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廳內嚴陣以待般坐滿人,正中一個錦衣華服老者,正是柯達富;卻見他皮笑肉不笑般覷了黑衣人一眼,似乎已料到他一定會來到這裡。黑衣人見柯達富這般有恃無恐,更肯定孫雨星在他手上了,也不跟他囉嗦,直接向他要人。柯達富輕笑道:「我知道你便是『翼天鼠』,只要你肯交回那封信,我便放人。」說畢,拍了一下手掌,示意手下押孫雨星出來。
黑衣人見孫雨星沒遭他們毒手,二話不說,從懷中摸出一封信,把信打開舉在前面說:「這個印章想必你不會懷疑是假的!你先將人質交還,我便將信交還給你。」柯達富也不怕他耍花樣,命令手下將孫雨星放了。黑衣人手中接過孫雨星,立即右手一抓一揚,將手中的信狠狠擲出去;隨即背起孫雨星三步兩躍已跳出大廳外。眾侍衛不想他動作竟然如此快捷,都不禁一愕,隨即馬上離座追了出去。柯達富撿起信拆開一看,卻發現是張白紙,竟不知對方何時將信掉包了;不由氣得他暴跳如雷,喝令手下無論如何也要把人抓回來。
黑衣人腳步飛快,瞬間已衝到大門前,聞得門外腳步聲起,只見方才引開的侍衛氣急敗壞地迎面衝進來。黑衣人心下叫苦,眼見後面侍衛就要趕到,旋即轉向右邊逃去。他身背一人,腳步自然慢了下來。那些侍衛一邊在背後呼喝叫罵,一邊緊追了上來。黑衣人雙腳向上縱跳,一個空中連環腿蹬牆壁,騰空正要躍過高牆而去。只覺得背後一陣烈風驟然而至,心下不由一驚,雙手夾緊背部的孫雨星,轉身兩腿作旋風般踢出,右腳與對方揮來的一拳相撞。
但覺這一拳勁力十足,直把他和孫雨星橫推出一丈遠,而右腳掌似經火燎般痛,一條腿幾乎全麻痺了。黑衣人不禁大驚,心知自己的武功與這高手相差多遠了,萬萬不是其對手。若然高牆下再有強敵守住,兩人便劫數難逃了。於是雙腳一併,使個鯉魚翻身,借助那一拳之勁,已飛躍高牆而出。黑衣人雙腳一著地,環視四周,幸好還沒有人追來,正要發足奔走;忽聞頭頂兩聲喝叱,有兩條人影分作前後落下,擋住了去路。黑衣人見兩人落地塵土不揚,輕巧迅捷,心知又遇上勁敵了;於是乘敵未近,佔住先機,向後幾個跳躍,凌空腳踩圍牆,欲再度攀上高牆,沿高牆逃去。那兩名侍衛似乎看穿他這一企圖,緊隨著分前後翻上牆去。黑衣人心下大喜,雙手快捷摸出兩枚『翼鼠簽』發向兩人,隨即飛快夾緊孫雨星兩腿,半空中腳踢圍牆,向後翻身便要離去。卻見一眾侍衛如波濤般洶湧而至,竟把他們重重包圍著。
只聞眾侍衛中一人哈哈大笑道:「你那什麼過街翼鼠,已成甕中之鱉,一個肉在砧板上的王八蛋!識時務者為俊傑,你還是乖乖就範吧,莫作負隅頑抗了!」黑衣人認得那是柯達貴的聲音,重重「哼」了一聲,向懷中掏出兩個黑乎乎的鐵蛋,一個向空中拋,一個向柯達貴擲去。
但聽兩聲震耳欲聾的巨響乍然響起,眾人頓時亂作一團。只見一陣濃煙突然從地中冒起,瀰漫四處;又見半空一陣銀針漫天花雨般飛灑而下,不由驚恐失色,作鳥獸散,惶惶如敗家之犬;只聽見四周慘叫聲迭起,想必是有些侍衛被銀針扎中了,遂失聲痛叫起來。
黑衣人乘此良機逃出重圍,飛身便去了幾丈遠;跑出幾步,驟然聞得背後時有幾枝箭飛來,為了免使孫雨星被箭傷害到,他毅然轉身,竟然倒縱而走,步速卻絲毫不減。只見箭雨越來越密集,心想對方已發現自己行蹤了。他既要顧前又要顧後,冷不防一枝羽箭猛然射中他右胸。來箭勁力霸道,幾乎射穿胸膛。他心中頓時一涼,步伐一緩,便要失足跌向地上,心裡明白這一倒地便可讓對方追上來了,到時兩人皆難以倖免。他咬緊牙關,右手再度摸向懷裡,掏出兩跟細如髮絲的銀針,略一猶疑,隨即飛快地向自己胸部膻中穴和頭頂百會穴同時刺去;緊接著一手拔出那枝羽箭,連點傷處的贗窗、乳根以及神封穴道,以阻止胸口鮮血流出。孫雨星見狀,不由驚叫一聲。只見黑衣人慘然一笑,又見他突然扭轉身,作幾個兔子跳躍,瞬間已到十丈外。孫雨星只覺此時兩耳生風,風馳電騁,竟比黑衣人未受傷時還要快速幾倍,一時驚呆了。
