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頓時陷入安靜,吳霜雙手在衣服上拭擦了一下,讓自己看起來更乾淨些,把張夢思拉到身後。「呃,奶奶,您怎麼起來了。」
吳霜奶奶輕輕笑了笑,牽動了臉上的皺紋堆在一起。「奶奶我雖然年老了,但聽力可不差呀,你們倆個小鬼頭,快去沖個熱水澡,天氣冷,別凍著了。」吳霜燦笑了倆聲,正待答話,但轉眼臉色卻微變。聽力好?再聯想自己兩人偷偷的行為,心裡卻有些不安。
奶奶她一個孤苦的老人,如果晚上真有什麼人來入室盜竊,那該怎麼辦?應該不會吧?家裡又沒什麼值錢的,但是,萬一呢?深深一想,又是一種辛酸莫名的情緒滋生,奶奶都這麼大年紀了,每天為我擔心不算就連生活都沒人照顧,我,我真混蛋啊。
吳霜充滿自責,腦海裡浮現幾副畫面:佝僂的身影蹣跚著在人潮擁擠的菜市場買菜、飽含滄桑的眼神空洞的盯著天花板發呆;這是一種怎樣的孤苦辛酸的生活啊,要恨,只恨自己沒那個能力讓奶奶她過的好。
吳霜偷偷拭掉眼角欲流的眼淚,聲音有些哽咽的說:「奶,奶奶,嗯,您先休息吧,我們現在正準備去沖涼呢。」吳霜奶奶慈愛的看了他一眼,說道:「嗯,奶奶不累,沖完澡記得關煤氣。」說完後直接坐在中廳的木椅。
此時的氣溫很是寒冷,室外溫度甚至低到了0度左右,室內溫度也就5、6度,吳霜酒意並未全醒,只看見奶奶她只穿一套睡衣,趕緊就把外套脫下來,正準備讓她穿上,但轉眼又收了回來,用衣服的裡面料擦乾淨手,跑進自己的睡房拿了一條毯子給奶奶披上:「奶奶,您早些休息吧,今晚我們有個同學過生日,再加上明天禮拜六不上課,我們就多喝了點。」
吳霜指了指站角落發呆中的張夢思,「這個是我同學,他在學校留宿的,但晚了些學校的大門已經關了,只好叫他跟我湊合一晚。」
吳霜奶奶和藹的看了張夢思一眼,說:「這位同學,多謝你照顧霜兒了。」
張夢思猛的跳起來,臉憋的通紅,趕緊一邊擺手一邊說:「不用謝,不用謝——」
吳從房間拿出兩套地攤貨衣服,瞪了他一眼「我先去沖涼了!」
吳霜奶奶起身端了杯清水給張夢思後,看著窗外有些出神。
張夢思接著水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猛一口喝掉水把杯子放在桌面後,朝衛生間跑去。
吳霜此時剛脫的只剩內褲,調好熱水,正準備沖涼,忽聞輕輕的敲門聲與夢思的低呼「吳霜,開門,開門。」
吳霜奇怪:「幹嘛?我洗澡呢。」
「開門了啦!」似乎有些焦急。
吳霜打開反鎖,門才稍微掩開張夢思就推門而進,嚇了他一跳。「你搞什麼啊?」
「呃,那個,我,我也不知道啊。」夢思打量了下浴室的環境。
吳霜臉色一變,大驚失色:「你,你,莫非,你他嗎是個玻璃?我靠!」說著的同時雙手護著重要部位。
張夢思一頭黑線,咬牙道:「你才是!」話語轉而低微:「我,我,我不敢待外面啊,我怕你外婆。」
「怎麼,嫌我外婆難看?」吳霜有些微怒。
「不是不是,我,我怎麼說嘛,就是感覺有些壓抑,待在那裡很不自在。」
吳霜猛的敲了一下張夢思的頭,惱怒道:「壓抑?壓你個頭啊,出去出去,壓抑你也別跑這來,你隨便找個角落先蹲著,等我沖完涼先。」
