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膳之後,把御膳房的事情處理完畢,想著幾天未曾去看冰塵了,便到飛柳院去。遠遠地便聽見一陣錚錚琴聲。沁雪迎出來,「雲舒姐姐來了——聽說皇上昨晚——」
雲舒搖頭,「沒那回事。」
雪吐了吐舌。
雲舒進屋去,冰塵臨窗撫琴,神態專注,素手撫於琴弦,剎那間天籟乍瀉。似是聽聞她進屋的聲音,冰塵停了音樂,抬頭。見是她,微微的笑,招手道「你可來了。好多天不見你。」
「最近有些忙。主子怎麼不好生保養?越發纖瘦了!」
「不要緊,身體比從前好似要更好些。」冰塵拉著她的手,笑笑「還說經常會來找我,才調去御膳房多久呢,便幾天才來一趟。再過一陣,索性不來了。」
「怎麼會。最近一切安好?」
後經過上次的事,沉默安分許多,而劉貴妃又自己同皇上說要在宮中禁閉三個月,使得後宮就更加平靜了。「但願一直這樣。」
「如此甚好。」看來皇后與劉貴妃,在短時之間不會有什麼動向了罷。
「昨晚,皇上召你侍寢?」冰塵似笑非笑地問。
「沒有的事,」雲舒笑道,「不過有件事想委託我,所以召了去。」
「哦?」看來傳言是真的,皇上召了雲舒去,卻又不知為何沒侍寢成。許,這樣也好罷,不必捲入後宮的鬥爭之中。
雲舒又將前兒出宮的事跟她說了,引來冰塵無數羨慕。「沒想到還可以出宮。我從小到大,唯一一次出宮,還是跟著母后去進香呢。」
「公主金枝玉葉,養在深閨,自然是這樣的。哪裡像我呢,從小就野慣了的。」
冰塵撲嗤一聲笑,「外頭可有新鮮的物件可以帶進來?」
雲舒搖頭,「宮門的守衛守得可嚴了,哪裡能帶得進來。」
「也是。」
兩人感歎一番,雲舒方回御膳間去。至傍晚,雲舒掌勺做了一道自創的菜式呈給皇上,魏長歌在旁邊不住點頭。果然她有天賦,不過學習一陣,就能做出這樣色香味俱全的菜式來。若他當年有這樣的水平,想必早已飛黃騰達了。
午飯之後,雲舒想起昨日冒出來的想法,在閒瑕時問他道「魏大哥,你想一直呆在宮中做御廚麼?」
魏長歌搖了搖頭,「等攢夠了錢,我會開家京城最好的酒樓。」
雲舒眼前一亮,「如此甚好!自己做老闆,總要比在這裡當差強。而且你的手藝那麼好,肯定是京城首屈一指的。」
魏長歌笑了,「所以我在攢錢呢,萬事等你出了宮再做打算。」
雲舒的臉微微地有些變化,眸光黯沉了下來。出宮於她而言,那是遙遙無期的呀。
「怎麼了?」察覺到了她細微的變化,魏長歌關心地問道。
「沒,」雲舒抬頭望著他,「舒兒倒希望,魏大哥能早些開起酒樓來。」
樣我就見不到你了。魏長歌凝眸。
雲舒笑笑,不語了。她一定得在她的計劃付之行動之前,把魏長歌弄出宮去。儘管那時,她就見不著他了……心微微地有些疼,看來還要慢慢的從長計議——她絕對絕對不可以連累到他。
午後,雲舒至密林小徑,在那株短葉紫杉那裡,取了五片葉子下來。然後將葉子搗碎了,放至鼻間聞了聞。頓時清香的味道纏繞不止。她將那汁液取了用上用的清露瓶子裝上,藏在樹叢之間。到晚間,她抓來一隻從廚房裡偷來的小鴨子,將那汁液灌入鴨嘴之中,靜默觀察。
約莫過了一柱香的時間,那鴨子才開始走路打滑,一頭栽在地上,一命嗚呼。
雲舒把那鴨子收拾了,計算著要多少短葉紫杉加入菜之中,不能使其有異味,還能在幾個時辰內突然發作,一舉奪魂。
往回走時,看到青衣在前面哆哆嗦嗦走著,忙上前去拍了下,把她嚇了魂兒差點丟了。見是她,才拍著胸口道「好妹妹,你大半夜地怎麼出來嚇人——不曾聽說麼,人嚇人可是會嚇死人的。」
雲舒嘻嘻笑了,「對不住,沒想到這層。姐姐往哪裡去?」
「我們主子派我到虞美人那兒取點東西。」青衣搓著手,「這天兒,真是凍死人了。」
「可不是,也多穿件衣衫呀,別總想著愛美。」雲舒挽住她,兩個人挨著,更暖和些。
青衣溫暖地笑了,「妹妹待我真好——在這深宮之中,也唯有你對我真心。上次我娘生病,若不是你,只怕——」無語凝噎。
「哎,這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值得總記在心頭。」雲舒微笑。
青衣亦笑笑,忽道「我們主子對你們原來的主子,可是嫉妒的很,以後讓她可要行事小心注意些。」
雲舒嘴角勾起抹兒笑意,點了點頭。到前面不遠,兩人便散了。今晚她要在御膳房中當差,這樣冷的天,御房裡當差的人都跑去喝酒睡覺去了,只剩她一人。她拿出一卷書來,藉著幽淡的燭光,慢慢地看。手邊一杯熱騰騰的清茶。
忽爾,外頭傳來叩門聲。忙去開了門,一個宮女哆嗦地跺著腳,「哎呀,你在啊。那太好了。皇上和將軍喝多了,快做點醒酒的湯,送到長樂宮來。」她說完風似的跑了。
雲舒只好燒了鍋子,開始做湯。醒酒湯是魏長歌從以前的酒樓裡偷學來的秘方,效果十分奇特。煮了熱騰騰的一大鍋,用大碗裝了,放入食籃中,往長樂宮而去。
那宮女真是的,既來了,為什麼不多等會兒,待得她煮好了湯再帶回去呢?還要她特意地走一趟——皇上和將軍喝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