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有些堵車,等到林慕月趕到明恆召開新聞發佈會的酒店大堂,就聽到魏敘然的聲音從一樓的宴會廳傳來。
「明恆一直致力於建設高檔社區,為民眾高質量生活提供範式,這次吉生—花園小區的……」
林慕月急忙趕到媒體簽到處簽到,領了工作人員給的資料袋,匆匆離開
去宴會廳的路上,林慕月習慣性的摸了摸袋子,袋子裡的信封鼓鼓的。
剛進雜誌社的時候,每次跑會,看到資料袋裡「跑馬費」,感覺像是拿了個燙手的山芋,心裡極為彆扭,後來見多了,也就見怪不怪了。
什麼事情,習慣了,也都就好了。每一個圈子都有自己的潛規則,媒體也逃不出這個怪圈。
只是林慕月每次還是不忍心花這些錢,都專門去銀行開了個帳戶,將這錢存起來,定期的捐給希望工程。
進了大堂,魏敘然的基本介紹已經結束,進入了媒體採訪時間。
「現在房價猛漲,還有很多老百姓住不起房子,明恆的每一個樓盤都是富人區,這種只為富人建房,不顧百姓死活的行為,明恆有沒有覺著,自己企業是不是缺少一點社會的責任感呢?」,《今.家苑》的記者剛問完,場上就一片唏噓。
本來這種會,記者大多來自熟悉的媒體,大家多為了捧個場面,記者也多都拿了跑馬費,按著通稿裁裁剪剪,應付完事,卻冒出這麼個愣頭青。
林慕月自己也嚇了一跳。
「那按照你的說法,現在許多非洲人民衣不裹腹,同為第三世界國家的中國應該停下自己經濟生產,去支援非洲,顯然不會,我們可以力所能及援助他們,而不是跑到非洲與黑人共舞,同樣,大家看到,我們明恆都在為富人建房,這是事實,但是明恆每一年都有一個億的資金用於公益事業,而且這個數目還在上升,這些錢用來經濟適用房的建設和用於改善民工的生活和子女教育,所以,盲目的說明恆沒有社會責任感是不是有那麼些欠穩妥?」,魏敘然有條不紊的說完,嘴角微翹,看起來,對自己的表現很滿意。
只是林慕月覺著魏敘然溫和目光中,有那麼一些挑釁,自己不熟悉的挑釁。
《今.家苑》的記者訕訕的坐下,在記者招待會剩下的時間裡,也只是不停的拍照而已,沒什麼表情。
林慕月坐在角落裡看著,看著台上的魏敘然,彷彿回到了大學時代。
以前,每一個週末學校裡都會組織考研講座,有研究生院的好多優秀學生都給低年級想要考研的學生做過報告,魏敘然也做過。
只不過那時候的魏敘然比現在靦腆侷促,很放不開。
現在的魏敘然,沒有了舊日的羞澀自卑,在台上應答自如,言談舉止中透出了一種自信。
事業的成功,帶給男人的,除了自信,更多的是膨脹的慾望。
帶給女人的,除了妻憑夫貴的幸運外,很多情況,剩下只有對感情的敏感和不自信。
男人有錢就變壞,女人變壞就有錢,自古都是這樣。
而魏敘然真的變了很多,林慕月曾經很喜歡和感動於這些改變,因為總歸魏敘然沒有辜負自己的一番等待,自己也無法接受一個落魄的魏敘然。
只是魏敘然還有多少改變,是內在的,是自己不知道的呢?
