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全是混亂的尖叫聲和腳步聲,冥靈茫然站在那具屍體旁,一時間搞不清自己到底做了什麼。
一陣刺耳的鳴笛聲迅速接近,倒在一旁的司空願極力睜開眼睛,以微弱的聲音呼喚冥靈,「快……快走……警察……會抓你……」
冥靈身體一震,深深凝視眼前奄奄一息的男人,蹲下身將對方用力抱起來,「我要帶你走,我有事要問你……」
司空願身上好幾個地方都在流血,可仍然掙扎著搖動自己的頭,「不……你帶著我……會是累贅……你殺人了……自己跑吧……我沒事……」
無論怎麼聽,這個男人都是一心護著他,先前也只懇求那個王先生快點救助他……他是不是不該猜疑對方?哪怕對方真的是司空曜的後代?哪怕司空曜當年殺死了阿煜,也跟司空願無關吧?
腦中有無數念頭相互爭鬥、此起彼伏,冥靈痛苦地皺起眉使勁搖頭,想要把這一切都拋得遠遠地。
獲得了足夠能量的身體變得異常強壯,抱著一個人也毫不費力,他乾脆不再想著任何事情,而是快步跑到那個王先生的車旁,拉開車門把自己的本體抱了出來。
接下來的幾分鐘裡,他的動作異常快捷——背上背著司空願、懷裡抱著自己的本體,步履如飛奔進大道旁的野草叢中。
那才是屬於他的世界,無數同類們都會對他友善親切,還會幫助他躲避人類的追捕,隨時告訴他遠處傳來的訊息。
不知道跑了多久,背上那個人早已悄無聲息.電腦小說站新最快.但他一直感應得到對方微弱的心跳,也就不急於停下腳步。
郊外漸漸凜冽地風中,他聽到幾個同類的聲音。它們說趴在他背上的那個人類好像快死了,它們地汁液可以為那個人類止血。
同類是絕不會欺騙他的。冥靈只得放下背後地司空願,湊近對方耳邊大聲詢問,「阿願,我的枝葉可以救你一命,但也會控制你的心智。到底要不要服食,你自己選!司空願被他搖晃著微微睜開眼,迷迷糊糊地擺動腦袋,「不……不能……祖訓……」
冥靈愣了一愣,不禁冷笑著低罵道「哼,你果然是司空曜的後人!他竟留下遺訓不許再服食我的枝葉,寧可讓他地後人病重而死!那你們又世世代代種著我幹什麼!」
「我……我自己……也不想……」司空願的眼睛已經閉上,只有嘴唇還在努力掀動,「我……不……企圖……我……喜歡……不要……」
司空願的話雖然已混亂不堪。但冥靈偏偏全部都能聽得懂。他的手和心都開始發顫,不知自己該感動還是該焦急,「你是說你真心喜歡我?所以不能對我有企圖?你不要我給你任何東西?」
司空願沾滿血污的臉上浮起一個醜陋的笑容。用盡全身的力氣狠狠點了下頭。
「……我知道了。」冥靈也用力抹去了眼角的淚,轉身去摘那幾個同類的枝葉。放在嘴裡一一嚼碎。密密地敷在司空願地傷口上。
一陣清涼的感覺從傷口處傳來,司空願終於舒服地陷入了昏迷。
當他再次睜開眼來。眼前似乎已經是夜晚,一片溫暖的火光正在前方,冥靈地那張美麗的臉被曖昧地紅色映照著,神色間是深深地疲倦和迷惘。
他嘗試著移動身體,發現自己還是十分虛弱,不過比起先前已經好多了,起碼四肢都有了知覺也可以動彈。
冥靈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會,才對他露出個淡淡的微笑,「好點了嗎?我給你餵了些水,還有幾種野果地汁液,它們可以讓你快點恢復體力。」
「嗯……好多了。」司空願勉力扶著近前的大樹坐起身來,雖然有些喘,但還不是太狼狽。
冥靈趕緊過來扶著他,語氣有一點嗔怪,「傷得這麼重還亂動,要什麼跟我說就好。」
「……冥靈,我就是什麼都不想跟你要。」司空願再一次重複了自己昏迷前說過的話,主動對冥靈提起所有隱瞞著的事,「我是司空曜的後人,我也知道你嘴裡的阿煜就是司空煜……可是,那已經是幾百年前的事了,跟我沒有關係。」
一連說了好幾句話,司空願喘息著停頓了一下,又繼續迫切地接著說了下去,「我從小就看著你,知道我們司空家已經守著你很多年了……我小時候經常會幻想……你能變**該有多好?長大以後……看了家訓,我才知道你真的可以幻化**……雖然家訓中說你是殺人嗜血的花妖,但我不相信……」
冥靈靜靜地聽到此處,臉上浮出略帶嘲諷的微笑,「你那家訓確實沒有說錯,我真是殺人嗜血的花妖。從前阿煜以活人血肉飼餵我,我只需八年就能化人結果,你那祖宗司空曜想是不知其中奧妙,因此耗費了你們這些後人足足八百年的時間。」
「……我還是不信。冥靈,我親手養了你二十幾年,我知道你是什麼……你只是一株活的花,無論是否化**形都很單純,你只要我陪著你就好,別的人類你都不想見,也從來沒有傷害過我。」
「你把我想得太好了,我可沒你說的那般單純……」冥靈不由冷笑著想起從前的好幾次花期,每一次都充滿欺騙和背叛,「養過我的人不止你和阿煜,從前的那些事我記得了一些,忘記了一些,但一直沒能忘記那四個字人心險惡。我從前總是要被迫親手殺死養到我開花結果的那個人,一直到阿煜那時才厭倦了。」
「……那也是他們對你有所圖謀,你才會親手殺了他們。那不是你的錯,冥靈。」司空願伸出受傷後冰冷的手去握冥靈的,發現對方的手也並不暖和。
「百病不侵、長生不死,於你們人類乃是何等巨大的誘惑?」冥靈嘲諷又悲哀的笑容在火光中閃爍,「司空願,我真的倦了,不想再化**形。你既然不願意服食我的枝葉,那就摘下我的果實吃了吧。你們司空家種植我八百年,所求也不過是它罷了,就當我報答你們世代守護的恩情,心甘情願還了這筆債,從此與你們司空家不拖不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