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舒賦 卷三 波瀾起 第三章 葉未央(下)
    不久人傳劉貴妃來了,張淑妃出來,冷冷地「劉貴妃,你調教的宮女做的好事!還是,根本就是你指使她這麼做的?」

    「張淑妃何以說這樣的話。」劉貴妃淡淡的笑,把事情全都推到素心身上,「本宮也是才剛聽人家說素心被人帶到玉林殿來了,所以過來瞧瞧!」她瞄了眼素心,恨道,「你這個不成器的東西!叫你拿龍鬚酥給皇子吃,你怎麼就敢往上面灑毒藥來害大皇子,你是不是活膩了!」

    素心慌了神兒,「娘娘?!」

    小綠在旁邊立刻地道「淑妃娘娘,您聽聽,確實素心姐姐是準備拿龍鬚酥給皇子吃的,可見她剛剛說的全是謊話。」

    「你……娘娘?」素心在小綠與劉貴妃之間左顧右盼。娘娘把一切事情都賴到她頭上,難道……事情不成,想要讓她當替死鬼嗎?想到這裡,頓時慌了神兒,哭叫道「是,奴婢剛剛是說了假話,那是因為出了人命,奴婢怕牽扯到命案裡,所以才——天地可見,奴婢是奉了貴妃娘娘的命送龍鬚酥給皇子吃,半路遇到小綠,心想偷懶,少跑一趟,誰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啊!」

    「你們兩個竟有害皇子的心!」劉貴妃怒斥道,「實在太大逆不道!來人,掌嘴!」

    立刻就命隨從的小太監拉出去執行。

    張淑妃立刻攔道,「劉貴妃也未必太心急了點!何不等皇上來了再做論斷?」

    劉貴妃這才消了氣,點頭道「也罷。反正不急著處置這兩賤婢。」她假惺惺地走向韓豫,想要摸他一下,沁秋下意識地就把他往身後藏,張淑妃接口道「皇兒好得很,就不勞貴妃念想了。沁秋,把皇子帶走罷。」

    「是。」

    雲舒跟著一起到殿後去了。心下尋思著,原來她那天在太醫院的藥房見到的那個覺得眼熟的小太監是劉貴妃身邊的人!那個藥工神神秘秘給他的小藥包裡,裝的莫非就是「見血封喉」麼?

    果然是劉貴妃想害皇子!她果然不怕前次對意圖麻醉韓豫的事情抖漏出來麼!

    不久之後,一聲皇上駕到,韓霽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雲舒和沁秋皆好奇,便躲在後殿偷看。

    那韓霽滿面春風,迎到張淑妃身邊,「張淑妃可有事?」竟叫太監去喊他過來,想必是有大事件了,否則怎麼敢驚動聖駕,讓他屈尊前來。

    張淑妃立刻就撲進了韓霽的懷裡,拭淚道「皇上,您可要給臣妾做主啊——」

    「有話慢慢說。」

    那劉貴妃立刻上前說道「臣妾有罪!沒有將婢女管好,讓她竟欲投毒害大皇子,臣妾有罪——」

    張淑妃恨道,「別把事情推得一乾二淨!沒有你的主使,她一個奴婢,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沒這個膽量對大皇子投毒!」

    韓霽俊朗的臉頓時陰雲密佈,「有人對豫兒投毒?」

    「還好沁秋堅持著不讓豫兒吃下那龍鬚酥,不然的話,我們的皇兒早就——」張淑妃哭得哽咽。

    「可惡!」韓霽憤,目光投向匍匐在地上的素心和小綠。「大膽賤婢,竟敢謀害皇子,你罪該萬死!」

    素心被他震得全身發抖,死亡的恐懼讓她聲色俱下,「皇上開恩,皇上饒命!正如娘娘所說,奴婢就是有熊心豹子膽,也不敢對大皇子不利啊!龍鬚酥是劉貴妃讓奴婢給皇子吃的,其餘的事,奴婢一概不知啊!」

    韓霽的眼神如利刃一般割戮著劉貴妃的皮膚。她神色淡定,「皇上,龍鬚酥確實是本宮讓她拿來給大皇子吃的,可是其餘的事情,臣妾一概不知啊,如果臣妾當真想害皇子,又怎麼會叫素心去做?她是臣妾的侍女,別人最先懷疑的肯定是臣妾啊!」她偏頭想了想,「莫非——在臣妾拿到龍鬚酥時,就已經被人嚇了毒了?」

    韓霽面如黑夜,黯沉沉的,「你是說有人連你也想害了?」

    「這倒未可知,」劉貴妃道,「龍鬚酥是葉才人送來予我的。」

    「是麼?」他大聲道,「去把葉未央帶來!」

    雲舒在殿後搖了搖頭。劉貴妃真是惡毒,想害大皇子,又想把葉未央拉上墊背。而且最讓她自歎不如的是,劉貴妃在面對這樣對她不利的環境,竟能如此神色自若,好似當真是被冤枉的一般!

    她忙走出去,韓霽猛得眼前一亮!她,怎麼會在這裡?

    自從去了御膳房之後,已經好些日子沒見她了。莫非不在御膳房,又調來露荷殿了?

