詞曰:
喜殺佳期,歡愛裡,情深意熱。幸青春未老,鴛鴦蝴蝶。百和
香勻連理枝,三星氣暖同心結。問蒼天,何事慢追求?肝腸咽。
眉間恨,峰重疊。心下事,星明滅。看抹綠殘紅,江山改色。卻
望一朝龍虎會,豈知長樂雨雲歇?歎今宵此恨最難明,憑誰說?
調寄「滿江紅」
人生最難是以家為國,父子群雄振起一時,使謀定計,張兵挺刃,傳呼斬斫,不知廢了多少謀畫,擔了無數驚惶,命中該是他任受,隨你四方振動,諸丑跳梁,不久終歸珍滅。至於內延諸事,諒無他變,斷不去運籌處置,可知這節事,總是命緣天巧,氣數使然。不要說建成、元吉,疾世民功高望重,與張、尹二妃共為奸謀,就再有幾個有才幹的,亦難曲挽天心。今慢說蕭後在周喜店中害病,且說秦王當時以玉帶掛於張、尹二妃宮門,原是要他們知警改過,各各正道為人。不意唐帝誤信讒言,反差李綱去問他;若說父子不過是情理,若說朝廷卻有律法,那時怎個剖分?虧得李綱教秦王書一詞以覆奏,幸虧唐帝寬宏大度,一則是有功嬪妃,一則是嫡親瓜葛,又虧宇文、劉二妃,平昔受過英、齊二王的東西,便輕輕淡淡,把這件事說得冰冷。唐帝把此事也就抹殺。秦王見父皇不來究問,也便不題。建成、元吉竟結納了嬪妃,以通消息。張、尹二妃曉得平陽公主會葬,宗威大臣盡要去護送。便透消息出來,叫英、齊二王行事。那建成、元吉,是個喪心病狂之人,得此機會,送了公主之葬,便在途中普救禪院相候著了。假意慇勤,團聚在一處,急忙擺下筵席。秦王是個豁達之主,只道他們警醒,毫不介意。被英、齊二王以鴆酒相勸。剛飲半杯,只見梁間乳燕呢喃,飛鳴而過,遺穢杯中,玷污秦王袍服。秦王起身更衣,便覺心疼腹痛,急忙回府。終宵洩瀉,嘔血數升,幾乎不免。西府群臣聞知,都來問安,力勸早除二王。
其時上宮中,秦王亦有心腹,唆與唐帝曉得了,吃了一驚。念江山人物,都是他的功勞,如飛駕幸西宮問疾。唐帝執手問道:「兒自有生以來,從無此疾,何今忽發,莫非此中有故麼?」秦王眼中垂淚,就把昨日送葬,中途遇著英、齊二王,同至寺中飲酒,細細述了一遍。不覺喟然長歎道:「六宮喧笑,三井傳呼,日麗風和,花香灑熱,彼此奪棗爭梨,豈非友於歡愛,奚羨漢家長枕,姜氏大被?豈意變起倉猝,心碎血奔!兒數該如此,則天乎已酷,人也奚辜,但恐其中未必然耳。今幸賴父皇高厚之福,聖母在天之靈,得以無恙,庶可仰慰皇恩矣。」說了,灑下淚來。唐帝見了這般光景,心中亦覺不安,因對秦王道:「朕昔年首建大謀,削平海內,皆汝之功。當時原欲立汝為嗣,汝又固辭。今建成年已及長,為嗣日久,朕不忍奪之。觀汝兄弟似不相容,如若同處京邑,必有爭競,當遣汝建行台居洛陽,自陝以東皆汝主之,仍命汝建天子旌旗,如漢梁孝王故事可也。」秦王垂淚辭道:「父子相依,人倫佳況,豈可遠離膝下,有違定省?」唐帝道:「天下一家,東西兩都,道路甚邇。朕若思汝,即往汝處一見,又何悲哀?」說罷,便上輦回宮。
