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首羅天中,秦弓倒也並不放肆,微一點頭,算是招呼,道:「在下魔界秦弓。乃公主好友,還望四位神將行個方便。」
那紫電將亢厚見他只一點頭便了,心中大是不悅。想那摩毓首羅天是何等去處?來者莫不恭恭敬敬的,又哪裡來了這等狂妄之人?!當下冷冷一笑道:「下界小魔,也敢與公主稱友?實在大膽!」
秦弓聞言不禁心中恚怒,他性本狂傲,他未為魔尊前,見了天王也不過是點頭稱喏而已。況如今既成魔尊,向日裡早習慣了別人的恭順,又如何聽得下這等言語?當即哈哈一笑道:「我便是要與羅漪稱友,不但要稱友,而且還要讓她伴我左右,與我相濡以沫,朝夕與共,你們又能奈我何?」不知這兩句話若是讓羅漪聽得,又作什麼想法。
四電將何曾聽得這些不入耳的話,個個勃然大怒,白電將瞬流首先發難,雙手擎出兩柄長弧彎刀,雙臂一展,如同大鵬展翅一般掠向秦弓,彎刀上白電繚繞,電光耀目。青電將百聖樞緊隨其後,手中急電槍一擺,人在三尺之外,槍尖所放青電已到秦弓面門。
秦弓嘿然一笑,早將天狼弓執在手中,弓弦在急電槍所發紫電上一帶,竟將青電引得偏了過去,反向瞬流手中雙刀激射而去。瞬流雙刀一合,一道白電射出,抵住青電。青電與白電交織之下,彷彿一白一青兩條驚龍在空中盤旋亂舞,一瞬間電光轟鳴,焦雷震空。
秦弓心中暗暗驚詫,適才弓弦與青電相觸間,竟將他手中天狼弓盪開寸許,虎口亦微微一震,實在是前所未有。當知眼前之人實乃平生勁敵。忙打起十二分精神,全力對敵。
殊不知瞬流與百聖樞比他更為驚訝,他倆滿擬雙人合擊之下對方自是非死即傷,不曾料到秦弓輕描淡寫間便化解了兩人攻勢,心中均自暗讚道:「此人好生厲害!」
秦弓不待兩人有再次來攻之機,一聲斷喝,弓弦連響,箭火如雨,直如萬點流星落九天,直朝兩人罩去。
瞬流雙刀連閃,織就一張刀網,箭火雖眾,竟不能傷他半分。不料箭火中一點寒光如豆,自刀網中漏過,直向他胸口飛去。卻是秦弓在箭火中射出一道光箭,那百點箭雨不過是為了掩藏這一點光箭。
那一點光箭又快又準,待得瞬流察覺已然不及,倉促間只得將身子向旁一側,只聽他一聲悶哼,倒退數步,左肩已然中箭,刀網卻自散了,箭火未歇,直向他射落。
忽見半空中紫電一盛,立時將百點箭火絞得粉碎,卻是紫電將亢厚出手了。他手中一柄穿雲錐紫電吞吐不定,忽而如怪蟒吐芯,忽而如紫龍掃尾,將秦弓纏住。秦弓掌中天狼弓端的狼首雙睛寒光凜凜,只見他或挑或切,或掃或盤,意氣瀟灑,將亢厚進招一一化解。長弓盤舞間,亢厚只覺壓力漸重,每接一招,都需用盡全力招架,不數合便覺遍體冒汗,戰得十數招後,便覺得四周的空氣也似乎逐漸稀薄起來,彷彿天狼弓將空氣都壓了出去似的。心頭不由暗暗叫苦。他原以為使弓者多半不利近戰,不料秦弓近戰之強比之遠攻亦不逞多讓。
百聖樞見亢厚逐漸不支,忙舞動急電槍,上前援助。
瞬流雖然受傷,卻無大礙,只是左手使不上力來,單手揮刀也自加入戰團。
三人如走馬燈似的將秦弓困在核心,唯有金電將墜光明,自始至終都不曾有絲毫動作。
場中紫、白、青三種電光此起彼伏,三色紛飛,矯若游龍,翩若飛鴻。腳下大片的綠茵早在電光中枯黑,焦死,化作一片黑色的土灰。首羅天上空彤雲滾滾,殺氣騰騰。適才的安寧被一掃而空,原來這所謂的平靜安定竟是如此的脆弱與無助,輕易便可被莫名而起的戰火燃燒一空。
若只一名電將與秦弓相比,自是不及,然兩員電將便足可與他抗衡,適才瞬流被他傷著,不過是趁其不備而已。如今在三員電將夾擊之下,秦弓縱然神勇,卻也不是對手。
三電將見他雙眉倒豎,太陽穴撲撲直跳,彷彿要拚命一般。皆想:「此人已是強弩之末。」互相交換了個眼色,反將戰圈拉大,只等他力盡,便可一舉擒下。
秦弓眼看漸漸不支,心下大急,暗道:「這幾個傢伙哪裡冒出來的?卻無端端的阻我去處,不讓我見漪妹?」再也顧不得首羅天乃色界天聖地云云,奮力舞動天狼弓。將三電將逼退數步,左掌往虛空一招,忽見七色奇光陡現,那七彩淒厲的光芒在天狼弓弦上迅速凝聚,虛空中有淒厲的破空之聲隱約響起,如同葬魂歌的序曲依稀奏響。三電將只覺後頸微微發涼,彷彿是寒冷的刀鋒在頸項上抹過一般,不寒而慄。
天狼箭——天狼星的精魄在弓弦上現出。那七色的彩光,令電光黯然失色,如同日月下的螢火;那箭身的一抹淒紅,是萬千亡魂的鮮血凝就;那箭端的寒光,直可奪人心志,催人神魂。箭未發,已令人戰慄,箭在弦,已使人驚懼。
天狼弓彎如滿月,秦弓的嘴角微微上揚,其中有冷夷的微笑。
莫名的恐懼自心底油然而生,便是摩毓首羅天的四電神將也心膽懼怯,一股涼氣自背心冒出,豆大的冷汗自額頭涔涔而下。
「退!」亢厚口中一聲喝,三人疾退。
聲輕響,天狼箭離弦而出。
氣流被箭尖撕裂,呼嘯的聲響如厲鬼的怒號,似死神的亢歌,是索命的狂呼。七彩流光,是死亡的色彩。飛馳的箭矢是招魂的使者。死亡的氣息瞬間充斥整個天地,無盡的巨壓如滔天的巨浪鋪天蓋地而來,彷彿將整個首羅天都籠罩在內。三電將退得雖快卻哪裡比得過天狼箭的射出?
