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塵額頭上出了細細的汗,她一邊擦拭,一邊看著這兒。「這裡風景真好,倒像是個皇宮裡的世外桃源。這麼安靜,要是能住在這兒就好了。咦,」她看了看湖邊,「那兒,有架古琴呢。」
果然,一尾桐焦古琴擱在案上,配一把與案幾同色的椅子。
冰塵疑惑道,「會是誰把琴放在這兒呢?是宮裡哪個妃子的吧?」
雲舒觀望四周,「可是沒人啊。」
冰塵往那兒走去,鵝黃的衣衫融入這一片綠中,倒像是開得炫爛的花朵一般。她輕撫著琴弦,心裡突然觸動,「我的琴,有帶來嗎?」
「有啊。」
「那將來可以彈彈琴,以解寂寞。」她的聲音中不缺寂寥。
「這樣好的景致,又有現成的琴,何不奏一曲?」雲舒四處張望,「反正沒人。」
冰塵怯怯的,「這樣可以嗎?要是琴的主人突然出來,我們這樣……不太好吧?」
「我看這裡沒人。」雲舒嘟了嘟嘴,煞是嬌憨,「就算有人來了,與琴的主人切磋切磋琴藝,難道不好嗎?」
冰塵釋然地點了點頭,「是耶。」她於是坐到琴後,素手拂上琴,剎時,彷彿未然湖,也沉浸在了音樂之中。
琴聲箏箏,如流水行雲;溫婉曲折,是一支訴情感傷的曲子。
雲舒等待著。目光不著痕跡地在尋找著那本該出現的影子……那天,好像也差不多是這個時候吧。
冰塵完全沉浸在音樂中,所以當有人走近的時候,她並未發覺。
雲舒心下一喜,忙退到冰塵身後去了。她垂下頭來,感覺到那腳步,慢慢地走近,直至,走到冰塵的面前。
冰塵先是看到明黃色的衣衫一角,嚇了一跳,抬起頭來。
頭頂上的太陽,被他高大的身軀擋住。她愣愣地看著他,完全忘記了禮儀,忘記了參拜。她看著他的臉,好英俊的臉龐,劍眉星目,說不盡的英氣颯爽;黑眸漆黑,如一潭深水,讓人望不到邊。
她的心怦怦直跳。又遇上他了嗎?巧合,還是……不是說有的人,一輩子也不可能見到皇帝見面嗎?
還未來得及細想,韓霽開口了,「你剛剛彈的是什麼曲子?」
他的聲音,把冰塵震醒了。她猛得站起來,朝韓霽福了一福,「參見皇上。」
看看她,又看了下雲舒。
冰塵的心跳慢了一拍。有些奇異,皇上為什麼這樣看著舒兒呢?
韓霽對雲舒道,「抬起頭來讓朕看看。」
雲舒立刻抬起頭來,飛快看了一眼,又低下頭來。她已經夠平凡了,為什麼韓霽老是要讓她抬起頭給他看呢?他對她,難道有什麼特殊的感覺嗎?
冰塵看到韓霽的眉微皺了下,但很快又消散了。見他目光很快移向她,她有些偷窺被人發覺的心虛,迅速地垂下頭來,雪白的肌膚上,升起一片紅暈。
「朕好像見過你。」韓霽有些想不起來地道。
「婢妾昨晚在鳴翠塢的小道上擾過聖駕。」冰塵如今不再是公主,只是侍御身份,不得不以『婢妾』自稱之。她楚楚動人地盈盈一拜,「還望皇上恕罪。」
「哦,原來是你。」昨晚夜色黯淡,沒看清她的模樣,今日一見,果然驚為天人!他執起她的素手,細看了看。雪白如水蔥一般,並無染上蔻丹,指甲粉色潤澤,十分可愛。
冰塵的臉瞬間紅至耳根,雲舒彷彿完成了項大使命一般,深舒了口氣。她的聲音,彷彿被韓霽聽見了。他朝她又看了一眼。同時拉起冰塵的手道,「你叫什麼名字?」
「婢妾名喚冰塵。」
韓霽露出驚訝的神情,「你就是北魏公主?」
「如今是冰侍御。」冰塵柔聲地道。
韓霽點了點頭,順理成章地,執她的手,一同往長樂宮去了。
雲舒自不必跟去,她站在原地,跳了起來。呵!
才進瑞雪閣,劉安像是平地裡撿了白銀似的,興奮地迎過來,「姐姐,咱們主子到長樂宮去了!」
點頭笑道。
「你已經知道了?」劉安朝天拜道,「我就說麼,我們主子這麼個模樣,哪裡比不上肖靈兒,必是昨晚燈光太暗,沒看清!如今可好了……」
雲舒淡笑不語。冰塵侍寢是遲早的事,她只是安排了一個小小的巧合,讓這個機會提前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