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東東一人還跪坐在席前。
太子溫言道「你起來吧!」
頓了一頓,太子又問道「為什麼你除了跳舞不肯陪我們玩玩?」
「玩?玩什麼?怎麼玩?」東東昂首道,「我們是歌舞伎人,賣藝就是了,怎能賣身?」
太子還未吭聲,駙馬楊洄先一拍桌子,斥道「放肆!太子還有鄂王、光王願意和你們玩玩是看得起你們,很多人還求之不得呢,別給臉不要臉!」
太子向駙馬擺了擺手「沒事,我跟她說。」言下之意倒像讓駙馬不要多嘴,然後又向東東皺了皺眉「幹嗎要說賣身這樣難聽的話呢?」
東東反問了一句「難道不是麼?我們不過只是他人逢場作戲的玩物罷了。」她也只說他人,不敢確有所指。但太子卻笑道「你怎知就一定是逢場作戲呢?倘若我的皇兄皇弟中真的有人對你動真心了呢,那就和賣身、玩物無關了。」
東東也苦笑了一下,道「太子殿下這話,壓根兒就不可能,有誰能真心待我等低賤的歌舞女子呢?」
我站在一旁,心中隱隱覺得不妙。這話,無論如何,不該在太子面前說出來。
因為,太子的母親就是歌舞伎出身。
果然,駙馬立刻插嘴道「大膽!怎麼不可能?像太子殿下的母親麗妃娘娘就是歌舞藝人出身,不照樣受到皇上的真心相待了麼?你剛才說那話實在是罪無可赦。你說你是歌舞伎人身份低賤,那言下之意——」
說到這裡,他故意拖長了聲音頓了頓。果見太子一臉寒霜,一言不發。
東東直視駙馬.新最快.道「我是說我身份低賤,決不敢說麗妃娘娘半點不是。我怎麼敢拿自己和麗妃娘娘比較。」
我心裡暗道「趙麗妃曾經受寵過又如何呢,現在不也是早就被皇上淡忘了麼?」
想必東東心裡也是這麼想。只是不敢說出來罷了。
太子打斷二人「別說了。」然後對駙馬淡淡說道「你這酒後勁兒還挺猛的,我有些頭暈了。先回去了!」
駙馬趕緊道「不如就在我們這裡歇歇?」
「不了,我回去睡一覺。」太子說罷,又衝地上的東東揮了揮手「你也回去吧!」
正當駙馬慇勤地起身想恭送太子地時候,咸宜公主回府了。我趕緊掏出惠妃交給我的東西,交給了公主。
那似乎是一封書信。但我沒敢拆開看看裡面究竟是什麼。
任務完成了,我也趕緊逃離駙馬府。
遠遠地看見東東在前面走著,走得很慢,不知在想什麼。
太子的轎子一會兒工夫就經過東東身旁。只見轎子停下,太子掀開簾子和東東說了兩句什麼,東東猶豫了一瞬,點了點頭。
然後太子起轎離開,東東依舊慢吞吞地走著。
我也不緩不急地跟在後頭,她走得快一些地時候。我也小跑幾步;當她停下來看看花摸摸樹的時候,我也趕緊原地打轉幾圈。
見她彎下腰湊近花聞了聞花香之後,突然像想起什麼似地。急急地往自己住處方向跑去。
我也趕緊三步並作兩步,一路追了上去。
跑到一半。她突然停下。並迅速轉身,站定了衝我瞪了一眼「你幹什麼總跟著我?」
我猝不及防。剎都剎不住,差點就撞到她身上了。我好不容易站穩後,根本不敢看她,只得結結巴巴道「我,我之前見你被打了,後來你又說錯了話,好像惹太子生氣了,剛才,剛才好像太子又跟你說了幾句話,我怕太子怪罪你,所以不放心你,想跟在你後邊看看。」
我舌頭打了好多轉才把這句話說完,心裡暗罵了自己好幾句。我自認為口才還不錯,並不是木訥呆板或笨嘴拙舌的人,怎地在她面前連句話都說不清楚了呢?
她盯著我看了好一會兒,突然笑出聲來。我以為她是在嘲笑我的話,沒想到她說了一句「笨蛋!你怕太子殿下怪罪於我,那你光跟著我也無濟於事啊!」
也是。不過,她剛才,剛才,罵了我一句笨蛋?!而且是帶著笑罵的,讓我聽著竟然覺得很親暱!
「我,我,我叫杭玉!」我又是恩恩阿阿了好半天之後,竟然冒出這麼一句話,我自己都嚇了一大跳她又笑了,說「我知道。我認識你啊!惠妃身邊的紅人,經常跟在皇上和惠妃身後轉悠地,我能不知道杭公公你麼?」
看來,她並不討厭我。
我也笑了笑「皇上和惠妃娘娘身邊那麼多人,你也能知道我姓甚名誰?」
「那是自然!」她淺淺一笑,竟似有些害羞道,「我和幾個妹妹經常提起你呢,說你——可惜了!」
我先是一怔,繼而恍然大悟。看來我還是她們私底下比較關注的人物,看來她們四姐妹應該對我印象不錯。而且,她們說到可惜了,十之八九是指我的太監身份。
我追問道「什麼可惜了?是指我是個太監麼?」
她笑而不答。我已心下瞭然。
我先是有些欣欣然,進而更有些飄飄然。她對我肯定還是有一些好感的,倘若她知道我並不是真的太監,而是一個完整的男人,會不會和我在一起?
我想應該會的,我應該找一個恰當的時機告訴她真相。
但現在還不到時候。
「方纔太子殿下在轎子裡跟你說了什麼?」我問道。
她躊躇了一下,道「沒什麼。他只是說,想時不時讓我過去陪陪他。」
「你答應了?」我驚問。
她點點頭。
我急了「你不是說你只賣藝不——」說到這兒我還是硬生生頓住了,沒有再往下說。
「他說只是聊一聊,說說話,絕對不會碰我!」她解釋道,「不然我肯定不會答應的。」
我不知該說什麼了,停了半晌,我覺得應該讓太子知道繼續和駙馬交往過密地危險性。
以駙馬和惠妃的關係,他之所以突然主動接近太子、鄂王和光王,肯定是為了達到易儲的目地。
我對東東道「去陪陪太子也好。你還可以找一個恰當的時機,告訴他小心駙馬為妙。」
「為什麼?!你知道什麼秘密是麼?」東東納悶道。
「我現在也不確定,但總之讓太子小心駙馬就是了。」我沒辦法說得更詳細,說到這個份兒上,我已經擔了很大地風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