張夢思充滿委屈的撇了撇嘴,摸了摸被敲的地方,不情願的走出去,在廚房的一個角落蹲了下來,在地上劃著圈圈,如果稍微走近,便可聽到如此喃喃細語:「吳霜,我詛咒你,我詛咒你洗著洗著忽然就沒了煤氣。」呃,煤氣的開關就在他上方不遠,而且,他似乎忘了自己待會也要沖涼。
…………
「喂,你睡著沒?」
「嗯?幹嘛?別吵,睡覺!」
「我,我睡不著。」
「為什麼啊?我這小窩條件差到難以入眠?」
「不是。」
「那幹嘛睡不著,你不累我還累。」
「哎!」
………
「喂!」
「又怎麼了?」
「我睡不著。」
咚…
「哎呀!幹嘛敲我?」
咚…
「你,你再敲我還手了啊。」
咚…
「你,你,你!你是不是以為我不會還手?」
咚…
「我,我真的會還手啦!」
「拜託,這話你說第三次了。」
………
「喂。」
「嗯?」
「咦?怎麼沒敲我?」
「……,靠。」
燈被打開,吳霜雙眼佈滿血絲,看了看牆上的掛表,此時已兩點五十。吳霜抓了抓頭髮,鬱悶的說:「我真想一腳把你趕出去,讓明天報紙上報導一出『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深閨夢裡人』,讓你凍死在外面。」
「……」
「呃,你起來幹嘛?」
「……」
「喂喂喂,別走,至於嘛。」
「……」
「拜託,我是開玩笑的嘛,我叫你老大還不成?」
「你不是說趕我出去嗎?反正我已經被趕過一次,怕什麼?」小夢同學神情來了個三百六十度旋轉托馬斯,臭著臉,寫滿冷漠。
「嗯?怎麼回事?」吳霜不敢繼續在這話題糾纏,轉移話題說道。
張夢思神情稍轉:「哼,不跟你說。」轉而幽幽的歎了口氣,喃喃自語:暗夜沉思,怎奈孤獨的怨曲如此悠長,我,誰懂我啊。
吳霜靠近過了,一臉深以為然,摸了摸小夢同學的腦袋,正色道:「你!…,活像30年的深閨怨婦!」
「你!」小夢同學表情像是忽然吞了個小強,狠狠打掉吳霜的爪子,又欲離開。
張夢思爬起來,拿起衣服,走到門口,正欲開門,但看見吳霜沒有回話,又忍不住回頭一看,頓時複雜的情緒油然而升。
原來吳霜此時正穿帶著衣服,張夢思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不解道:「你幹嘛?」
「嗯?天氣不錯,我正想出去散散步,噢,你也同路嗎?一起?」
「哼…」
…………
深秋的大街上落葉紛呈,跟散落的垃圾相映生輝,顯得滿目瘡痍。大街上沒了白天的熱鬧非凡,此時並不見車輛與行人,寒風呼嘯吹來,刺骨的冰冷沁人心脾。
一棵老樹下,兩個凍的瑟瑟發抖的身影猥瑣的蹲在地上。
「你是說,你跟你父母吵架後你跑了出來?只因為他們不理解你?嗯?這種慘絕人鬟的兇案也被你碰到?兄弟,明天買彩票你說選什麼號碼比較好?」
「去去去,別說這麼誇張,想想,可能我也有錯吧,雖然他們沒多少時間在我身邊,但他們始終是我父母,跟你比,我已經很幸福了。」說完後似乎意識到什麼,張夢思擺了擺手:「不是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我——」
吳霜打斷他的話:「呵,或許吧,只是,幸福?這個詞,我不太懂啊。」吳霜的神情剎那間變的非常淡漠,憂鬱而迷茫,空洞的眼神盯著散著朦朧燈光的路燈,沒有絲毫剛才調笑時自然的灑落。似乎,吳霜也沒意識,自己的性格,逐漸走向了兩個極端。