記者招待會結束後,魏敘然朝林慕月打招呼,「慕月,等我一下,我馬上來」
「哦,好的」,林慕月跟幾個熟悉的媒體的記者打完招呼,就懶懶的坐在大堂上沙發上,翻著雜誌。
「林慕月」,林慕月聞聲抬頭,是張翰,有些頭疼。
還是站了起來,笑著說「是你啊,師兄,好久不見了」,嘴角的笑容有那麼一些不自然。
「等人?」,張翰看了看林慕月沙發上的包和大衣,問道。
「是啊,剛參加了明恆的記者招待會,在等朋友一起回去,你這是?」
「給一個朋友接風」,張翰朝林慕月大大咧咧笑了笑,「以前我說的話,你被放在心上啊」
「怎麼會?都不記得了」,林慕月打著哈哈說道。
「我朋友來了」,林慕月看到魏敘然從宴會廳出來,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樣,指了指魏敘然的方向,說,「我該走了,朋友來了」
「慕月」,魏敘然從宴會廳走出來,看到有人跟林慕月攀談,笑著向張翰點了點頭,作為招呼,便停下來等她。
「朋友?」,魏敘然幫林慕月整了整衣領,問道。
「嗯,校友」,林慕月簡單答道,不想多說,便問道,「去那吃飯?」
「阿山蒂?想吃西班牙海鮮飯了」,林慕月想了想說,「你們的工程結束,可要請客啊」
「行,滿足你」,魏敘然摸了摸林慕月的腦袋,寵溺的說。
「今天,你的表現挺這麼好當然得請客」
「還行吧,《今.家苑》的記者是我小兄弟」
「那他還找你難堪,還好你的回答沒什麼漏洞,林慕月有些吃驚,「這種朋友以後少交往比較好」
「難堪?少交往?你這樣覺得?」魏敘然扭過頭來問道,「他可是幫了我大忙」
「嗯?我不明白」,林慕月搖搖頭。
「今天的小插曲只是我的一個策劃而已」,魏敘然笑了笑,打開車門,「上車」
「看來效果還不錯」,魏敘然自己坐在駕駛座上接著說道。
「這樣做,於公司,於我自己都有利,公司對慈善事業一直也是很關注的,只是鮮有媒體知道,自己說出去,又有王婆賣瓜之嫌,這樣一箭雙鵰,宣傳了樓盤,也改善了明恆的公眾形象」
「這樣不好吧?感覺像是在欺騙大眾」,林慕月對策劃性新聞早已見怪不怪,可還次還是覺得怪怪的。
「沒什麼好不好的,這只是一種有效的宣傳手段,商人的本性就是唯利是圖,企業少的付出換最多的收益,再說,我說的也都是事實啊,只是說出來的方式變了而已。」
「也是,也是」,林慕月不知所謂的點了點頭,「聽會音樂吧,上次我給你的蒂朵的那張」
「慕月,怎麼了?累了」
林慕月微閉著眼睛,靠在椅背上,點了點頭。
「把椅背放低一點,躺會吧,這會正堵車,估計我們趕到阿山蒂還得四十分鐘左右,還好我有朋友在那,要不等我們趕到了,也沒座位」,
「慕月,我懷念學校東門的那條小路啊,總是綠草蔥蔥的,還可以坐在躺椅上看書,安安靜靜的」,敘然的情緒聽起來很好,一直在不停的說著,「春節,我們一起去趟上海吧,看看母校,看看初次見到你的地方,變了沒有?」,魏敘然伸手摸了摸林慕月的頭,「好懷念那段時光啊」
「安心開車」,林慕月拿開魏敘然的手,微嗔道,「好啊,我也好久沒回去了」
「這個點,真是堵啊」,林慕月看著前面的車海抱怨道,「趕到阿山蒂,我估計自己也就餓過勁了」。
「對,車上還有巧克力」,魏敘然伸手遞給了林慕月。
「不吃,等著敲一頓大餐的」,林慕月嘻嘻笑著,扭過腦袋看著窗外,發呆。
等等,那個背影怎麼那麼眼熟?寶藍色條紋修身西裝領中長羊絨大衣,和稍稍卷的短髮,路邊在招車的那位是?
「看什麼呢?」,魏敘然朝林慕月的視線看去,「有帥哥?」,還不忘調侃一句。
「沒有了,京城最帥的男士就坐在我身邊,我再心猿意馬的看別人,多侮辱你啊」,說著朝魏敘然笑笑,「你說是吧?」,
調侃只為求得剎那的歡愉,那個身影又噌的溜到自己的腦海裡。
林慕月又往車窗外看了一眼,什麼都沒有了,只剩下熙熙攘攘的,陌生的,人群。
「給一個朋友接風」,大堂裡,張翰輕鬆的說道。
真的是陳放?他來北京了?他來北京做什麼?
一個一個的疑問也噌噌的竄到腦海裡。
林慕月揉了揉太陽穴,嗯,腦袋有些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