秦王眷屬賓僚,聽見此言,以為脫離火坑,無不踴躍歡喜。建成曉得了,只道去此荊棘,可以無憂,忙去報與元吉知道。元吉聽了跌腳道:「罷了,此旨若下,我輩俱不得生矣!」建成大駭道:「何故?」元吉道:「秦王功大謀勇,府中文武備足,一有舉動,四方響應。如今在此家庭相聚,彼雖多謀,只好癡守,英雄無用武之地。若使居洛陽,建天子旗號,妄自尊大起來,土地已廣,糧餉又足。凡彼題拔薦引將士,大半陝東之人。倘若謀為不軌,不要說大哥踐位,即父皇治事,亦當拱手讓之。那時你我俱為幾上之肉,尚敢與之挫抑乎?」建成道:「弟論甚當,今作何計以止之?」元吉道:「如今大哥作速密令數人上封事,言秦王左右,聞往洛陽,無不喜躍,觀其志趣,恐不復來。更遣近幸之臣,以利害說上。我與大哥如飛到內宮去,叫他們日夜譖訴世民於上,則上意自然中止。仍舊將他留於長安,如同一匹夫何異。然後定計罪他,豈不容易?」建成聽說笑道:「吾弟之言,妙極,妙極。」於是兩個人,便去差人做事不題。正是:
采薪已斷峰前路,棲畝空懷郭外林。
世間隨你英雄好漢,都知婦人之言不可聽。不知席上枕邊,偏是婦人之言人耳。說來婉婉曲曲,覺得有著落又疼熱。任你力能舉鼎,才可冠軍,到此不知不覺,做了肉消骨化,只得默默忍受。倘若更改,偏生許多煩惱,弄得耳根不靜。唐帝此時,因年紀高大,亦喜安居尊重,憑受他們許多鶯言燕語。更兼太子齊王,買囑他們刁唆謀畫,把一個絕好旨意,竟成冰消瓦解。還要虛誣駕陷,要唐帝殺害秦王。幸得唐帝仁慈,便不題起。那些秦王僚屬,無不專候明旨。
時天氣炎熱,秦王絕早在院子裡賞蘭,只見杜如晦、長孫無忌排闥而入,秦王驚問道:「二卿有何事,觸熱而至?」如晦尚未開口,無忌皺著雙眉說道:「殿下可知東宮圖謀,勢不容緩,恐臣等不能終事殿下奈何?」秦王道:「何所見而云然?」如晦道:「前東宮差內史到楚中,招引了二三十個亡命之徒,早養入府中去了。又有河州刺史盧士良,送東宮長大漢子二十餘人,這是月初的事,我在驛前目見的。昨夜黃昏時候,又有三四十人,說是關外人,要投東宮去的。殿下試思他又不掌禁兵,又不習武征遼,又不募勇敵國,巍巍掖廷,要此等人何用?」秦王正要答話,又見徐義扶同程知節、尉遲敬德進來見禮過了,知節把扇於搖著身體說道:「天氣炎熱,人情急迫,閱牆之釁,延及柴門,殿下何尚安然而不為備耶!」秦王道:「剛才如晦也在這裡對吾議論,但是骨肉相殘,古今大惡,吾誠知禍在旦夕,意欲俟其先發,然後以義討之,庶罪不在我。」敬德道:「殿下之言,恐未盡善。人情誰不受其死,今眾人以死供奉殿下,乃天授也。禍機垂發,而殿下猶若罔聞,殿下縱自輕,如宗廟社稷何?殿下不用臣之言,臣將竄身草澤,不能留居大王左右,束手受我也。」無忌道:「殿下不從敬德之言,事大敗矣。倘敬德等不能仰體於殿下,即無忌亦相隨而去,不能服侍殿下矣!」秦王道:「吾所言亦未可全棄,容更圖之。」知節道:「今早臣家小奴程元,在熟面鋪裡,看見公座邊七八個人,在那裡吃麵,都是長大強漢。程元擠在一個廂房裡邊,聽他內中有個人說:大王爺怎麼樣待我們好。那幾個道大王爺如何怎樣厚典。又有個人道就是二王爺,也甚慷慨多恩。正說得高興,只見二人走進來說道:『叫咱各處找尋,你們卻在這裡用面飯。王爺起身了,快些去罷。』眾人留他吃麵,那人面也不要吃,大家一哄出門。小廝認得那人,是世子府中買辦的王克殺,歸家與臣說知。臣看此行徑,火延旦夕,豈容稍緩。」徐義扶道:「二王平昔尋故,貽害殿下,已非一次。只看他將金銀一車,贈與護軍尉遲,尉遲幸賴不從。又以金帛賜段志元,志元卻之。又譖總管程知節出為康州刺史,幸知節抵死不去。這幾個人都是殿下股肱翼羽,至死不易,倘有不測,其何以堪?」說了,禁不住涕泗交流,秦王道:「既如此說,你同知節火速到徐勣處,長孫無忌與杜如晦到李靖那裡去,把那些話,備細述與他們聽,看他兩個的議論何如。」眾人聽了,即便起身。
