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秦相一問那人叫何名,所偷物件放在哪裡,那人說:「小人姓劉名二,乃西川人,做小本經營為業。只因今日要回家,走至大街,不知為何,官人把我拿來。至於玉鐲、鳳冠,小人一概不知。」秦相一聽,向濟公說:「聖僧,他是做小本經營之人。」和尚微微一笑,說:「大人不是問案之人,可派趙太守問問此事,定然明白。」秦相說:「既然如此,來,太守你可問問此案。」趙鳳山立刻到外邊廊下,擺了一張桌兒,叫把賊人帶過來,問道:「你既作小本經營,來把他所帶物件拿上來看。」下面答應,立刻先把包袱刀都全呈上。太守說:「你這刀是做何使用的?」劉二說:「那是我走路防身之用。」太守問:「你做什麼小本經營?」劉二說:「我賣鮮果子為生。」正同著,只見和尚過來說:「我問你,這小包只是什麼物件?」劉二說:「是隨身所用之物。」和尚把包袱打開一看,有兩件衣服,翻到底下,有一雙新襪子。和尚說:「你既做小本經營,還穿新襪子?」太守一聽,這不像話,也不好答言。劉二說:「回稟老爺,我做小本經營,有錢買一雙新襪子,也不犯法。」和尚往襪子裡一掏,掏出一個包來,打開一看,是一顆大珍珠。和尚說:「你穿襪子不犯法,你這珠子是哪裡來的?」劉二嚇的顏色更變,說:「回稟老爺,那珍珠是我檢的。」秦相在那邊看的明白,這顆珠子是鳳冠上的珠子,叫家人把珠子拿過來細看,果然不錯,說:「聖憎,這顆珠子是我失去的鳳冠上的。」趙太守一聽,勃然大怒,說:「你這廝,大概我不打你,你也不實說!」秦相府這裡有的是竹棍,吩咐手下人打,剛要拉下去要打,嚇的劉二說:「大爺不必動怒,我實說。小人姓劉名昌,綽號叫野雞溜子,原本在西川路綠林中當小夥計跑道。這顆珠子並不是小人所偷的,原本是今天早晨,有一個西川路的大盜,叫華雲龍,外號叫乾坤盜鼠,同著一個鐵腿猿猴王通,他二人先在尼庵來花,後在飯館殺人,又到秦相府盜的玉鐲、鳳冠,舊日我伺候過他們二人,今天他們二人給我的,叫我回西川,說這顆珠子能值四五百兩銀子,叫我賣了,可以做小本經營,也夠我吃的了。今天我方要出錢塘門,不想被二位公差把我拿來,這是已往從前真情實話,並無半句虛言。」太守說:「這華雲龍、王通在哪裡住著?你定然知道。」劉昌說:「他們兩個人原先在興隆店住著,他現在搬了,小人我可不知道了。」和尚說:「太守,把他交錢塘縣釘鐐入獄,這案總算破了。相爺,賞他們原辦。」相爺吩咐家人拿五十兩銀子,賞給柴元祿、杜振英,錢塘縣地面官人幫著送來,每人賞他們二兩銀子。柴元祿、杜振英謝了賞,把劉昌帶下去。秦相說:「聖僧,這個華雲龍現在哪裡?求師父可以幫著拿了,本閣過了事再謝。」濟公說:「我給你算算他在哪裡。」秦相說:「甚好!」和尚說;「你拿八錠金子來,我拿金子算。」秦相立刻吩咐家人,「到帳房取八錠金來。」立刻家人取來一兩一錠八錠,交給濟公。和尚擱在桌子上,嘴裡咕呶呶也不知念些什麼,念完了把金子帶起來。和尚說:「仁和縣的知縣呢?」秦相說:「現在外面。」立刻把仁和縣知縣叫進來。和尚說:「貴縣你手下有一位班頭田來報,給我叫來。」知縣嚇的顏色更變,也不知什麼事,說:「不錯,有一個田來報。」濟公說:「給我叫來。」知縣也不知濟公什麼心意,心中輾轉,又怕田來報窩藏著盜玉鐲、鳳冠的賊人,趕緊派人把田來報叫來。此時田來報正同萬恆山在班房說話,外面進來一個夥計說:「田頭,了不得了,現在盜玉鐲這案破了,拿住一個賊叫劉昌,招出盜玉銅的戚,一個叫乾坤盜鼠華雲龍,一個叫鐵腿猿猴王通。秦相叫靈隱寺濟公給占算,這兩個賊人落在哪裡,擠公佔了半天,什麼話也不說,叫咱們老爺據說,叫你去有話說,把老爺都嚇了一跳,也不知什麼事,老爺派我叫你來了。」田來報一聽,愣了半晌,歎了一口氣,說:「了不得了!萬賢弟,咱們哥倆知己相交,我這一去,倘有何錯,我家有老娘,有你嫂嫂,無人照管,你要多多的照應。」