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很快春暖花開。自那日寧府請過法師之後,府裡流言四起,再無人敢去接近那位四夫人,唯有派給她的丫鬟心中叫苦,卻不得不繼續戰戰兢兢的睡在她隔壁。
自從那日之後,寧淺舟也再沒去過她的院中,但同樣沒有宿在其他幾位夫人的房裡,像是受了什麼極大的驚嚇,連著許多日住在了府外的店裡如此一來,府中眾人雖不知四夫人到底是不是妖,但個個都知四夫人已經失寵,那西院也就成了鮮有人跡的冷宮。其他三位夫人倒是走得極近,夫君雖然冷落她們,她們也自有排遣寂寞的法子,每日午後圍成一桌打打牌、聊聊天,時間就容易混得多。
三人少不得經常說起那只死霸在西院的妖怪,心裡總是又怕又恨,又十分輕賤對方。夫君已經知曉她是只妖怪,再沒去過她院裡,她竟也死皮賴臉的住在寧府不走,哪怕寧府上上下下沒有一個人敢理睬她。
那妖怪院裡的丫鬟此刻便坐在她們身側,一臉害怕擔憂地開口說道「大夫人,我求求您跟老爺或是少爺說一聲吧……我實在不想再留在西院,我怕她怕得一直發抖,她也就那般冷冷地看著我……我心都要跳出來了。」
大夫人微笑著安撫她道「你這麼害怕也是人之常情,不過……老爺身子不好,少爺又經常宿在店裡久不回府,你就再多忍耐個兩天吧。那妖怪若要殺人,早已大鬧寧府,我猜她是另有圖謀。你這條性命暫時無礙。」
那丫鬟勉強應道,「嗯……謝謝大夫人,您既然這般說——,電腦站更新最快.我便再忍忍。」
大夫人歎了口氣,從自己頭上取了根髮釵賜予那倒霉的丫鬟。「唉,也是委屈你了,你且收下它,就當給你壓驚之用。」
那丫鬟登時感動得跪地磕頭,雙手接過那支光華耀眼的髮釵。「多謝大夫人!您待我真好,常常收留我,否則我真是無處可去,只能成天對著那……只能對著四夫人。」
大夫人上前扶她起來,面上情真意切地道「你再忍個兩天,我便會勸少爺把你調去我房中伺候,你聰明伶俐、人又老實,偏偏派到了西院……對了,她最近可有什麼異常之處麼?可有對你發過脾氣?」
那丫鬟感激涕零地再磕了兩個頭才順著大夫人地攙扶站起身來。尋思著大夫人的問話茫然搖頭,「那倒沒有……她已經許久沒有跟我講過話了。她每日都關在房裡不出來,我端去的飯菜她也沒有怎麼吃。常常原封不動地放在門外……我當真是怕得很,她不吃不喝卻一點事也沒有。第二日早上又能見到她站在院中望著天上發呆。」
大夫人也聽得有些害怕起來。與其他兩位夫人彼此對視,個個眼裡都露出恐懼與恨意。只想趕緊讓那妖怪遠遠遁走。
二夫人忍不住對著地上啐了一口,「真沒見過那般不要臉的!夫君已經擺明不要她了,她還死賴在寧府。大姐,你什麼時候勸勸夫君,乾脆把那狐狸精休了,也好絕她的念想!」
三夫人也跟著點頭道「就是……不過是個妖怪,還學著人間地女子從一而終,讓夫君明明白白休了她吧,否則她死也不肯走怎麼辦?」
大夫人卻愁眉深鎖輕輕搖頭,「不可!夫君受了驚嚇,數日不曾回府,就算勸他也未必有用,此為其一;其二,那妖怪至今不曾胡亂害人,想是對夫君確有幾分情意,還盼著夫君回頭喜愛她呢……若夫君眼下與她翻臉,她一怒之下殺人洩憤又怎麼辦?」
其他兩位夫人雖壓不下心裡的怒氣,但畢竟是害怕多些,這便也不敢再多說什麼了。她們姐妹三人本是相處和睦,夫君也待她們雨露均分,如今都被那該死地妖怪連累,鬧得家不成家,夫君更是連府都不肯回了。
算起來她們已有許久沒見到過寧淺舟,個個心中都極為想念,老爺的一顆心都撲在孫子身上,對兒子久不回府竟然並不關心,她們左思右想,終是等不下去了。
這一日的黃昏時分,大夫人催著二夫人把小少爺從老爺那裡抱了回來,三位夫人一起雇了轎子,還帶著各自的貼身丫鬟,一行人浩浩蕩蕩出府尋夫。
到得她們從未進過的店裡,寧淺舟正坐在店中表情悠然地看書,看到她們一群女眷衝進大門,面上露出極為驚異的神色來。
她們三人心中又是委屈、又是欣喜,這一趟總算沒有白跑,大夫人走在前頭第一個開口,「夫君,你已許久未曾回家,莫不是把妻兒都忘了吧?」
大夫人向來溫婉賢淑,說出這等話已是十分失態,只因這些天過得實在委屈,看到這薄情郎便管不住自己的嘴了。她也知夫君那健忘之症十分厲害,說不定已經當真把她們忘記了。寧淺舟站起身來,面上竟是波瀾不起,「你們怎麼來了?家裡可是有事麼?」
大夫人登時氣得身子顫抖,夫君這麼久未曾回家,竟還這般理直氣壯。她眼中冒出了滾燙的淚水,從二夫人懷裡抱過寧淺舟的兒子,「你還認不認得他是誰?」
那小兒雖然許久未曾見到父親,瞪大兩眼望了幾回終究還是認出來了,趕緊伸出兩隻胖乎乎的小手去抓父親。
寧淺舟看到兒子扁嘴要哭,只得歎著氣把他接在手上,隨即交代店中的兩個夥計,「你們好好照看生意,我先回府去了。」
那兩個夥計恭恭敬敬地回道「是,少爺。」
寧淺舟這才回過頭來,平靜的目光從三位夫人面上掃視而過,口中卻在陪著不是,「對不住幾位夫人……最最近店中生意太忙,我無暇顧及家事,委屈你們了。」
那三位夫人幾乎同時落淚,癡癡望著那張令自己又愛又恨的臉孔。不知為何,她們都覺得對方看著她們地眼光似乎不再出自於往日的夫君,而是出自於一個陌生又遙遠的男人。
她們忍不住悄悄地戰慄,雖然明知寧淺舟口中所言全是借口,卻無人敢開口駁斥。
寧淺舟再次對她們輕輕點頭,「對不住了……我即刻隨你們回府可好?有些事終究應該有個了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