且不說徐義扶同程知節到徐懋功處。且說長孫無忌與杜如晦,都是書生打扮,跟了兩個能幹家人,星夜來到安州大都督李藥師處。藥師見了,一則以喜,一則以懼,喜的是自己相聚,懼的是二公易服而至。忙留他們到書房中去,杯酒促膝談心,杜如晦忙把朝裡頭的事體,細細述與藥師聽了。藥師道:「軍國重務,我們外延之臣,尚好少參末議;況有明主在上,臣等亦不敢措詞。至於家庭之事,秦王功蓋天下,勳滿山河,將來富貴,正未可量,今值鬩牆小釁,自能權衡從事,何必要問外臣?煩二兄為弟婉言覆之。」無忌、如晦再三懇求,李但微笑謝罪而已。如晦沒奈何,只得住了一宵,將近五更,恐怕朝中有變,寫一字留於案上,同無忌悄悄出門。
走了四五十里,絕好一個天氣,只見山腳底下推起一陣烏雲上山,一霎時四面狂風驟起。無忌道:「天光變了,我們尋一個人家去歇息一回方好。」如晦的家人杜增說道:「二位老爺緊趕一步,不上二三里轉進去,就是徐老爺的住居了。」如晦道:「正是,我們快趕快一步。」無忌問:「那個徐老爺?」如晦道:「就是徐德言,他的妻子就是我家表姊樂昌公主。」無忌道:「哦,原來就是破鏡重圓的,這人為什麼不做官,住在這裡?」如晦道:「他不樂於仕宦,願甘林泉自隱。」無忌道:「這夫婦兩個,是有意思的人,我們正好去拜望他。」大家加鞭縱馬,趕到村前,只見一灣綠水潯潯,聲拂清流。幾帶垂楊裊裊,風回橋畔。遠望去好一座大莊房,共有四五百人家,在田疇間耕耘不止。一行人過橋來,到了門首便下了牲口,門上人就出來問道:「爺們是那裡?」杜增應道:「我們是長安社老爺,因到安州在此經過,故來拜望老爺。」那門上人道:「我家老爺,今早前村人家來接去了。」杜如晦道:「你同我家人進去稟知公主,說我杜如晦在此,公主自然明白。」就對杜增道:「你進去看見公主,說我要進來拜見。」門上人應聲,同杜增進去了一回,只見開了一二重門出來,請如晦、無忌到中堂坐下。少頃,見兩個垂髫女子,請如晦進內室中去,只見公主:
雅耽鉛槧,酷嗜縹細。妝成下蔡,紗偏泥泥似陽和;人如初日,
容映紛紛似流影。好個天裝艷色,皺成雙闕之紅;岫抹雲藍,滴作
萬家之翠。真是畫眉樓畔即是書林,傅粉房中便為家塾。
如晦見了,要拜將下去。樂昌公主曰:「天氣炎熱,表弟請常禮罷。」如晦揖畢,坐了問道:「姊姊,姊夫往那裡去了?」公主道:「這裡村巷,每三七之期,有許多躬耕子弟,邀請當家的去講學,申明孝梯忠信之義,因此同我寧兒前去。我已差人去請了,想必也就回來。」兩個又問了些家事,公主便道:「聞得表弟在秦王府中做官,為何事出來奔走,莫非朝中又有什麼緣故麼?」如晦道:「姊姊真神仙中人也。」遂將秦王與建成、元吉之事,細細述了一遍。公主道:「這事我已略知一二,今表弟又欲何往?」如晦皺眉道:「秦王叫我二臣,往安州都督李藥師處,問他以決行止,不意他卻一言不發,你道可恨否?」公主道:「依愚姊看來,此是藥師深得大臣之體,何恨之有?況藥師的張夫人,前日曾差人來問候,因說藥師惟以國事為憂,亦言早晚朝中必有舉動。」如晦道:「姊姊識見高敏,何如藥師深得大臣之體?為甚先已略知一二?」公主道:「當初我在楊府中,張、尹二夫人曾慕我之名,與我禮尚往來,今稍希疏。其嬪妃中尚有昔年與我結為姊妹,一個是徐王元禮之母郭婕妤;一個是道王元霸之母劉婕妤,他兩個與我甚是情密。