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暴雨紀念日,不幸的事情即將發生或正在發生。徐沫影無比強烈地感覺到了這一點。
「雨太大了,我們去找個地方躲一躲吧!」暴雨鋪頭蓋臉砸下來的時候,藍靈大聲地提議道。
「好!」徐沫影表示同意。這時候,恰好一輛公交車開過來,停在馬路對面的站牌下面。藍靈一把拉起他的手,不容分說便向那公交車跑過去。徐沫影趕緊問道:「要去哪?」
「跟我來吧!」看得出藍靈很快樂。她就像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在拉著自己稚嫩的初戀情侶穿過馬路。然後他們輕快的分開人群擠上了車,因為人們看到這對渾身濕透的男女之後都趕緊躲得遠遠的,生怕弄濕弄髒了他們的衣服。
公交車徐徐開動。藍靈捋了一把濕漉漉的頭髮,笑著對徐沫影說道:「過兩站我們下車,我家就在那附近!」
徐沫影愕然:「要去你家?」
「是啊!難道你還想穿著這身濕衣服回家?萬一你病了我怎麼跟你女朋友交代呢?難道我要告訴她你男朋友陪我淋雨才生了病嗎?」藍靈半開玩笑地說道。
徐沫影不禁啞然。他看到藍靈那半是認真的表情,似乎預感到兩個女孩之間的戰爭即將開始。這種事是他最頭疼也最尷尬的事情。權衡一下,如果非要在兩者之間選擇一個,他還是會選擇蘇淺月,原因很簡單,是淺月陪著他熬過了這段最艱難的歲月,他愛她,更加不能捨棄她。
徐沫影愛上蘇淺月的時候,蘇淺月還總是穿著一身不合身的破舊衣服,身材也不像現在這樣苗條,活脫脫的一個醜小鴨。而蘇淺月愛上徐沫影的時候,徐沫影剛剛辭職失業步入他人生的最低谷,落魄的樣子像極了一個落第秀才。後來蘇淺月出落得漂亮了,徐沫影依然是那個落第秀才,於是淺月就對他說:漂亮的時候,誰都可能愛上我,但我不漂亮的時候你能愛上我那才是真正的愛我;有錢的時候,誰都可能喜歡你,但你沒有錢的時候我喜歡你這才是真正的喜歡。
徐沫影想起了這番話,心裡安穩了許多。當然,想這些的時候他避開了藍靈那雙可怕的眼睛。
突然,背後傳來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這不是那個兄弟嗎,怎麼,那穿壽衣的老瘋子沒把你怎麼樣吧?」
徐沫影回過頭一看,才發現開車的司機竟然是遇到壽衣老人那天的那一位,剛才跟自己說話的自然就是他了。徐沫影笑笑說道:「原來是司機師傅,一直沒注意是您呢!那天的老師傅根本就不瘋,您搞錯了,呵呵」
「不瘋?」司機一面開車一面跟他聊天,「說那麼多瘋話還不瘋?」
徐沫影正在答話,卻感覺藍靈用手臂輕輕地捅了捅自己。他回過頭去看,藍靈神情嚴肅地指了指那司機,湊近他的耳朵說道:「你看那司機的臉!」
徐沫影經藍靈提醒仔細看了一下司機的臉色,這才發現,那司機臉色灰白泛紫而印堂發黑,顯然是大凶的預兆!剛才只顧著說話,竟然一點都沒有看出來,心裡暗自慚愧,剛想開口提醒那司機注意身體,卻見司機突然現出一臉痛苦的神情,握住方向盤的手也鬆開來,轉而彎下腰緊緊捧住自己的胸口!
車上的乘客一片慌亂!
徐沫影趕緊大聲問道:「司機師傅,你怎麼了?」隨後一個箭步躥到司機身邊,將他扶住。
這個時候,那車剛好正在拐彎,因為司機中途鬆下了方向盤的緣故,那車便斜斜地向街道的一側衝了過去。乘客們驚慌的叫嚷聲中,只聽藍靈叫道:「沫影,快打方向盤!」徐沫影聽罷,來不及多想,雙手握住方向盤猛地一扳,這才在撞牆之前恢復車的行駛方向。藍靈這時候已經擠過來將司機扶住。徐沫影趕緊踩了剎車熄了油門,把車停在了路邊。
「可能是心臟病犯了!」藍靈當機立斷,「快把他抬下車,打的送到醫院去!」
這時候慌亂的人們已經緩過神來,幾個男乘客擠過來七手八腳地和徐沫影一起把司機台下車子。這時候外面還在下著暴雨,帶傘的乘客紛紛把雨傘撐開為大家遮雨,幾十把五顏六色的雨傘在雨中結成一面龐大的帳篷,將病危的司機和熱心的乘客們遮蔽起來。
暴雨中還來拉客的出租車實在太少,而且這路段又較為偏僻,儘管眾人萬分焦急,卻等不來一輛出租車。眼看病人的情況已經十分危急,藍靈突然說道:「我有個開出租的朋友,我馬上打電話叫他過來!」眾人連聲稱好。
藍靈打過電話之後五分鐘,那司機朋友便開著出租車趕了過來。眾人又七手八腳把病人抬上了車,然後由徐沫影和藍靈兩個人跟著將病人送往最近的醫院,其餘人便各自散去了。
當病人被送進急救室之後,兩個人在從司機身上摸出來的手機裡面查到他家人的電話號碼,打電話叫他們快來醫院。做完這一切之後,兩人便坐在急救室的走廊裡休息。
「看不出,你這麼年輕,辦事還蠻沉穩老練的!」徐沫影讚歎地對藍靈說道。
藍靈笑了笑:「假如你把讀大學的時間拿來混社會,每天除了應付來自外界的雜七雜八的事情,還要不斷為家人的糾葛耗費腦細胞,你一定能比我做得更老練。社會閱歷對一個人來說蠻重要的。」
「你沒讀過大學?」徐沫影十分驚訝。
「沒有。」藍靈臉上現出淡淡的憂傷表情,「我曾經很嚮往Y大學,但夢想破碎了,也許,這將會成為我這輩子最大的遺憾吧。」
其實在追求夢想的道路上,每個人都會遭遇到現實的沉重撞擊,徐沫影深深地懂得這一點,只是很多人的夢想被撞沉了,而他的船卻還在風雨中飄搖而已,不知道什麼時候,他的船也會沉下去,也許明天,也許後天。
這時候藍靈灑脫地一笑,說道:「算了不去想那些了。對了,那司機在車上跟你提到的壽衣瘋子是什麼人?」
「哦,是個易學界的老前輩,穿一身壽衣,說話有點顛三倒四。」
藍靈似乎想起了什麼,笑容頓斂,急切地問道:「壽衣是什麼顏色?」
「黑底白花。」
「他是不是乾瘦乾瘦的,看上去七十多歲?」
「對!」徐沫影覺得藍靈的表情很異常,問道:「怎麼了?」
藍靈一下子從長椅上站起來,面容哀戚,伸手抓住他的衣襟用力晃了兩晃:「你為什麼偏偏要遇到他呢?為什麼?」
徐沫影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站起來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這個司機已經死定了!」藍靈眼眶裡已經有了淚光,「知道嗎?遇到那個人,你的命運就是死!」
徐沫影目瞪口呆,一屁股坐回長椅上。
急救室的門吱呀一聲打開,一個護士面容嚴肅地走出來問道:「誰是病人的家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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