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兒半彎身子,「請」出去的手僵在半空,掃射來的幾十道怪異目光讓她凍結在這種無助的姿勢中。為能找到一個好的「下場」,棠兒開動腦筋,接著原話收場道「恭送皇上皇后——前,弟妹還有一場壓軸的好戲要獻給大家,希望皇上皇后賞臉到湖旁一覽。」這個大喘氣喘得簡直讓人受不了,聚在亭前待駕的侍從跟著皇上皇后滿心好奇的向湖旁移去。園中燈火通明猶如白晝,寬闊的湖水,碧波粼粼,岸邊林木之下,設有石桌石凳,趁皇上皇后落座,傅恆緊皺眉頭,把棠兒拉到一旁,小聲質問「哪裡有戲班子?你搞什麼鬼?!」「這些不用你管,你先去叫下人把園子裡的燈火都滅了。」對傅恆的怒容視若無睹,棠兒看向坐在皇后旁的小安「安兒,到額娘這來一下。」「別發火!嚇著我沒關係,嚇著別人就不好了」難得傅恆忍氣吞聲,棠兒眼睛笑成了一條線,小人得志般的說「照我的話做事,我保你沒事,嘿嘿嘿嘿」「娘,找我做什麼啊?」小安擠到暗火中燒的倆人間。「演戲!」棠兒扔下傅恆,牽過小安走開。園中所有的燈火滅了下來,大家的心情隨著周圍突然黑掉的一剎那變得緊張。就在這時,湖上突然傳來一縷清幽的琴音,一葉小舟由對岸緩緩駛進湖中,募地,一陣悠揚的歌聲伴隨一個女子曼妙的身影從小舟上飄起。「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唯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琴揚舞飛,小安伴琴,棠兒在舟上邊歌邊舞,夜風輕輕拂過,粼光萬千,那樹影、月影,舞影齊動,整個湖面宛如一塊變幻莫測的大魔鏡顛倒眾生,眾人皆屏吸靜靜的凝視著湖中美景。廣闊的天、碧綠的湖成為棠兒今宵的舞台,月下霓裳舞清輝,演繹出一場讓人置身其中,恍如夢境的「舞戲」。舟上的影人兒宛若蝴蝶翩翩起舞,又似孔雀輕靈呼扇,百轉千回,蓮步慢旋,足尖輕點水面,水起漣漪舟微顫,引得湖旁賞舞之人聲聲輕呼。「輕點打你那套」醉拳「,小心把舟給打翻了」小安手撫琵琶之餘還得偷空握槳划著被棠兒武得搖晃的小舟。望著岸上看得癡醉的人們,小安歎了口氣,身旁的人明明左勾拳,右飛腿的耍武術,他們竟能把「武」看成「舞」,而且她還裹著一身青布衣裙,頭也只是隨便的包著一條淡青色的紗巾,樸素得哪有水袖飛雲的仙姿,燈火一滅可真是夜朦朧,眼也朦朧啊。棠兒似是喝酒,手中卻無酒杯,只是虛勢的對天一飲,再次來了一個旋身、飛拳、劈腿。沒錯,她棠兒不是在跳舞步,而是在打武術,打的正是她警校課餘娛樂時學習的一套拳法——「醉拳」,棠兒心裡念著招式,嘴裡哼唱著王菲的歌曲,所打拳法具有了一種醉態,似醉非醉在她身上融為一體,形成一種獨特的風格,外人遠處看來猶如貴妃醉酒妙不可言,而媚態中又不失瀟灑,剛柔並進,風情萬種,綽影揚灑熱情,挑逗每個觀賞者的心。倒映湖中的舞影錯落,舞亂了水,舞亂了月,也舞亂了心!月下舉杯,乾隆自語輕問「嫦娥舞袖弄青影,你到底是人是仙?」一句輕語說得傅恆和皇后心中一顫,三人滿懷心事的望向湖中焦點。一曲終了,舞,停住了,四圍的景物彷彿在一瞬間靜了下來,棠兒想到小安說過乾隆喜好洋學,顧而提裙、鞠躬、謝幕道「Thayou!」沒有得到預想的掌聲和誇讚,棠兒警惕的直身望向湖岸。