萬恆山一聽這話,詫異其中有因,萬恆山說:「田兄長,你說這話從何而來?」田來報說:「你也不必問,少時你便知道。」站起來跟著來人,直奔相府。到了相府,往裡回察,把田來報帶到,濟公吩咐把他帶進來。田來報來到裡面,先給秦相濟公行禮,然後給大眾行完禮,往旁邊一站,和尚過去說:「田來報你來了。」過去伸手,把他拉到廳房之內說:「你把這項纓翎帽給我摘下來。」田來報一想;「要革我這個頭役罷。」和尚說:「把這皮挺帶解下來,把青布衫脫下來,把靴子脫下來,把汗褂脫下來。」田來報一聽,說;「師父,你叫我把衣服都脫下來做什麼?」和尚說:「我叫你脫下來有好處。我問問你,這頂頭巾值多少錢?」田來報說:「大約賣去得兩弔錢。」和尚說:「不多,你這件青布靠衫多少錢買的?」田來報說:「也得兩吊五百錢,連皮挺帶汗衫靴子也得兩吊五百錢。」和尚點了點頭,吩咐家人去到帳房稱二百兩銀子來。家人知道濟公是相爺替僧,送不敢違背,立刻取了二百兩銀子,交給和尚。濟公一隻手拿著二百兩銀子,遞給田來報,田頭接過,和尚說;「你拿去罷!」田來報也不知是怎麼回事,拿了二百兩銀子,出了相府。剛一出來,見萬恆山在府門口站著,萬恆山一看,田來報帽子衣裳靴子都沒有,就剩了一條單褲子,趕緊問道:「田大哥,你的衣裳哪裡去了?」田來報說:「衣裳賣了。」萬恆山說:「賣了多少錢?」田來報說:「二百兩銀子。」就把才纔之事一說,萬恆山說:「你問問還要不要,我還有一身衣裳。」田來報說:「我不能再進去。」萬恆山說:「田大哥你方才說的話甚凶,又說叫我照看老娘,照看嫂嫂,倒是什麼事情?」田來報說:「你好粗心,咱們兩個人做的事你忘了?當初兵圍靈隱寺,鎖拿濟公,不是你我把濟公誆到秦相府?我怕他記恨前仇。」萬恆山這才明白,二人拿著銀兩回去。此時秦相見和尚留下田來報的衣裳,給了二百兩銀子,也不知是什麼心思,剛要問和尚,濟公說:「太守哪去了?」秦相說:「現在外面。」濟公說:「請進來。」趙太守進來說:「師父,你呼喚我有什麼吩咐?」和尚說:「你把你烏紗帽摘下來,蟒袍脫下來,玉帶解下來,靴子脫下來。」秦相一想:「這倒不錯,二百兩銀子買了一身,又買這身,這身衣裳得花二千,倒看和尚怎麼樣?」趙太守說:「聖僧不要詼諧,我非田來報可比,他是個頭役。」和尚說:「你脫下來,自有好處。」趙太守無奈,只好脫下來。和尚說:「太守,你把田來報的這纓翎帽戴上,穿這件青布靠衫,穿這雙布靴子。」太守就穿上,真就像頭投了。和尚說:「太守,我叫你穿這身衣裳,你知道為什麼不知道?」趙太守說:「弟子不知。」濟公說:「你可知道盜玉鐲的賊人臨走留下詩句,末句有『派著臨安太守拿』的一句,我派你去拿賊。」趙太守說:「我如何能拿得了?自有差役人等去辦案。」和尚說:「我幫你去拿賊,你帶上柴元祿、杜振英、雷世遠、馬安傑四個人,今天三更至五更,我要把賊人拿來。」回頭說:「相爺今天你可別睡覺,三更至五更,我把賊拿來,要審問盜玉鐲賊人的口供。」秦相點頭。和尚帶著趙太守、四個班頭出了秦相府,夠奔大街。趙太守跟著和尚,直繞了一趟四城,天有二更,趙太守說:「師父,倒是上哪去?我實在走不動了。」和尚說;「到了。」來到一條巷口,地名叫如意路,西邊有一個更棚,裡面牆上有一個黃磁碗點著燈,陰陰慘慘,打更的枕著梆子睡著的。和尚慢慢進去,拿半頭磚,把梆子抽出來,替上半頭磚,打更的也沒醒。和尚告訴柴元祿、杜振英,叫打更的就說大人下夜,柴杜二班頭進去一叫,打更的睡的迷迷糊糊,拿起磚頭出來。和尚問:「幾更天了?」打更的要打梆子,一瞧是磚,嚇的驚慌失色。和尚說:「你不用害怕,我告你。」就附耳如此這等,打更的點頭。和尚把梆子給了他,帶著五個人來到一家門首,和尚用手一指,說:「要拿盜玉鐲的賊,就在此門內。」不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