劉夫人前日差人來送東西與我,我曾問他朝政,他說張、尹二夫人與英、齊二王,如何要害秦王,把金銀買囑了有兒子的夫人,在朝廷面前攛唆。我家郭、劉二妹還好些,那張、尹與這班都緊趁著幫襯他,曉得秦府智略之士,心腹可憚者,如李靖、徐勣之儔,皆置之外地。房元齡與弟長孫無忌等,今皆日夕譖之於上而思逐之。倘一朝盡去,獨剩一秦王在彼,如摧枯拉朽,誠何所用。況吾弟朝夕居其第,食其祿,不思盡忠,代為籌畫,以盡臣職,反東奔西走,難道徐、李真有田光之智麼?」如晦尚有分辯,只見家人報道:「老爺回來了。」徐德言忙進來見了禮,便問道:「老舅久違了,外面何人?」如晦道:「是長孫無忌。」徐德言道:「他從沒有到我這裡,豈可讓他獨坐在外,弟同老舅到廳上去。」便對公主道:「快收拾便飯來。」
大家到廳上來,徐德言與無忌相見了,真是英雄歡聚,非比泛常。一霎兒擺出酒飯來,大家入席。無忌將二王之事,述與徐德言聽。德言道:「這是家事,不比國政。常人尚有經緯從權處之,何況天挺雄豪,又有許多名賢輔佐,何患不能成事。不知令姊如何教兄?」如晦將公主之言,述了一遍。德言道:「此言不差,但我前日看見報上說,突厥郁射設將數萬騎屯河北,此事只怕早晚就要出兵,更變你們了。」無忌聽了,心上覺得要緊,忙吃完了飯,見雨陣已過,如飛催促如晦起身。德言道:「本該留二公在此寬待幾天,只是此時非閒聚之日,二兄返長安,每事還當著緊,遲則有變矣!」如晦進房去謝了公主,即同無忌等出門,跨馬而行。
不到一日,來到長安,進見秦王,無忌將李靖之言說了,又說起遇見了如晦姊丈徐德言。秦王道:「樂昌公主與徐德言,也是個不凡的人,他夫婦怎麼說?」如晦遂將公主之言,及德言之話說了。秦王道:「正是,燕王羅藝因突厥郁射凶勇。在此請兵,英、齊二王特將我西府士臣要薦一半去。前日義扶與知節回來,述徐勣之言,亦與李靖無二。但甚稱張公謹龜卜如神,孤叫敬德去召他,想此刻就來。」正說時,只見張公謹到來,見了秦王,便問道:「殿下召臣何事?」秦王即將建成、元吉淫亂宮中之言,說了一遍。又將眾臣欲靖宮穢之愆也說完了,便指著香案上道:「靈龜在此,望卿一卜以決之。」張公謹大笑,以龜投地道:「卜以決疑,今事在不疑,尚何卜乎!倘卜而不吉,庸得已乎?況此事外臣已知,如轉靜養官穢,成何體統!」李淳風等亦極言相勸。秦王道:「既如此,孤意已決,明日朝參時,即當帥兵去問二人之罪矣!」時張公謹已為都捕,守玄武門,對秦王道:「殿下,臣等雖系腹心,每事須當謹密。明日早朝時,臣自有方略應候。」說了便出府而去。
卻說李如珪,奉了柴紹的將令,行了月餘,已到長安;將柴郡馬本章,傳進唐帝看了,即宣如珪進去,朝拜了。唐帝問了些戰陣軍旅並蕭後回南之事,如珪一一對答了,唐帝道:「你助戰有功,就在此補一缺罷!」如珪謝恩出朝。
時當己未,太白復又經天,傅奕密奏太白見秦分,秦王當有天下。唐帝以其狀密授秦王。秦王便奏建成、元吉,淫亂宮闈,且言臣子兄弟,無絲毫有負,今欲殺臣,以為李密、世充報仇,臣今枉死,永違君親,魂歸地下,實恥見諸賊,亦密奏上。唐帝覽之愕然,批道:「明當鞫問,汝宜早參。」秦王便將柬帖幾封,叫人馳付西府僚屬,打點明早行事。張、尹二夫人竊知秦王表章之意,忙遣人與建成、元吉說知。建成速召元吉計議,元吉以為宜勒宮府精兵,托疾不朝,以觀動靜。建成道:「我們兵備已嚴,怕他什麼,明早當與弟入朝面質。」