「幸福,一定得建立在攀比的前題下嗎?或許,人就是這樣吧,當我們對比走在我們後面的人時,就會覺自己狠狠的幸福,因為,攀比給了自己在社會上的一個位置,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別人的不幸上。這是幸福麼?與其說是幸福,還不如說是自私。」
張夢思複雜的看了他一眼,接觸不久,本以為吳霜是個開朗活潑的人,可這一刻,他看不懂吳霜到底是個怎麼樣的孩子。
「當我們攀比走在我們前面的人時,我們會嫉妒,因為別人活的比自己更好!很好,這種力量可以使人向上看齊不錯!但它一樣可以使人墮落!這只是種虛榮,卻不配叫幸福,懂嗎?」吳霜的聲音變的有些激動。張夢思張了張口,想說些什麼,最終,什麼也說不出。
「用來攀比的幸福,不叫幸福!常言道,知足者常樂,可誰又能知足?經商的想著明天攢多少該怎樣攢的更多,賭徒攢了一點而繼續再想多攢一分再走,貪官污吏想著收完這筆賄賂後停手不收,可誰他嗎收的住手?當我在哭泣我沒有新鞋子穿的時候,我卻發現,有的人,沒有腳…,知足,知足啊!難!」
吳霜轉頭了頭,對在愕然愣在原地的張夢思輕輕笑了笑,像是自嘲:「呵呵,你知道嗎?在我的人生觀裡,幸福不再是抽像而沒有定義,我的幸福啊…」吳霜轉過頭看了看自己家的三樓,繼續說:「我的幸福,就是希望我奶奶過的更好,這只是我的幸福,無論,我個人的開心與否。」
「不好意思,剛有點激動。」吳霜的語氣歸於平靜。
「呃,啊夢思似乎還沒有回神。
「靠,你想什麼呢?這副扭扭捏捏的神情啊,像極懷春的小姑娘,頗有如花大叔的風範,哈哈。」吳霜用手在張夢思眼前恍了恍。
「額!」張夢思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這人,莫非剛才那憂鬱深沉依稀的表情是裝出來的?那麼,他可以拿奧斯卡小金人了。
「阿∼秋∼」吳霜打噴嚏,:「完了完了,要感冒了,喂,傻愣著幹啥?進去睡覺了!」張夢思點點頭,藉著路燈看了看手錶:「呀,四點了!」
「呃,靠,陪你出來傻坐了一個鐘,浪費了我寶貴的青春不說,還害得我著涼,不行不行,你得出營養費、青春損失費、義務附加費,拿錢來,拿錢來!」吳霜用手抹了一把鼻涕後,直接往張夢思身上蹭去,隨後又想到這是自己的衣服,乾笑了幾聲燦燦的收回手。
張夢思聽後,從口袋抽出一團鈔票遞了過去,誘可見那些錢被揉成皺巴巴的一團。「喏,給你啊。嘿嘿。」張夢思看起來不怎麼會開玩笑,但緬著臉嘿嘿傻笑遞過去。
吳霜愕然,忽然咧開了嘴,笑了笑,一把拿過去,不給小夢同學留下任何思考的空間。
時張夢思愕然有種錯覺,這傢伙不會從開始就?惡,隨後狠狠甩了甩頭,拋開這個想法。
吳霜費力的揉開那團紙,結果發現全都是紅色百元鈔,約有七八張。奇怪的看了張夢思一眼:「你是不是搶了某家的良家婦女啊?帶這麼多錢在身上幹嘛?」在吳霜看來,錢已經挺多的了,相當於自己一個月工資,隨後,即從裡面抽出一張,把剩下的又反遞給夢思。
「嗯?怎麼了?給你的啊!」
「嗯,先前大排檔還欠了錢沒付,明天我要去農行取錢,你先借點車費嘛,錢我明天會還你。」吳霜頓了頓,跳動了下身子驅除寒意「走啦走啦,回去睡覺先,困死了,其他的不說了。」
張夢思看著吳霜的背影有些發呆,「喂,快來上,我要關門了!」吳霜對他喊到。
「噢,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