癡迷的眾人聽到自己夢中的仙女吐出洋話,頓時把她當成怪物似的觀看,皇上十分不喜歡崇洋媚外的人,這是眾所共知的,大家小心的觀察著皇上的表情。「舞盡春花秋月,唱盡悲歡離合,」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好曲,好舞,好戲!」乾隆起身迎向上岸的棠兒,目光久久淪陷在棠兒牽起的微笑裡。皇后走至棠兒跟前,笑開了臉道「弟妹不但舞藝超群,還懂洋文,真是博學多才那」「皇上皇后過獎了,我只是粗通一點洋學而已」棠兒俯身謙虛回話。乾隆聞言高興道「朕想到過幾天就是皇貴太妃的壽辰,朝中精通洋話的人不多,弟妹你既通洋學又為貴太妃的侄女,不如你協助賢弟準備接待異國使節的事宜吧」「什麼?!」不但是棠兒,皇后和傅恆也詫異驚呼。「就這麼定了。屆時,朕希望你演一場不遜於此晚的開場好戲,一場能讓那些番國使節都看得懂又敬佩我大清王朝的好戲」皇上雙眼盈盈的盯著棠兒,似是對棠兒的肯定。「皇上,這不——」傅恆想要阻止皇上的決定被皇后拉住。皇后對皇上身旁的太監小福子使了個眼色。皇上決定的事,他人去阻止就等於反抗,她跟著皇上這麼多年,清楚的瞭解只要他乾隆下定心意要做的事就沒有做不到、得不到的……她不希望她最親的弟弟和他最愛的男人之間發生戰爭,看了一眼棠兒,皇后眼裡閃過一抹精光。小福子領意的在皇上身旁輕聲說道「皇上,乾清宮那邊開宴的時間要到了」乾隆抬頭看著空中明月,悠然道「是啊,該回去了」。「掌燈!皇上皇后起駕——」太監小福子尖著嗓子高喊。十幾個下人提著燈籠,將園中熄滅的燈火一一點起。「哪用那麼麻煩啊」古人就是笨,這園子裡的燈籠少說上百個,等全點亮再起駕不浪費時間麼,棠兒向皇上笑著請示道「皇上皇后,可否將弟妹捐給國庫的珠寶暫借弟妹一下」見皇上皇后點頭,棠兒接過侍從捧來的大包袱,一把扯開包袱上繫著的扣,眾人直覺的眼前一亮,晶瑩剔透的珠寶在夜色下閃閃發亮,與天上的滿月相映照,閃爍著耀眼的光芒。「皇恩浩蕩,光照千秋,澤及萬民!恭祝皇上皇后中秋快樂,祥光照四海,瑞氣滿九州!」棠兒一聲高呼,馬匹拍得剛剛好,眾人跟著棠兒高喊「恭祝皇上皇后中秋快樂,祥光照四海,瑞氣滿九州!」聲聲歡呼,樂得皇上皇后哈哈笑……傅府眾人整齊的排在府門外,恭送皇上的龍輦離開後,棠兒混到下人堆裡,隨著撤散的人溜回自己的房間。「呼……,嗯,爽」棠兒躺在被窩裡舒服的打了個哈欠,用手揉著發酸的胳臂,這舞跳得比打一架都累,幸虧自己先逃回房間,要是被那個人抓到真要大打一架了。「砰」門被踢開,怒色滿臉的傅恆,狂暴地衝了進來。「你給我起來!」一個聲音筆直朝著床邊而來。「就不起來,你能怎麼滴?」棠兒用被子將自己裹成繭蛹,只露個腦袋挑畔地盯著傅恆的眼睛「再進來前要敲門,門鎖弄壞了,你還得自討麻煩的給我按一個新的,要不直接換門也可以,我看那門也被你踢的零碎了,半夜要是闖進狼就不好了。」「」狼「是在說我麼?你要搞清楚你現在的身份,你是我的福晉,我願怎麼進來,什麼時候進來,你沒權利管我。」傅恆哈身與棠兒臉對臉的互瞪,不是她聰明的將自己包裹嚴實,選擇紋絲不動的以靜待戰,他真會和她動手動腳的大打一架。「」狼「怎麼會是你呢,你現在更像一頭獅子」一頭暴怒的獅子,棠兒瞪著站在床前的傅恆「你要是來這裡就為提醒我的身份,這個我早就知道,你可以出去了,我還要睡覺」傅恆瞪大了噴火的眼睛,似是用眼神和對方大戰,「你知道還當眾與男子調情,一個有夫之婦都孩子他娘的歲數了,還到處勾引男人也不知道羞恥嗎?!」