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所華麗的宮殿有我熟悉的味道,未涼甜美的睡臉讓我心安,只是望著襁褓中的他我卻不得不為他籌謀一份未來,容貴嬪說得沒錯,倘若我真的可以心如止水而退居於紛爭之外,便不會那樣執著的追問有關永坤的事,依我與皇甫昭媛之間的糾葛,日後在未涼與永坤之間也定會有一場惡戰吧,因為那個紫辰殿的寶座。原本我不願未涼將來走上與景桓一樣的路,然而站得高雖然會感覺到寂寞,至少能求得自保吧,皇宮裡哪容得下一丁點的軟弱,那個寶座會讓你變得越來越不像你自己,縱然不願我的未涼日後變成那樣,但總好過消弭在慾望的爭鬥中吧。
許是見我房內的燭火尚未熄滅,茗曦關切的在門外問道「這樣夜了主子還未歇下嗎,可是有什麼吩咐?」我囑了她替我備好出行的燈籠,雖已開春夜間的風卻還是寒涼刺骨,執意不讓茗曦跟著一道,心中有些小小的打算許是今晚不會再回來吧,對於未涼又囑咐了茗曦幾句,早前便已打探過今夜皇上不曾翻了哪個妃嬪的牌子。
皇上接我回宮雖說是為了幾日後的祈福,但明眼人自然是通曉個中緣由的,景桓身邊的內侍太監換作了一個其貌不揚的小公公,年紀不大看來卻是沉靜而內斂,即便是這樣的人,在我回宮的第一日也藉著替皇上傳賞時,向我示好,我知道我需要這樣一個人來為我「探路」。
聽說這幾日皇上下朝之後並不像往常那樣留在上書房,也沒聽說夜間歇在了哪個娘娘那,只是得空會去瞧一瞧永坤,各宮的娘娘們對此都頗有些微詞.wap,更新最快.不管怎麼說皇甫昭媛家裡出了那樣的事,皇上沒將其滿門抄斬已算得上是皇恩浩蕩了。
我信步朝著上書房後的暖閣而去,小林子說除夕過後皇上沒事就時常歇在了那裡。沒有他的召見是任何人都不得靠近地,的確景桓近來的舉動著實古怪。我也想知道自己是否也包括在他所謂地任何人中。夜色中但見兩個人影匆匆走過,前頭那個是小林子,而後頭那個似乎是個穿著朝服的官員,光線太暗一時也看不透徹,小林子定是有事在瞞著我。即便向我搖尾示好,有地事還是不能對人言的吧,那是他皇帝主子的命令又有誰人敢違抗呢?
小林子合上暖閣的門,走出庭院時我正好站在他身後,他像是見了鬼一般的跌坐在地上,我卻是拚命忍住了笑「怎麼,做多虧心事了?」儘管此處離開暖閣已有一大段地距離,然而我還是壓低了聲音。
「哎喲,菀妃主子真是嚇了奴才一大跳呢。奴才參見菀妃主子,這麼晚了主子怎麼跑到這兒來了呢,皇上交待過的……」儘管我免去了他一切俗禮。他仍是恭敬的給我下跪行禮。
「小林子,本宮知道有些事你沒對我說實話。皇上跟前當差是有你們的規矩。這也是可以諒解的,本宮也不為難了你。如今只問你一件事,你須老實回答我。」小林子看來也似是鬆了口氣,這奴才的性格我很是喜歡,雖然我一直是討厭那種獻媚的嘴臉,但情知那也是他們的生存法則。
「菀妃主子如此體諒奴才,有事您儘管問,奴才定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本宮只問你,方纔你領著進暖閣的是哪位大人?本宮瞧著背影倒是有些眼熟。」起先聽我這麼問,小林子倒是顯得有些為難,而後他一咬牙悄聲道「回稟主子,是太醫館地葉大人,主子聽過也就罷了。」莫怪乎小林子要下這樣大的決心才能說出口了,皇上身體違和召見御醫本屬情理中事,何需在深夜這樣偷偷摸摸的讓小林子去請了來,方才見到小林子也並未提著燈籠,想來這也是皇上地意思吧。到底是怎樣的病痛需要這樣悄悄地診治呢?當下心中有所計議,我也不知道為何心中會有那樣大膽地主意,理智告訴我應當立刻回轉身,然後當作什麼都不知道,既然景桓不希望旁人知曉,我又何苦深究下去,即便不想去面對心中也已湧上不好的預感。
「小林子,去給本宮拿一身你們穿地衣裳來。」
「菀妃主子這是要做什麼……百思不得其解,但仍是給我拿來了一身太監的行頭。揮了揮手笑著對小林子說,今夜他可以早早歇下了,我立在暖閣門外,夜風吹來忍不住一陣哆嗦,太監的冬衣未免也太過單薄了吧。
我們安排好,仍是由小林子送走葉太醫,而我輕輕推開暖閣的門,緩步走了進去。隔著屏風隱約見到景桓疲累的斜靠在軟榻上,聽得門外的動靜他也只是轉了個身「不是叫你去送送葉太醫嗎,怎麼這麼快回來了,你這奴才偷懶了吧!」
「奴才小丸子參見皇上,給皇上請安。」景桓立時坐起了身子,只穿著單薄的衣裳便自屏風後走了出來,我恭敬的單膝跪在屏風前,他疾步上前一把抱住我的雙肩「郁兒……」儘管吩咐了任何人不得靠近,但眼下他的語氣裡沒有責備。
我抬起頭迎上他探尋的目光「景郎,郁兒想你,郁兒突然好想見你。」他攬我入懷,輕輕撫著我的發,長長的舒了口氣「我以為郁兒再也不會喚我景郎了,我有我的不得已,如果不那樣我真的沒法跟天下交待,我記得我都記得,我欠了郁兒好多的公道。」
這一整個晚上他都只是抱著我,並沒有想像中的纏綿,連擁抱的距離都控制得恰到好處,瞥見桌案上隔著的涼掉的湯藥,偷偷看了眼景桓,哪知恰好被他逮到,他只是淺淺笑著並不多言。「景郎病了嗎,藥涼了喚小林子再去熱吧!」
「這一鬧,怕是整個皇宮都知曉朕病了的事吧,好不容易才平息下來的風波,朕不忍再看到殘忍的廝殺了。既然郁兒見到了,朕也就不瞞你了。上回幾天路上遇刺,左肋被刺的那刀傷到了肺……郁兒啊,朕不知道還可以這樣抱著你多久啊!「一輩子,郁兒會一輩子就這樣守在景郎身邊。如果可以,天知道郁兒多想替了景桓去承受這許多病痛。」心可以麻木,然而因了慾望,死了的心又可以復活過來,原來甜言蜜語一開始就與謊言無異,我終於也成了這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