黑衣人背著孫雨星飛奔了幾十里,直到看見前方一間草屋時才緩緩停下,推門走進草屋裡。只見一架馬車安放在內,黑衣人於是把孫雨星慢慢放下讓他坐在馬車上。孫雨星對這黑衣人救命之恩感激萬分,正要向他叩頭謝恩。黑衣人馬上阻止道:「老兄不必言謝!說來你這番苦多多少少還是因我『翼天鼠』而起,柯達富抓了你無非是為了拿回那封信,他把你囚禁住不過是引我來救,以便擒住我拿回信件,所以我救你是在情在理的。」
黑衣人隨後又說道:「你且在此處休息,車內有糧食可解飢餓,我此時便去通知你家人,讓他們來此處與你會合,你們可能要暫時遠走他鄉避禍。若然午時還不見來,你自己便先駕馬車離開,到成都某處某處跟他們會合。」說著,從懷裡拿出一封信交給孫雨星,嚴肅道,「這封信是柯達富勾結蒙古,陰謀作反的證據。你將信交給成都制置使陳隆之,他便會帶兵前來將柯達富繩之於法。」他說完轉身便走,竟不讓孫雨星有謙讓之機會。
黑衣人風馳電掣地趕到寶興村頭時,便已大汗淋漓,精疲力竭。其時天色尚未全亮,他按著傷口摸黑緩慢地尋到林中一棵大樹下,隱約望見兩個身影。那兩個人影聽到腳步聲,「喵」一聲打了個暗號。黑衣人一喜,回了一聲貓叫的聲音,再也不住,一跤摔倒於地上。
那兩個人影立時衝了出來,見他暈倒地上,不由大吃一驚,一女聲叫道:「紀大哥?你怎麼了?」黑衣人聞聲慘然笑道:「芬兒,我沒事,不過是跑累了,想躺下歇息會兒。」他伸手扯下蒙著面上的黑布,露出一副精瘦的面孔,卻不是紀天倫又是誰?
芬兒扶著天倫讓他坐起來。孫大夫蹲下替他把脈,雖看不見他的面色,卻探知他脈象不明,身體虛弱,不由驚愕失色,問他如何受此重傷。芬兒聽見紀大哥竟然受傷了,更加心急萬狀,催促爹爹快點為他治療。天倫喘過口氣,搖頭苦笑道:「沒用了!我已經時日無多了趁我還有力氣,芬兒你靜靜聽我說這前因後果,說完你們便要和孫大哥會合芬兒不要哭!人誰無死,最要緊的是死得其所!我今生今世能與孫伯父、孫大哥以及芬兒你相遇,是最幸福的事了,已別無所求心足了!」
孫大夫這時也老淚縱橫,傷感不已,只是緊緊地握著天倫的手,默言不語。天倫用力吸了口氣,定了定神說道:「其實,我真正的身份是江湖傳言的『翼天鼠』。那一夜,我乘夜偷了柯府與蒙古互通消息的信件,柯達富為了取回那信件,便抓了孫大哥作為利誘引我上鉤。當我打聽到孫大哥被他們秘密囚禁到柯府時,便準備好一切,就在今晚潛入柯府,救走了孫大哥,但是不小心被利箭射中。那時我已心知自己不行了,於是用了尊師『盜亦俠』的『回光大法』,這才脫離險境。這『回光大法』儘管厲害,一旦施用,卻是必死無疑了。」孫大夫和芬兒遽然聽到這匪夷所思的事,一時難以置信,但又不得不信,不由都驚恐得面色煞白。
天倫緩過氣又道:「孫大哥現在在離這裡幾十里外的花水村郊外一間草屋中,若然午時不到達便要到成都天籟客棧與他會合。」芬兒咽淚說道:「紀大哥也要一起去!」天倫搖頭強顏笑道:「紀大哥這幾年一直東奔西跑,所盜的財物都『交還』給貧苦百姓,這擔子太重了,現在終於可以久久地休息了。我哪裡也不去了,要長眠在這遍快樂的土地上。」
他把話說完,身子已難以支撐坐直,倒在芬兒懷中了。這時天色漸亮,他仰望著芬兒,瞧著她梨花帶雨,清秀可人的嬌容,不由幸福地微笑著,心中說道:「此時我將油盡燈枯了,即使講出心中想說沒說的話,都是枉然了!我不想破壞在她心目中的大哥哥形象,不如留下一個美好的回憶給她」他覺得雙眼皮越來越沉重了,彷彿有萬鈞重量壓在上面,無論如何使力也睜不開眼了此刻,天下已大白,旭日緩緩升起,朝霞慢慢鋪滿了他全身色情、非法、抄襲,我要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