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老虎又開始發威,氣溫再一次升高,果然是秋脖子短,林慕月心裡不由得感歎,前幾天剛看的蘆花飛舞,以為馬上就是冬天了,結果居然不還在半冬半夏。街道兩邊的樹枝紋絲不動,空氣中沒有一絲風,泛黃的樹葉更像是打敗仗的士兵一樣,垂頭喪氣的耷拉著腦袋。走在去雜誌社的路上,林慕月放慢了自己的腳步,她想仔細看清這個她生活快一年的城市,想知道生命的針孔到底在自己的身上留下了什麼樣子的痕跡。
「你可回來了」,前腳剛踏進雜誌社的門口,就聽到蔡明明的焦急的聲音。
「洛西中暑了,她本來就貧血的,今天一見到大太陽就暈倒了,現在醫院呢」。蔡明明說道。
「啊,中暑?現在都什麼時候了,還會中暑?」,林慕月有些疑問,抓起包就要往外跑。
「你別急嘛」,蔡明明一把拉住林慕月說,「她現在沒事了,頭准她看完病回家休息了」。
「哦」,林慕月鬆了一口氣。
「但是她下午約好的採訪還得做,謝宇森急著要稿子」。
「她不是回家了嗎?」,林慕月有點吃驚。
「算了,我替她吧,她準備的資料呢?」,林慕月接著說。
「主編也是這個意思,哈哈,讓我見到你就立馬通知你,就知道你覺悟高」,蔡明明遞上洛西準備的資料,咧著嘴說道。
「哦,謝謝」,林慕月翻著資料,頭也沒抬地說。
「蔡明明」,蔡明明剛要轉身離開,就聽到林慕月在叫他。
「怎麼了?」
「這個資料對嗎?
蔡明明便翻資料邊喃喃自語,「魏敘然,明恆建工的項目主管,沒錯啊,就是這份資料,洛西走的時候給我的,她還說材料和採訪大綱都基本成型了,你不用那麼辛苦了呢?怎麼了?」
「開會定的採訪對像不是王雋嗎?」,林慕月一臉的嚴肅,蔡明明有點不習慣。
「哦,你說這個啊。之前我們開會的時候不知道,據明恆內部說王雋好像經濟上出了點小問題,正在接受檢查,魏敘然接替了他成為了明恆最年輕的主管,因此他也順理成章成為了我們的採訪對像」,蔡明明說的漫不經心,林慕月聽得卻是字字驚心。
魏敘然,真的是那個魏敘然嗎?
魏敘然,男,浙江麗水人,F大碩士,明恆建工項目主管。資料上是這樣子說的。
陳放,我找到他了,林慕月心中默默的對自己說。在自己焦頭爛額不知道還要不要堅持的時候,魏敘然終於登場了。
大一新生報到那天,在人群中,林慕月拖著大大的拉桿箱,滿頭大汗的朝新生檢錄處走去。
「同學,是來報到的嗎?」,魏敘然穿過層層的人群走向了林慕月,林慕月一直都認為認為這是緣分的開始。
乾淨而魅惑的臉,溫柔的眼睛,舊舊的紅襯衫,林慕月所有青春的光陰就彷彿定格在四年前的那個下午,所有的對愛的期待在那個下午一併綻放。
王家衛說,我距離她最近的時候,只有0.0公分;57個小時之後,我愛上了這個女人。生活的奇跡是什麼?或許就是你以為上帝關上了所有的門,整個世界一片黑暗的時候,突然一絲微弱的光刺痛了你已經適應黑暗的眼睛。
林慕月心裡有些許的緊張,他現在是什麼而樣子?還記得我嗎?林慕月心裡惴惴的,就像是待嫁的新娘滿心的歡喜,又滿心的不安。
打電話給洛西時,林慕月也是興高采烈的嚷嚷,話也比平時多得多,完全失去了自己平日裡保持的安靜的淑女形象,害得洛西真納悶,「不是吧?我生病了,你這麼高興?」
