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天色更是冰冷。
陽光早在下午時分,就已經消失殆盡,此刻呼嘯的北風吹得來往行人俱緊縮了脖子,飛快地行走,只盼著能早些鑽進房裡,喝上一杯熱茶。
可走的快了,風便會灌進嘴裡,於是胃中冰冷,所以大部分人都低了頭,皺著眉頭快步向前,沒有心思多看一眼身邊的人和事。
又過了好一會兒,街上的行人更加稀少,往往是過了半天,才看到一個行人匆忙而過。這時,只聽「吱呀」的聲音在紛飛的雪花中緩緩漾開,拖得極長,像是無盡的人生路途。隨著這聲音,那朱紅色的宮門慢慢地打開了個縫隙,一輛馬車從裡面緩緩駛出。
那馬車看上去並非宮中常用的樣式,倒是顯得有些破敗……雖然這門只是平日裡宮女太監出宮辦事時所走的偏門,但出現這樣的馬車,也的確讓人生疑。
不過這樣的時候,已經沒有什麼人在外面行走了。
馬車連停也沒有停,逕直向著城門的方向而去雖然現下城門已經關閉,但那馬車的速度卻是越發的快,似乎城門已經關閉的事情,同它全沒有干係。
或者是,車裡的人知道自己一定能出的了城一般。
事實上,也正是如此。
那馬車行至城門下,從車上跳下一個皂衣男人,快步至城門守軍處遞出一件東西。那守軍一看,絲毫沒有猶豫,立刻讓人開了城門。
馬車便從高大的城門中駛將出去,駛入沉沉暮靄之中。絕塵而去。
漸漸地,那馬車的影子緩緩消失,直到完全看不見了.更新最快.
「你怎麼不攔住?」福康安滿臉複雜地神色。看向站在一邊的永琰。只見他面無表情,只是握緊了手中的酒壺。
「我攔地住嗎?」胤冷冷看他一眼。仰頭大口灌下一口酒。
「此去泰陵,路途遙遠……而且那裡偏辟,遠非宮中奢華可比。她自小沒有吃過這番苦頭,恐怕會受不了。」福康安緊緊盯著永琰,不放過他臉上一絲表情。可惜出他意料,胤仍舊先前的神色,並無半點不同。
「福大人如此關心雲答應,不如親自去向皇上請個旨,讓皇上准了你去陪她。您意下如何?」胤從心底厭煩起他的虛偽來,面上卻露了一抹笑,給他碰了個不硬不軟地釘子。果不其然,福康安呵呵乾笑一陣,又長歎口氣。緩緩道「她……雖然自小生在蜜水中,卻倒是個性格堅韌的女子。易州雖然生活清苦,卻再無宮中勾心鬥角之苦。或許更合適她也未必。」
胤冷漠地掃過他一眼,掉頭就走。
他地心下。自然早就有了計量。雲綺離開宮廷。對他而言,是件天大的好事。之前他擔心著。雲綺離開宮中,兩人便無見面的機會。現下卻覺得,雲綺離開之後,可以做的事情,才更多……
何況,他已經向弘歷請了旨,前去彰化剿匪……如果他在彰化戰死,也是一種英雄的表現吧?胤地唇角含了笑,向著已經沉沒在黑暗中的紫禁城加快了腳步。
一晃便是數日滑過。
是歲,朝鮮、琉球、暹羅來貢。
胤受命替乾隆接見三國使臣,為了彰顯大清國威,他特意一改節儉的作風,命令四下張燈結綵,佈置得富麗堂皇。
他心底有數。
弘歷這孩子是喜歡鋪張浪費的人,喜歡擺個場面,為了面子,他花再多的錢也不覺得心疼。這點也不知道和誰學的……胤心底暗自嘀咕,說句回頭話,若是他在自己活著的時候,露出這樣的心性,估計這大清國的皇上,怎麼也輪不到他來當……
不過現在說這個,都是空話了。反倒是自己,要防著弘歷對自己地這個「永琰」身份起疑。畢竟永琰是他最寵愛的孩子,最寵愛的孩子,自然關心地最多,也最瞭解……
這麼多年了,他都可以清晰地記得,福惠笑起來是「哇卡卡」的,和一般人地笑聲大為不同。他也記得,福惠地脾氣很好,誰都能帶得熟他……正如他瞭解福惠一般,弘歷也肯定瞭解永琰……
所以,弘歷幾次問他,你似乎性子同先帝越發的像……這類地話,就是在懷疑他。永琰原本的性子,一定不是這樣的。
胤微地苦笑,自己彷彿又回到了康熙四十年之後的日子整日活在勾心鬥角之中。
和兄弟斗、和額娘斗、和皇阿瑪斗……
總之沒的清閒。
更慘的是,他這回,在府中連個說心底話的人兒也沒有了……如今萬般錯,當時一手鑄。
所以,他也不怨什麼,多些小心罷了。
弘歷說他節儉,那他便鋪張給他看,不就是花錢嗎……不會掙錢的人多,不會花錢的,你見過嗎?
正想著,一名小太監捧著一個水晶琉璃花瓶走過,方欲將花瓶放在前方的案几上,胤頓時雙眼一綠,擰了眉頭,怒道「誰讓你把這花瓶拿出來的?!!!!」
他的聲音極高,險些將房頂掀翻。
那小太監頓時嚇的面無人色,顫抖著聲音回話「回……回……回十五阿哥的話,是您讓奴才拿出來的……」
「怎麼可能!!」胤上前一步,劈手奪過花瓶,「這是西洋進貢的東西,整個大清只有四隻,每隻至少值十五萬兩銀子,我會讓你拿出來?萬一摔了怎麼辦……」
說著說著,他的聲音低了下去。
因為胤想起,似乎就是自己決心花錢的時候,讓這小太監去拿的……他輕咳一聲,面上神色緩和許多,刻意放柔和了聲音「好罷,既然拿了,就拿了。去放在那裡罷!」
說著,便將花瓶遞到小太監的手上,卻是扭頭不看……如果此刻他的面前放面鏡子,胤便可以清楚的看到,自己一臉肉痛的神情。
其實也不難解,這便是所謂的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眼見整座大殿已經裝飾的差不多,一派富貴氣象,胤面上滿意地點了點頭,心中卻迅速計算出了這次裝飾要花的銀兩,盤算著要如何從那三國上將這筆銀子剝回來。
不然,虧吃的就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