    只聽她說道「奴婢參見皇上,娘娘。」

    霽望著她,「你有事?」

    「奴婢有微賤的看法,」她還未啟口,劉貴妃便喝道「沒見主子們在這裡說話,你一個奴婢,膽敢在這裡逞什麼口舌?」

    韓霽朝劉貴妃擺了擺手,目光仍關注著她的臉。「有什麼想法,說。」

    「既是葉才人那兒送來的龍鬚酥,想必她屋中還有。不如將她的也帶來看看是否也摻了毒。一來以免再有人誤食發生意外,二來若是沒有毒物,某些事情,也可見分曉了。」

    劉貴妃不自在的神色一閃而過,繼而點頭道「說的是。」

    韓霽果然命人去了,葉未央滿臉無辜地被人帶到露荷殿來,見皇上,劉貴妃都在這裡,深以為罕,又見雲舒也在這兒,就更加稀奇了。

    直到知道了大概經過,嚇得全身冷汗,「皇上明鑒,婢妾可沒有那等蛇蠍心腸!不過是想著劉貴妃亦喜好吃龍鬚酥,所以送了幾盒予她,誰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

    眾人的目光冷嗖嗖地射向劉貴妃,劉貴妃卻不慌不忙地道「就算她屋子裡的龍鬚酥沒有毒,也不能證明她給臣妾的就沒投毒!皇上,您可要明鑒啊!」

    味未央慌亂地道,「皇上,未央沒有那樣的心腸!只不過是好心才送去給她,怎麼會想到她竟然——」說著眉頭聚攏,眼中濕潤,幾欲滴下淚來。

    「這事臣妾可以證明。」忽的,冰塵的聲音從外頭傳來,幾人目光移向聲音的來源,果然,冰塵在青鸞的扶持下,緩緩而來,穿著薄棉的襖子,梳著油光發亮的青雲髻,「葉才人也送了幾盒給臣妾,臣妾亦吃了,一點事兒沒有啊。」

    葉未央深深地呼了口氣。還好那日一時興起又拿了幾盒給冰塵……不然今日,劉貴妃平白地要置她於死地,她豈不是這一生都毀了。

    張淑妃望著劉貴妃冷哼道,「證據確鑿,還有什麼可說的麼!」

    「皇上,臣妾冤枉啊!」劉貴妃見情形有些不利,忙向韓霽那邊哭起來,「既不是葉才人投的毒,那就是這個賤婢了!」她指著素心。「臣妾絕對沒有指使她,否則五雷轟頂,穿腸肚爛而死!」

    「這樣的誓,誰不會發!」張淑妃恨恨地,「這次沒成功,誰知道以前還有多少次想害我皇兒還不得懲!皇上,您可要為我們的皇兒做主啊!」

    素心亦哭道「這不關奴婢的事啊……奴婢只是奉命行事……」

    劉貴妃亦哭道「皇上,您要明鑒。臣妾前面已經說了,若臣妾當真要害大皇子,怎麼會派素心來?如果她闖出禍來,肯定大家懷疑的會是臣妾啊!」

    韓霽想想她說的也有理,那素心聽劉貴妃這麼說,有些瘋狂地大叫起來「娘娘,您不能這樣!分明就是你想害大皇子,結果事情不成而嫁禍於奴婢的!」

    「是不是嫁禍,命人去查查就知道了。」

    韓霽派人去搜查素心的寢室,果然從她的衣箱暗格中找到半包「見血封喉」,證據確鑿!

    韓霽怒,「你為何要毒皇子?說!」

    那素心只顧著哭,「不是奴婢,奴婢是冤枉的!」

    劉貴妃在旁邊偏著頭想了想道「哎,也不知這賤人為何想毒害皇子。難道與張淑妃有什麼過節?」

    張淑妃氣道「本宮何曾與你的侍女有什麼過節!」

    「那可不一定了,說不定以前妹妹一兩句無心的指責,她有心撿了心裡去——好像幾個月前,素心不小心打破了妹妹的古董花瓶,你當眾賞了她一個耳光——後來還是本宮補了妹妹一個花瓶才做罷了。素心雖說是本宮的侍女,本宮卻一直待她如親人般,未加苛責,也是嬌生慣養的。難保這賤人不是因為這一個耳光而深埋仇恨之心。」

    那素心大喊冤枉,雖然劉貴妃的猜測顯得如此牽強,但一個宮女藏著毒藥本就是大罪了。韓霽當即下令賜她毒酒。

    素心發狂地朝著劉貴妃大叫,面對死亡,已經完全顧不得主僕之情了「劉靈珊,你這個賤人,你心如蛇蠍,害得我死,我就是死了做鬼也饒不過你——啊!」被人強灌進毒酒,不消片刻,素心就一命嗚呼了。

    那小綠確認是被人冤枉的,但因為關係到人命,張淑妃從輕發落,將她逐出宮去算完。

    偌大的宮中,鴉雀無聲。劉貴妃歎氣道「都只怪臣妾沒有管教好宮女啊!」

    韓霽頗含深意地掃了她一眼,默默無言。張淑妃卻厭惡地瞪了她一眼。皇上信她的一派胡言,她才不信!

    劉貴妃對韓霽道「既是臣妾的宮女做了這等事,鬧出人命——臣妾願在宮中面壁三個月,一心求經念佛,求佛祖菩薩保佑皇上和皇子的安危。」

    「既然愛妃有這份心,那朕就依了你罷。」

    貴妃漆黑的眸子,一抹流光飛過,轉瞬即逝。好在,這次的事情平安渡過了。剛剛著實地捏了把汗——

    本來是想效仿武則天殺魏國夫人之法子,借食物將皇子毒死,又能嫁禍葉未央。但是沒想到,韓豫未死,這其中又多生頗多枝節。想想又覺得心寒,自己這次也確實草率了些兒,還好這素心惦背。以後,定要謹慎些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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