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有歲寒心 正文 第二章 北上
    週末時候,林慕月和洛西相約去陶然亭賞蘆花,兩個人都忙了一個周,難得清閒和放鬆。林慕月本來打算在家裡睡覺補眠的,但是洛西禁不住洛西軟磨硬泡還是出了門,走到路上,林慕月就發現自己沒有選擇在家裡睡覺真是明智,北京的秋天靜靜的,輕輕的,真的很美,微微泛黃的樹葉在枝頭倔強的搖擺,衰弱的秋蟬在牆角慘淡的低鳴,像極了一個殘存的舊夢,不像是南國的秋天來的淡,來的潤,沒有泛黃的落葉,秋天似乎就失去了該有的蒼涼感和美麗。

    林慕月初識陶然亭是在白居易的詩裡,「待到菊花家釀時,共君一醉一陶然」,後來看郁達夫的文章,也很自然的記住陶然亭的蘆花,就連郁達夫落寞的背影和北京那被風沙淨劑過的天空也沉澱在自己單薄的記憶裡。於是,在去往陶然亭的路上,林慕月的腦海裡頻繁的出現清秋、菊花、家酒、和舉杯言歡這些意象也便不足為怪。

    塘邊的蘆葦全黃了,風一起,驚起一大片的花絮,蘆花果然是秋天最有韻味的植物,林慕月不由得發出感慨,在生命最枯萎時變得最為絢麗,像是迴光返照,後悔被自己蹉跎掉的青春歲月,於是臨終拼盡全力的綻放,只為展現生命最為嫵媚的姿態。幾個少不更事的孩童,削一隻蘆笛,,含在嘴裡嗚嗚的吹著,那如怨如訴的笛聲將秋天的悲涼渲染得淋漓盡致,讓人的心在那一瞬間變得安靜,看著面前奔跑玩耍,笑容燦爛的兒童,總是讓人禁不住去想念那些倉促流逝的美好。

    「現在想想初戀彷彿是很遙遠的故事了」,洛西幽幽地說,陽光透過樹枝的縫隙打到洛西的臉上,湖面上波光如鏡,幾隻遊船安靜的漂浮著,遊船上的男男女女各得其樂。

    「有些時候,在現實面前,時間的流逝反倒顯得可愛多了,而人似乎總是喜歡記住那些舊日的情緒,還有第一眼的傾心,儘管懵懂,但卻刻骨銘心」,林慕月低低回復道,眼睛依舊盯在遠處的一條遊船上,風輕輕的撫過林慕月那種安靜的臉,林慕月總是這樣一種安靜的姿態,讓人猜不透她究竟在想什麼,在回憶什麼。

    「慕月,你為什麼要來北京啊?」,洛西扭過頭來,突兀的問道。

    「為什麼?」,林慕月聳了聳肩,「我也不清楚」。

    為什麼要來北京呢?想想自己大學畢業那年毅然放棄了保研的機會,隻身來到北京,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現在自己也不太明白自己當初為什麼那麼的毅然決然北上?難道也是為了初戀時的一見傾心,還是為求的內心的安寧。人總是拗不過內心的慾望。

    還是2000年的時候,林慕月大三,這年的9月4號是F大成立五十週年的慶典,全校上下都很重視,慶典之前做了大量的準備準備。作為學生幹部的林慕月自然要做好同學的表率,竭力協助學校的工作,她主動的選擇做大家都不願意做的,整理歷屆畢業生就業去向資料的工作,整理資料的過程是紛繁瑣碎的,但是林慕月是快樂的,因為她心中那個小女孩的心思,魏敘然畢業三年了,卻始終不知道他的消息,林慕月在想,有沒有可能在這次搜索到他得消息呢?於是工作時也倍加的努力和細心

    林慕月還記得查閱98屆建築與土木工程碩士班的資料時自己的激動,不規則心跳幾乎可以形容用亂碼來形容,然而,世間的事往往都是樂極生悲,在你正享受幸福眩暈的時候,總是會有那麼一大盆的涼水來澆醒你的春秋大夢,林慕月的春秋大夢也在打完一個電話後變成一個虛幻的泡泡。