時已庚申,將到四更時候,秦王內甲外袍,同尉遲敬德、長孫無忌。房元齡、杜如晦內皆裹甲,帶了兵器,將要出門。秦王道:「且慢,有個信符在此,叫家將快些放起三個炮來。」那個花炮,是征外國帶來的,大有五六寸,響徹雲泥,一連放了三個信炮。只聽見四下裡,就有三四個照應放起來。走過了兩三條街,遠遠望見一隊人馬將近,杜如晦叫把號炮放起一個來,那邊也放一個來接應,原來是程知節、尤俊達、連巨真等幾個。斜刺裡又有一隊人馬,放一個炮出來,卻是於志寧、白顯道、史大奈、陸德明一行人。只聽見又有一個信炮放將起來,竟不見有人,未知何故,眾人都靜悄悄集在天策門樓停住。只見西府兩個小卒來報,東府也有四五百人來了,秦王急把袍服卸下,單穿錦甲,執劍先向前迎。敬德縱馬說道:「不須主公動手。」便帶十來騎殺向前去,與這班敢死之士,大鬥起來。那些死士,怎鬥得這些虎將過,被敬德先搠翻了三四個,就都敗將下去。剛到臨湖殿,秦王一騎馬趕上建成,建成連發三矢,射秦王不中。秦王亦發一矢,卻中建成後心,翻身落將下來。長孫無忌如飛搶上前來,一刀斬訖。元吉著了忙,騎著馬往後亂跑,秦王緊趕。只聽見一聲信炮,趲出一個小將軍,喝道:「逆賊到那裡去?」一槍刺著,元吉把馬一側,掀將下來。秦王如飛趕上斬了。秦王看那小將,卻是秦懷玉,把元吉的頭與懷玉拿了,便道:「剛才聽見信炮之聲,隱隱相近,又不見來匯齊,我正不解。只是你家父親又不在家,你那裡曉得我行事,在這裡相候?」秦懷玉道:「這是昨夜程知節老伯來與小臣說的。」秦王聽了,帶轉馬頭,對敬德、知節說道:「二賊已誅,諸公無妄殺戮。」因此眾人讓東府兵刃退了下去。
時詡衛軍騎將軍馮翊、馮立,聞建成死信,歎曰:「豈有生受其思,而死逃其離乎?」乃與副護軍薛萬徹、屈(口至),直府左車騎萬年、謝方叔帥東宮齊府精兵一千,馳驟玄武門,正值張公謹與雲麾將軍敬君弘、中郎將呂世衡,相持廝殺。張公謹把呂世衡搠死,又值馮立軍來時,公謹又把馮立射亡,獨閉關拒絕,彼軍雖眾則不得入。時唐帝方泛舟海地,聞窗外人亂,正召裴寂、蕭(王禹)議事,恰好秦王使尉遲敬德人宿衛侍,持矛囗甲,直至天子面前。唐帝大驚問道:「今日亂者是誰,卿來此何為?」敬德道:「秦王以太子與齊王作亂,舉兵誅之,恐驚動陛下,遣臣宿衛。」唐帝道:「英、齊二於安在?」敬德道:「俱被秦王珍滅矣!」唐帝拍案大哭,對裴寂等道:「不圖今日乃見此事。」裴寂、蕭(王禹)道:「英、齊二王本不豫義謀,又無功於天下,疾秦王功高望重,共為奸謀,今秦王已討而誅之,陛下不必傷悲。秦王功蓋宇宙,率士歸心,若處以元良,委之國事,無復慮矣。」唐帝道:「這原是朕的本心。」敬德請降手敕,合諸軍並受秦王處分。唐帝即使裴寂同敬德出去曉諭諸將。時秦兵尚與東府亂殺,裴寂、敬德竟到玄武門來,曉諭了薛萬徹等,即解兵逃遁。秦府諸將,欲盡誅餘黨,敬德固爭道:「罪在二凶,既伏其辜,可以休矣。若濫及羽黨,非所以求安也。」乃止。唐帝下詔,赦天下凶逆之罪,止於建成、元吉,其餘黨眾,一無所問。立秦王為皇太子,詔以軍國庶事,無論事之大小,悉委太子處分,然後奏聞。
要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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