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輕吟,卻如雷直撞心扉。
掀開車簾,頓時驚住,雲鑰左手鮮血淋漓。麼!」祈然一把奪過雲鑰右手握著的刀,扶起雲鑰,緊緊按在胸前,恨恨道,「不想活就別讓我發現。」雲鑰聲音虛弱。
觸摸到粘稠的溫熱,祈然忙放開雲鑰,撕了衣服,纏住傷雲鑰掙扎著,低低道「讓它痛著。」
祈然停了動作,冷冷看著那雙黑眸,不見痛苦,卻是害怕。終究不忍心,緩了語氣「你到底想怎樣?」若哪天什麼都記不得了,你可要一件一件事的講給我聽。」雲鑰喘息著。事了?」像做了個夢,進入一片虛無,什麼都沒有,只有我,而我不知道自己是誰;剛剛,腦子裡什麼都沒了……」就這樣拿刀放血,就這樣逼自己想起來!」祈然心揪著,攬過雲鑰。個了。」雲鑰合上眼,「今晚隨便歇一夜,明早上山。」他怎麼能忘記,他還要回京華,他還有很多事要做,他的記憶要跟他一起入土的。
客棧內,雲鑰精神看似好了點。息?」樣。」
燭光在雲鑰眸裡跳躍,「我習慣一個人了。」睡著了,我就出去。」
凝眸不動,往上扯了扯被子。「也好。」翻了個身,背朝祈然睡去。
心口的溫暖忽被冷風吹散,祈然睡著的背影。有那麼片刻失落。
這算什麼,不面對他?厭惡?還是習慣?
目光被雲鑰露出被子的那一截脖頸吸引。掖了掖被子,輕蓋住。
敲門聲不合時宜想起。宮主令宮主即可上山。」是卓識。祈然皺了眉「這麼急?」
沉吟,看看床上的人,「知道了。這裡就由你照顧.**更新最快.」
卓識輕聲應了。
想去理雲鑰散亂地發,碰觸到柔軟髮絲時,記起房間裡還有他人,生硬抽回手,「阿鑰,我先回山,你且在這裡休息,明日來接你。」
床上的人似乎睡著了。
目光流連,彷彿是夏日看著滿池鮮荷。不忍別頭識小心提醒道。
終於轉身,到門口一頓,忍住了回頭的衝動。腳步聲遠了。
屋內又靜了。
床上人坐了起來。看著門口,還是下了床。
不知為何。這夜比前幾日冷多了。
是昏黃地燈火。有著青煙的燈火。
卓識大概送祈然出去了。雲鑰靠著燈火坐下,支在桌上地左手。傷口還纏著祈然撕下的布條。他再次上雲霄宮,弄清了莫吟與非鳴劍的事,他就給回去,不得不回去。拖得越久,也許忘的越多。
門再次開了。「侯爺,這幾日精神可好?」卓識報臂看著雲鑰,「可是會經常記不清東西?」麼?」雲鑰心中驚異,他的情況他只告訴過祈然,卓識怎麼會知道?主有請!」
雲鑰眼前一花,已被卓識制住。聽在下地安排,侯爺雖聰明,此時最好也不要想什麼計策,你的暗衛都睡著了。」了?」擔心,宮主正往雲霄宮趕呢。」卓識微微一笑,「本想找個理由支開宮主,正好宮裡來了老宮主的急件,也省了我的事。」就明白了。得罪了!」卓識點了雲鑰昏穴。
屋裡很暖,這是雲鑰恢復意識的第一個感受。
屋裡陳設很堂皇,很氣派。這是雲鑰第二個感受。
他得到不錯的待遇,沒有捆綁,沒有受傷,被安在一張還挺舒服的椅子上,只是被點了穴,只不能動彈。
卓識於一側立著,前頭是一個優雅的背影,很熟悉的背影。爺醒了。背影轉身。
林希獻?!雲鑰心底閃過無數驚訝,三個字在腦海裡似一波波地浪潮,不斷衝擊,舌頭忘記了它的功能。
雲鑰訝異過後,淡淡看著昔日手下。有什麼想問的直接問吧,時間不多。」林希獻說地很有氣質,好似再做一件很禮儀的事。前我說過不會過問你們以前事,也給過你們選擇。希獻,我真想不到是你!」人!」林希獻閃過一絲自嘲,「怎會是我等能比地。少爺,想問地趕緊問,這燈油一燃盡,少爺怕是什麼都不記得了。」
一盞燈,明晃晃的,燈油漸乾枯。
瞳仁倏地一緊,「是你做的?」這燈油裡加了忘情草提取物,能使燈光亮些,散熱也多些,無色無味,只是點多了不好,到了一定量,會使人失憶的。」
雲鑰想起陌北山莊管家添的燈油,想起這一路的燈火,原來如此!
忘情草,卓識稱呼的莊主。雲鑰心一凜,「希獻是陌北山莊莊主?」快就猜到了,」林希獻一臉無趣表情。進皇宮的忘情草也是希獻做的?希獻淡笑。的那位莊主是誰?」去過了,」林希獻譏嘲,「只不過是一掛名的傀儡罷了。」
怪不得季沅他們會查不到,原來一切都是表面。武林所知的莊主只是個被後面牽線控制的人偶,陌北山莊真正主人竟然會是自己身邊的人。麼?」到最後,人總免不了問為什麼,「宰相?」
五年前,雲鑰救了林希獻,給了他聲名,給了他財富,給了他權勢,不過問他過去的事,也給過他選擇。既然當初林希獻選擇跟他,如今為何叛他!也許不是如今,也許很早,也許是一開始笑,「宰相?少爺,你也太看得起他了。」緩緩走到雲鑰身側,俯身在雲鑰耳畔低語了幾句。
淡淡看著失神的雲鑰,「少爺,你怨恨我,我也沒話說。」
雲鑰冷冷看著雲淡風輕之人「我只恨我自己,一味相信大情大義能換回人心,原來錯的一直都是我!」可後悔?鑰眸裡已沒有生氣,聽到真相,還不如不知道真相。快就會甘心,燈油見底了,少爺很快就會忘記,包括我說的話。」
眼前恍惚,漸漸迷濛。不久前經歷過的虛無漸漸滋生。掙扎著,爭不過命,爭不過鋪天蓋地來的蒼茫。
林希獻看著椅中人陷入昏睡,微歎息,「終究到了今天這一步。」聲音低沉,「卓識,送他會客棧。」他失憶?」池後,記憶就有點問題,如今這個樣子也不會引起祈然注意。」子要的是死人。」憶的人,再加上他這樣子,跟死人有什麼區別,不會礙著他們。」再說,他死了,你怎麼在雲霄宮繼續當你的刑門門主。」年前侯爺也失憶過。」著祈然對他的關心程度,會放他離開嗎?」林希獻冷笑,「到時若是主子怪罪下來,我來擔著就是!
卓識順著林希獻目光,沉默看著已沒有意識的人,「為什麼告訴他?一絲自嘲浮於唇角,「我有今天還真是靠他,讓他安心些罷了。」
林希獻沒答,輕飄飄看了卓識一眼,逕自出了屋。
怕是恩將仇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