    「喂,你好。麻煩找一下魏敘然?」,林慕月拔完材料上個那個魏敘然電話號碼,感覺到自己握緊話筒的手在發燙。

    「魏敘然?他早就辭職了」,電話那端的聲音似乎有些詫異。

    「辭職?」,林慕月有些吃驚中,便不自覺的提高了聲音的分貝。

    電話那段顯然被林慕月高分貝的聲音嚇了一跳,不耐煩地說道,「對啊,你不知道?你是哪位?」,

    「我是F大的老師」,林慕月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撒了個謊,擦了擦額頭的汗珠,用盡可能平靜的聲音接著說,「今年學校成立50週年,我負責聯繫畢業生」

    「哦,真不湊巧」,電話那端不無遺憾的說。

    「那你知道他現在在那以及聯繫方式嗎?」,林慕月不死心就這樣子放棄剛剛得到的線索,接著問道

    「據說好像去北京了吧,我也不清楚,他走的挺突然的,我和他不熟」

    「哦,謝謝你啊,再見」,林慕月遺憾的掛掉了電話,一分鐘前還是興奮無比的心現在變得冰涼,整個人似乎從天堂一下子墜落到地獄。

    似乎每一次都是這樣,每一次林慕月覺得離魏敘然最近的時候,魏敘然往往是在更遙遠的遠方。於是,林慕月又開始一次次的打聽和一次次的追隨。

    「還好,我知道他在那裡,路程再遠,只要他在我心裡,也就沒有距離」,林慕月掛掉電話喃喃自語。單戀的人或許總是這樣,林慕月的心中變多了一個掛牽的地點—北京。

    大四那年,林慕月毅然放棄了別人掙破頭都想得到的保研機會,選擇來到陌生的北京,身邊的人都覺得匪夷所思。林慕月只是跟周圍的朋友簡單解釋道,自己想得到一些社會的歷練,讓自己變得成熟,北京是大城市,在那種競爭激烈的環境中,自己會成長的很快。身邊的同學都都各自為自己的前程奔波著,加上勞燕分飛的傷感,儘管林慕月的理由那麼蹩腳,也沒鮮有懷疑,只有陳放不肯相信這是林慕月真實的內心想法。「上海也是大都市啊?而且離家那麼近,一個女孩子家的為什麼非要去人生地不熟的北京呢?難道在上海就不能夠成長?」,然而陳放知道,自己的這些疑問只能深埋心底,和林慕月相處三年,知道林慕月的安靜只是外在,骨子裡倔強的很,決定了事情不會更改,不想說的話縱使威逼利誘也不會開口。

    2002年,拿到了畢業證書,林慕月便來到了魂牽夢縈的北京。初來乍到,北京乾燥的氣候的確讓她這個從小在江南柔風細雨中長大的女孩很不適應。沙塵暴,皴裂的嘴唇,和擁擠的交通,幾乎是林慕月最初對北京全部的印象,但是林慕月就像是一棵倔強的駱駝刺,依然在這樣子的環境中安定下來,並在漸漸的愛上了北京,愛上了北京的小吃,北京的胡同,和北京深沉的歷史和文化。林慕月總是用這樣一句話描述北京,他不是一眼情人,卻是一個很好的愛人,他厚重、嫵媚,但卻不張揚、讓你來了就不想走,愛了便離不開。

    或許跟林慕月一樣,在青春歲月裡,每一個女孩子的心中總是有一個關於愛情的夢想,這個夢想,在那段草長鶯飛的歲月裡,兀自的生長飛揚,這種感情無關與權錢和世俗,它純潔的就像是剛出生嬰孩的眼睛。墜入到這個夢想裡的女孩子,於其說是她愛上了誰,不如說是她愛上了愛情,在錦馬輕裘的青春,愛上了那份相思的酸楚和相遇時的甜美。

    那時的林慕月也是這樣子的一個女孩子,在她十九歲時初見魏敘然時的砰然心動,一切原是無心和巧遇,卻在不經意間成就了她的愛情夢想。

    多年以後,當林慕月回憶起自己的這段經歷,總是會佩服自己的勇氣,因為一無所有,所以無所畏懼,所以不會瞻前顧後,即使有哪怕只是一個愛情夢想,也敢意氣風發的北上。你會用你的手,把故事打開,回到他們愛人的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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