金電將墜光明見秦弓招出天狼箭,臉色突變,搶上一步,與三電將並肩而立。四電神將八臂前舉,紫白金青四電盤曲,合成電網結界,欲將天狼箭阻住。
天狼箭端與結界一觸間,箭勢微微一頓。四電神將猛覺天狼箭帶出的強烈風暴漫天襲來,將鬚髮吹得根根後豎,更要將人渾身的骨骼全部碾得粉碎,令靈魂自軀殼中碎裂而出。自網間竄射而入的勁風將四人的衣甲肆意的撕裂扯碎。血痕,自臉部、手足、軀體上現出。鮮血從中湧出,如同殘餘的魂魄找到了突破的口子,頹然滴落。在如此的風暴下,便連意志也幾乎與同身周的一切一併摧毀,唯余一點生靈最後的求生慾望驅使下,下意識的高舉著手臂,不願就此化為飛灰。
須知秦弓這放手一射足可毀滅一個界天,四電神將再厲害十倍又怎能阻擋得住?眼看天狼箭將結界逐漸扯開,蛛網般的裂痕在結界表面越裂越深,四散蔓延,四電將個個臉無人色,幾乎連最後的抵抗也要放棄了。
豁喇喇一聲響,結界應聲而破,天狼箭劃破長空,狂嘯而至。
天際,風雲色變,一片死灰。
「咄!」半空中一聲大喝。忽見一道金光突現,正阻在天狼箭前。
只聽見「匡」的一聲巨響,震得場上眾人耳中轟鳴不已。細看處,竟是一柄奇大無比的金色三戟劍。那三戟劍被天狼箭一射之下立刻化作碎片,四散開去。天狼箭餘勁不竭,再向前去,半天裡又是一道青光落下,要將天狼箭纏住。只是天狼箭何等厲害,青光亦不能阻住,又被射散。跟著是一道白光自天而降,天狼箭在半空中停得一陣,又將白光扯破,只是天狼箭被連阻數下,也已無力,再不能前進分毫,緩緩跌落塵埃。
四電神將原本已束手代斃,忽見神助天降,不由得喜出望外,想要說話間卻不約而同跌倒在地。卻是適才抵擋天狼箭之時早已力竭,如今躺在地上只是喘息,一個個臉色灰敗,如同在地獄門口轉了個圈回來一般。
秦弓見竟有人可阻住天狼箭,不由大驚,連忙收了天狼箭,抬頭尋覓,只見雲端裡正站著一人,現三頭八臂,八隻手中或持斷殘金色三戟劍,或執破碎髑髏青芒杖,或提碎裂白堊定妖叉。此人頭角崢嶸,面目猙獰,頭頂二仰月熠熠生輝,正是摩毓首羅天王現就的伏魔法身。
秦弓連忙上前拱手行禮,口中直道:「天王恕罪。」
首羅天王收了法身,落下雲頭,依舊當日細眉鳳目,峨冠博帶的儒雅模樣,口中道聲:「無妨。」呵呵一笑,復道,「秦公子來訪,我高興還來不及呢,哪裡會怪罪。」
秦弓尷尬一笑道:「在下差點就傷了天王手下神將,幸虧天王來得及時,才不置釀成大錯。」
「是他們自己不曉事罷了,威震色界天的天狼又豈是他們能對付得了的?」天王一擺手道,「那天狼箭果然厲害,竟讓我壞了三件法器才將其阻住。秦公子多日不見看來已是脫胎換骨了。」
秦弓應道:「天王法眼如炬。」
天王微一點頭道:「此處不是說話地方,還請秦公子移駕首羅宮小坐。」將手一指間,便見原本一片凌亂的戰場又恢復到先前碧草如茵的景象,首羅宮便在咫尺間。
秦弓唔了一聲,卻並不移動步子,眼睛卻朝著遠處眺望。
天王似明其意,笑道:「小女想必已在宮中泡就香茗待客而至。公子請!」
秦弓聽得這話,臉色微微一紅,道聲請,跟隨天王大步入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