「我哪有?」士可殺不可辱,棠兒嗖的跳起來,站在床上指著傅恆生氣的大罵「你含血噴人,狼狗一家,你發狗瘋,亂咬人!」傅恆被罵得火冒三丈,扯過棠兒指來的手,將她打橫抱起。「啊——!」身子被懸空抱起,棠兒緊張的對抱著他的人一陣拳打腳踢「快放我下來,不然我打得你求饒!」棠兒雙腳空中亂蹬就是踢不到要打的人,只能發揮十指的功力,對著傅恆又打又撓。「這是你自找的!」傅恆吃痛,脖子被棠兒抓出道道血條,強力忍耐的怒火激起,火山爆發「敢打我,看咱們誰打得誰求饒!」傅恆坐向床邊,將抱著的棠兒翻身放在腿上,左手按住她的腰,右手對準她的屁股就是一巴掌。「天啊!你這變態」棠兒羞愧難當,立刻開始拚命的掙扎起來,雖穿著睡褲,但也太難看了,二十三歲的人被打屁股,她還要不要見人啦。棠兒踢著雙腿,一口咬在傅恆的腿上。這一咬,徹底惹怒了傅恆,「啪、啪、啪……」一巴掌接一巴掌重重地拍在棠兒扭動的翹臀上。「變態?哪能和你變幻莫測的態度相比。三年契約,一年你就毀約」「我什麼時候毀約了?你誣賴我」疼啊,棠兒咬牙壓住求饒的衝動,她這是遭的什麼罪啊,她疼的越扭屁股躲閃,落下的巴掌越狠,淚水在棠兒眼裡不停打轉。「還不承認,叫紅月頂替你當福晉,這麼快就想把名份讓人,離開傅府離開我,你把我當成什麼?還有,什麼又叫」萬水千山總是情「」不叫感情裂條縫「,你和誰情啊?你在告白麼?」傅恆問得氣憤,見棠兒身子顫抖,一滴滴疼痛的淚珠掉落在地,抬在空中的巴掌沒有再次落下。「就為這些你打我?」她比竇娥還冤啊,棠兒滿臉委屈的啜泣道「那些只是我們地方酒桌上的順口溜,哪是什麼告白啊!同性之間我們也常這樣說著玩的,難道都在告白!還有,我沒想過離開,你要是不提契約,我差點都忘記這個事情了,謝謝提醒,我現在會去考慮……等等,你對這些小事那麼激動幹嘛?你怎麼像個吃醋的小女人啊」屁股沒了疼痛感,棠兒的思維知覺漸漸恢復,感覺到傅恆被問得身子一僵,她趁機捂著屁股從他腿上離開。「過來」看向站在門口滿臉梨花帶雨隨時跨門而逃的小可憐,傅恆心下一緊,他盡量掌握尺寸才下手,還是打得她很疼麼?「我不會再打你了,過來吧」傅恆想走過去抱住她,卻怕嚇得她轉身逃跑,就呆呆的坐在床上一動不動。兩人保持了一段不算短的時間靜默後,傅恆才開始伸手探向袖兜,從袖子裡徐徐拿出一個木雕首飾盒。棠兒看到盒子,難過的情緒一消而散,奪過傅恆手裡的盒子,破涕為笑「這裡是我疊的000只幸運紙鶴,山西逃亡時忘在客棧,那裡已經查封了,你是怎麼得到它的?」「你只要知道它是我送給你的中秋禮物,今年月神賜給你的願望,許願吧」傅恆站起,將臉漸漸的低向棠兒,用嘴輕吻上她流淚的眸,溫柔輕言「知道嗎,如果今天在皇上身邊的不是我姐姐,你會很危險」。在人際關係錯綜複雜的後宮生存下去需要花費很大的心思,每個人都有每個人排除自己威脅、保住地位的方法,穩居皇后之位的姐姐自是不可能再如他倆幼年玩耍時的單純簡單。棠兒笑顏如花,存心用甜膩膩的聲音問:「你在擔心我,是喜歡上我了麼?送我這個禮物算是道歉還是告白呀?剛才有人身上的醋味很濃喔」「隨便你怎麼想」傅恆丟下一句不冷不熱的話,匆匆離開棠兒的房間。死不承認的彆扭龜,摸著略痛的屁股,棠兒兩腮上潤著紅暈羞澀的笑,看著手裡的首飾盒,心裡儘是幸福暖暖,她喜歡他剛剛吻她淚時雙眸默默含情迷離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