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舒眉眼沉重,鼻塞流涕,整個人昏昏沉沉。
冰塵看著她搖來晃去,端著的臉盆水幾乎要濺出來,忙拉住她問道,「你怎麼了?」伸手觸及她的肌膚,被那滾燙嚇得收回手來,「發燒了!」
雲舒的眼似乎都要睜不開的樣子,「沒有啊,奴婢還好得很——」話音未落,便咚得一聲摔到地上,世事不知了。
冰塵著急地大叫,頓時幾個宮女進來把雲舒抬至臥房中,請了太醫來看。像雲舒這種宮女身份的,本是生病只能抓幾貼藥來吃,但因為冰塵如今得寵,下令請太醫,太醫只好趕來。
診斷之後,不過說是偶感風寒,開了幾劑藥便走了。冰塵十分擔心,雲舒卻說不相干,她身子壯得很。
這日雲舒尚在昏睡,冰塵在屋中讀書,露荷殿有小宮女進來請安,說道「劉貴妃請國夫人至露荷殿賞花。」
冰塵素日與劉貴妃皆無來往,今兒忽然來請,她倒也不意外。現下她是紅人,宮中多的是拉幫結派的。雲舒病中,便叫青鸞服侍著梳妝更衣,而後就往露荷殿去了。
露荷殿進門便是個大大的蓮花池,然季節變化,池中僅有幾枝開得燦爛,其餘皆是垂頭喪氣,不乏有殘荷敗葉,淺黃淡綠,橫置其中。
池中鯉魚肥大,穿梭在葉子之間,偶爾出來吐個泡泡。冰塵見這景致有趣,不覺多站了會兒。有宮女出來道「冰國夫人來了,請隨奴婢來吧。」
冰塵跟著那宮女穿過長廊,拐過假山,方到了一處院落,裡面隱隱飄出笑聲來,進去,只見三五個妃嬪穿紅著綠地在那兒,低聲嬉笑,其中一個,便是肖靈兒。
劉貴妃見冰塵來了,笑道「妹妹可算來了。就等你了呢。」
冰塵紅著臉兒,「娘娘恕罪,婢妾來晚了。」
「不妨事,」劉貴妃拍手叫宮女道,「把寶貝們都搬出來吧。」
冰塵看著數個宮女進得房間,把一盆盆的花朵搬了出來。大部分是她沒見過的花兒,黃藍紅綠,種在小小的盆子之中,修剪得奇形奇狀,非常之可愛。
華昭儀點頭讚道,「果然是奇花異草,娘娘真是神通廣大,從哪兒弄來這麼漂亮的花兒來!」
「是啊,我長這麼大,還從來沒見過呢。」明修容伸手去撫一株黑色的,形狀小小的甚是妖艷的花朵。
劉貴妃笑道,「本宮的堂兄專做這奇花異木的生意,很多是從西洋外頭傳進來的,所以你們不曾見過。這次進貢的這些花草兒,連本宮都沒見過,甚覺稀奇。」
肖靈兒望著那株長滿了黃色花朵兒,外形頗似一團球的植物。她指著問道,「這花長得真好,不知是什麼品種?」
劉貴妃笑而不答。
「真好看。」肖靈兒戀戀不捨地看著那株花兒,劉貴妃渾然未覺般,引著她們一一欣賞。
冰塵心想,真是可惜了,若是雲舒有來,想必這些花兒她都能認得出來,她又是愛花之人,看到這些花,比賞了她十斤白銀還高興呢。她望著這些花朵,不禁興歎。怪道人都愛拿花來比容貌,這些或嬌或艷的花朵兒,何嘗不是跟人一樣呢?風情無限,然而,也逃不開凋謝的命運,好似女子的青春,逝而不返。
「這麼多奇花異草,都看不過來了。」華昭儀笑道,「也只有在娘娘這兒,才讓我們見識了。想必連皇后娘娘,也不一定見過這些花木吧?」
「那是自然的,」劉貴妃道,「花木早上才進宮,後宮之中,唯本宮獨愛這些花花草草,皇后又不甚感興趣,如果興趣,倒不妨請她來一敘。但她愛撫琴刺繡,卻是宮裡出了名的,所以也就不去相邀了。」
誰不知道劉貴妃與皇后素來不合,也唯有劉貴妃,才敢與皇后一較高低吧。眾妃不語,只細細觀賞著這些難得一見的花朵兒。
末了品茶吃果點,談詩論賦,方才盡興而歸。才到瑞雪閣,青鸞便上來道「主子,劉貴妃派人送了一盆花兒來呢。」
「哦?」剛才未聽她說到此事啊。心下想,沒什麼不妥,便去看那盆花兒。原來是黃色的,長似一團球似的花朵兒!冰塵感到有些怪異,這盆花肖靈兒不是很喜歡麼?貴妃怎麼不做個順水人情,反把花給了她?
細賞了賞那株花兒,對青鸞道「叫個人把這盆花送到肖才人那兒去罷。」
青鸞依她的吩咐做了。冰塵自往雲舒的屋子裡去,見她臉燒得紅撲,全身滾燙,不禁皺眉,「打從認識你,還未見過你生這樣大的病呢。」她擔心地握著雲舒的手,一臉憂鬱,「可要快些好起來啊。」
雲舒昏昏沉沉,勉強笑談幾句。不久青鸞進來道,「肖才人傳話謝謝主子,並送了幾支新裁的珠釵。」
雲舒看著冰塵,「肖才人無事送你珠釵做什麼?」
冰塵笑,「想是我將劉貴妃給的花送給她,她回禮的吧。」
「什麼花?」皺了皺眉。
「也不知道,長得頗似一團球。」冰塵一笑置之,「你好生休養吧,若不行,再叫太醫來看看。」
雲舒病中,也不能多想,便睡下了。病了兩日,方才好了。話說韓霽有幾次在瑞雪閣就寢,雲舒剛好病著,也沒敢到屋子裡去;再說了,她巴不得不要見面地好,誰知道若是韓霽認出那天『救他』,又把他當成太監的人是她,會怎麼收拾她呢!又或者,男人總有一些摸不著夠不到的人,更有趣味的心理,若是因為這樣而被他瞧上,推之不得,又難以恭卻,那可如何是好!所以能遠著他,還是盡量遠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