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若帶來的的確是個不怎麼好的消息,臘月初八,皇帝在祭天路上遭行刺的消息傳遍全城,據說京都已陷入了一片恐慌,我不知道那些所謂的滋事流民是不是一些人的可以安排,但既然已到了需要做好最壞打算的時候,京都也就快要變天了吧,只不知宮裡又會鬧成什麼樣子。宮外的局勢姑且不論,單單是這皇宮裡頭的女人之間便已是暗潮洶湧。
因了太醫的囑咐,也因了散步在暮菀宮四周那些個「眼睛」,這幾日我只是把自己悶在暮菀宮中,旁人只道是我依舊在為玉姐姐的事而神傷,回首過往的自己,那些想著要為誰誰復仇,要為誰誰誰討回公道的歲月實在可笑,難道不是自欺欺人嗎?什麼是公道,強勢的人說的話就是公道,與其說為了誰誰要好好活下去,不如說是那份埋藏在心底的不甘那份野望在膨脹,真的有神佛嗎?如果真的有,那為什麼他們不來泅渡我。
寧若走後,我只一人靜靜坐在廳堂中,的確,到了這個時候是應該做好最壞的打算了,如果,如果景桓再沒能夠回來,我應該怎麼辦?是帶著我未出生的孩子陪著景桓長眠地下,還是拚死走出這個華麗的牢籠呢?然而還未待我做出任何決斷,茗曦卻是滿面惶恐的進到屋內。
「太后,太后娘娘她病倒了,主子您,是不是過去看一看?」太后這些日子來身體一直就不太好,畢竟是歲月不饒人,即便是病倒了茗曦也不應該如此慌張——,wap,更新最快.
我站起身推開窗子,這屋子裡著實是有些氣悶,當刺骨的寒風灌進來時。我卻是更清醒了「茗姐姐是不是聽到了別的些什麼?你我之間還有什麼是不能說的呢,其實姐姐你陪在我身邊這許久,我們眼下的處境姐姐也該是能夠體會幾分。」哪知茗曦聽了我這番話後。反倒是跪在了我面前,有些話她即便是瞭然於心地。卻還是不能夠說出口,我知道方才與葉太醫的對話恰好叫茗曦聽了去,她所想到的與我所想地正是一處,我之所以身子感到不適與太后病倒這件事,想必同慈安殿的那碗臘八粥之間是有著千絲萬縷地關係了。
太后那裡自然是要去的。她的這場病未免蹊蹺,容貴嬪與宸妃之間必然有一個是與這件事有關的,至於孟嬤嬤那只不過是個小角色,單憑她一人是掀不起什麼風浪的。我很想知道如今在慈安殿上,又在上演著怎樣精彩地戲碼。
當我邁步跨入慈安殿時,眼前的情形卻叫我百思不得其解,容貴嬪鄭重的跪在殿前,而據說在裡頭陪著太后的人竟是宸妃,我很想有個人能告訴我這是唱的哪出。皇后只是靜坐在一旁,在我進來的時候淺淺一笑,按說太后對皇后的寵愛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加之皇后又是太后的侄女,眼下太后病倒了皇后理應陪在身側。然而她卻只是囑了宸妃一人相陪。雖說近來宸妃所做地一切都頗得太后歡喜,但不想這份寵愛竟是這樣厚重。太后這麼做也是為了安撫宸妃身後的那股勢力嗎?
妃嬪們站滿了一屋子,大家都在屏息等待著葉太醫的診斷,想必各人心底裡也在打著什麼算盤吧,太后不僅僅是後宮中最有威信地女人,更是整個大胤王朝最有權勢的女人,如今出了這樣地狀況,對於後宮地事總還是應該有些安排的,太后地這一次得病無疑又將眾人推上了岔路口,在皇宮這個如履薄冰的地方,一旦站錯了邊很有可能就是萬劫不復。
因為我懷著龍胎的關係,皇后便是拉了我坐在她身邊,這不僅是在體諒我的身子不便,更是在向眾人表示我與她是一國的,皇后雖然成日裡一副溫和的模樣,但在皇宮裡摸爬滾打了這許久的女人們,又怎會不知這樣一副溫和笑顏下埋藏著的是怎樣狠毒的心,玉姐姐當初有句話,皇后是比宸妃更加狠毒的人,如果說宸妃是虎,那皇后就是狼,一個真正的野心家,然而如今的形勢,我也唯有和這個野心家走到一起了。
容貴嬪一直是低垂著腦袋跪在堂前,卻只有在我坐到皇后身邊的時候,她微微抬起頭來,走出凌煙閣的她已經與過去不一樣了,也許當她在見到皇后時她便已經有這個覺悟了,她們兩個再不是姐妹,要自保只有學會殘忍。最終我們誰也沒等到葉太醫從裡頭出來,太后只是派遣了孟嬤嬤出來說我們的心意她領了,天寒地凍的還是先讓大家都回去。
皇后徐步走在前頭,我不緊不慢的跟著,這幾乎已成了我與她之間的一種習慣,每每從太后這裡出來總是要聊上幾句,子矜遠遠的跟在後頭。縱是寒冬臘月,燕雀湖畔風光依舊,能夠這樣淡然賞景的時光又還有多少呢?
「本宮去到慈安殿的時候,她就跪在那裡了,太后哪裡是舊病復發,根本就是中毒,先前葉太醫就已經來看過一次了,恰好這消息被子矜一個在慈安殿當差的姐妹聽到,據說那鍋臘八粥正是容貴嬪頂著孟嬤嬤的名頭親自做的,原本是想給太后個驚喜,不想卻是弄成這個樣子。」皇后一手折了根光禿禿的柳枝,一邊又歎了口氣,「那鍋粥有問題你應該是最早知道的吧,不然你何以這樣早的離席,都說懷了孩子的女人總是特別敏感的。不知容貴嬪在粥裡加了些什麼,能夠使得旁人都無事而單單太后出了事,對於容貴嬪本宮太瞭解了,倘若不是她做的,她一定會想盡辦法來澄清自己,而不是這樣頹然地跪在慈安殿,總覺得她那種做賊心虛的表情一點都不像她,她可真傻啊!」隨即皇后又是一副回過神來的模樣,同皇后說話時我總是分不清真假,就好像現在她所說的,我分不清她是一時感慨,還是可以想讓我往她所說的方向猜測。
即便皇后這樣說,我依舊猜不出容貴嬪這樣做的緣由,總覺得腦海中隱隱飄過些什麼,然而卻總是捕捉不到,那種淺淺的不安預示著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