「洛西你居然你的採訪對像換成魏敘然了?你怎麼不告訴我?」
「魏敘然?是啊,怎麼了?」,林慕月刻在心中的小秘密,洛西怎麼記得。
「魏敘然啊,洛西,你不記得了」,林慕月因激動臉變的紅撲撲。
「林慕月,找你的電話,是未之然廣告公司的」,辦公室裡的楊志叫到,楊志第一次看到林慕月這麼激動還嚇了一跳。
「不跟你多說了,我有電話,下班後聊」,林慕月意猶未盡的掛掉了電話。
「喂,你好。我是林幕月」,林慕月接過楊志的電話說道,聲調了也滿是快樂。年輕的時候似乎都是這樣,無論什麼時候,都很難壓抑住自己的情緒,總是喜怒行於色。
「我是張翰」,與林慕月相反,電話那段的聲音冷冷地。
「張翰?哦,你好,你好,你什麼時候有時間可以接受我們的採訪?」,林慕月開門見山的問道。
「下週三下午三點,我在公司樓下的上島等你」
「太好了,我會準時到達的,非常……」
砰!林慕月還沒有說完感謝的話,張翰已經把電話掛掉了。
「還真牛!」,林慕月聳了聳肩,自言自語道。不過一想到馬上就可以見到魏敘然,林慕月的心情又好了起來。「無所謂了,他再冷淡,再牛,不還是接受我的採訪了?這就行了」,林慕月總是很會安撫自己的情緒。
「明天還要採訪魏敘然呢」,林慕月開始看洛西準備的資料和採訪大綱,思緒有開始漫無目的的飄蕩。
「林慕月,那個男生好像在看你呀」,在食堂裡吃飯的時候,宿舍的張筱肖悄悄的在她耳邊說道。
林慕月抬起頭,看到不遠處的魏敘然正扭過頭和旁邊的同學講話,林慕月的臉一下子紅了。
思緒一下子被扯到了好遠的地方
靈魂在漂泊,是三生石上層層疊疊的折磨
櫻花,擦過哭泣的肩膀,在凝望中湮沒
受傷的翅膀,盤旋在孤寂的夢中,年年歲歲的回首
邂逅,在百轉千回之後,握緊指尖泉湧的幸福,不再擦肩
推開門,林慕月注意到魏敘然的眼睛一亮,她知道自己達到目的了。清水芙蓉不愛化妝的林慕月今天略施粉黛看起來格外動人。
「你好嗎?林慕月」,魏敘然淺淺的笑著,嘴角微翹。
他問的是你好嗎,不是生硬的你好。他還記得我,他居然還記得我,林慕月的心裡翻江倒海。愛一個人的心是不是特別卑微,特別容易滿足,一句「你好嗎?」就已經讓林慕月承受不起。
不過是一個平平的男子,我卻把心低到塵埃了,心裡充滿了酸楚,卻依舊歡喜,還眼巴巴的渴望從塵埃中開出花了,連張愛玲都這樣子描述自己的內心。
「秘書告訴我有個叫林慕月的記者來採訪,我就隱隱感覺該是你,果然是你。」,魏敘然給林慕月倒了杯水,示意林慕月坐下。
林慕月靜靜的聽他說著。魏敘然眉宇間沒有了年少時的青澀,多了一些剛毅,昔日溫柔的眼神也多了些許的銳利,他不再喜歡穿舊舊的紅襯衫,一套合體的深灰色的西裝讓他看起來成熟幹練。
「幾年不見,果然沒出我所料,長成大美女了」,魏敘然聲音沒有變,還是那麼慢條斯理,音色圓潤。
「哦,怎麼叫沒出你所料?我們已三年不見」,林慕月笑靨如花。
魏敘然抬起頭,看著林慕月的臉,喃喃自語道,「初見蓓蕾,便知綻放之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