，我跟喬婉姑娘有話要說！」
長生沒想到寶格格竟然不追究他，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地愣了一下，才感恩戴德地出去了。
喬婉連忙給寶格格倒茶，替長生賠罪地說：「格格，長生他就是有口無心，請您消消氣，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他一個下人一般見識！」
「算了，這話我早就聽夠了！」寶格格十分大度地笑了笑，招呼喬婉坐下，拉著她的手親暱地說，「我昨天就想來看你，可是又怕你剛回來太累了，沒跟你商量就跟姑姑說了讓你去我府上的事情，你不會介意吧？」
喬婉勉強地笑了一笑，口不對心地說：「當然，奴婢怎麼會介意呢？能去伺候格格是奴婢的福分，感激還來不及呢！」
「你能這麼想當然好了！」寶格格眉開眼笑地說，「本來啊我還擔心你會不答應，不過今兒聽你親口說出來了我就放心了。那我就不打擾你了，等你休息幾天我再來接你！」
寶格格剛走沒多久，那雲就滿頭大汗地跑了回來，「寶兒呢？」
「走了！」喬婉見他表情十分可怕，像是要吃人的樣子，連忙安撫他說，「二少爺，你先別著急，我還不走呢，要過幾天才去……」
「絕對不行！」那雲吼著抓住喬婉的肩膀，「你不能去，寶兒是個心狠手辣的人，去了一定會想盡辦法折磨你，她是怎麼對待香芸的？又是怎麼對待香草的？你難道都忘了麼？」
喬婉聽他提起香草，於是轉移話題地問：「對了，二少爺，香草的事情怎麼樣了？」
那雲狂怒的表情漸漸消散，一臉沉重與自責地說：「已經救出來了，可是……」
「可是什麼？」喬婉追問地說，「她沒事吧？」
那雲搖了搖頭，「沒事，只不過被阿瑪遠送他鄉了，我問了好幾遍了，阿瑪就是不肯跟我說香草被送去了哪裡！她是香芸的姐姐，我竟然連一面都沒見到就讓她背井離鄉地走了……」
「怎麼可以這樣呢？香草她不能走路，在這裡我們還能照顧她一下，去了陌生的地方那她要怎麼生活呢？」喬婉埋怨地看了那雲一眼，「你考慮到她的生活問題了麼？怎麼能這麼做呢？」
那雲無奈地歎了一口氣，「事情是阿瑪親自去辦的，等我知道的時候她已經被送走了，我就算是擔心也無能為力啊！要保護阿瑪，要保護那家，就只有這麼做了，香草不死已經算是幸運的了……」
喬婉看著說得那麼無奈卻又那麼理所應當的那雲，覺得他在自己心目中一向高大的形象轟然倒塌了，沉默了半晌才輕聲地說：「二少爺，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麼？」
「什麼？」那雲抬起頭來看著她，「問吧！」
「你真的愛過香芸嗎？」喬婉盯著他的眼睛，語氣十分平靜，「如果愛過，是哪種程度的愛呢？是愛她的美貌，還是愛她的體貼，還是愛她的一切？」
那雲很迷惑地皺了皺眉頭，「這有區別麼？」
「有！」喬婉語氣肯定地說，「如果你只是愛她的美貌或者體貼，那就不是愛，頂多算是欣賞和依賴，也可能是感激！如果你愛她的一切，就會奮不顧身，不會考慮她的存在會給你、給你阿瑪、給你們那家帶來什麼威脅，只要有她在你身邊，你就會不顧一切，你覺得你是哪種呢？」
那雲深深地皺起眉頭，想了好久，才看著喬婉問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太懦弱了？可是連阿瑪都做不到的事情我又能做什麼呢？我也想救她們姐妹兩個，可是……」
「借口！」喬婉毫不留情地說，「二少爺，你不是懦弱，你是太留戀你現在擁有的東西了，地位和權勢，你害怕失去！」
「不是的！」那雲用力地搖了搖頭，急急地否認，「我很愛她的，當時聽說她死了我痛不欲生，如果用現在擁有的一切能換回她的命，我是願意的！」
喬婉不以為然地笑了笑，「那是因為你知道不能換到罷了，如果真的是這樣，當初你就不會讓她死了。香草是香芸唯一的親人，你為她做過什麼呢？還不如長生做得多！」
「那我該怎麼辦？我知道得太晚了，她現在已經不在京城了！」那雲有些氣急敗壞地吼起來，「你告訴我該怎麼辦？」
「不知道該怎麼辦就說明你心裡根本就沒有香芸，更不用說香芸的姐姐了！」喬婉看了看他的臉色，「你好像是生氣了，話不投機半句多，還是回去想想吧，奴婢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那雲臉色鐵青地站起身來，瞪著喬婉看了半晌，「我不會讓你去塗府的，我會去跟額娘說的，你是我的人，誰也別想帶你走！」
「可悲的男人！」喬婉看著他的背影搖了搖頭，想起自己不日就要離開了，心裡還真是有些不捨得，雖然發生了很多事情，畢竟這裡是她的第一個落腳點，住了這麼久也有感情了。
她輕輕地歎了一口氣，將所有布料都拿出來，按照個人的尺寸裁好好了，便一刻不停地縫製起來，先把吳媽的做好了，拿到她房裡來。
吳媽正跪在佛像前面禮佛，神情十分虔誠。喬婉也不打擾她，靜靜地坐在一邊等著。過了好久吳媽才站起身來，捶著發麻的腿坐到椅子上來。
喬婉連忙過去幫她捶腿，「吳媽，衣服我給你做好了，一件單的，一件棉的，單的天熱穿，棉的天冷穿！」
「幹嘛做那麼多啊，我一個老太婆又沒什麼講究！」吳媽目光溫和地看著喬婉，似乎想起了什麼往事，嘴角漾起淺淺的笑意。
喬婉沒說話，輕輕地幫她捶著腿，屋子裡一時間有些寂靜。過了好久，吳媽突然開口說：「我曾經有過一個女兒，她也經常像你這樣幫我捶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