菀宮春 網友上傳章節 蕭蕭幾葉風兼雨 第一三零九章 誰翻樂府淒涼曲(19)
    一陣西風吹過,我不由得緊了緊領口,莫笑人世殘酷,你走我輸,枉費寬恕,皇宮向來就是這樣的地方,天理循環因果報應,無論做過什麼上蒼都在看著呢,誰也不能逃脫。所以玉姐姐被禁足或者對她來說也是好事,至少她就不會一錯再錯,甚至是走上宸妃的路。興許是因為見到宸妃,才更多的想起了玉姐姐,在這所冷漠的宮殿裡,風華美景也不過是曇花一現,繁華富貴也是愁,我站在原地,卻彷彿一眼看穿了幾十年,又或者正是望到了結局,才變得釋然了。

    許是心中掛念著,不自禁的便是走到了漱景宮門前,眼下的漱景宮似乎又恢復了初時見到的那般,凋敗的落花無人清掃的庭院,風風雨雨後這裡又回到了從前的淒清,讓人沒來由的心裡一酸。奇怪的是,連宸妃在落魄時至少還有個小婢女願意忠心追隨,緣何到了姐姐這卻是見不到半個人。還未進得屋內,便是聽到一陣瓷器破碎聲。

    已是正午,玉姐姐卻還是一副未曾梳洗的模樣,只是背對著我們坐在銅鏡前,梳妝台上的胭脂水粉落了一地,茗曦會意的過去小心收拾著,這漱景宮已經找不出半個可以差遣的人了。模糊的銅鏡看不清姐姐的臉,然而她卻是抬起頭淡淡的道「你來啦,坐!」她所有煩躁的情緒似乎在一瞬間都平復了,又變回了那個靜得像水一樣的女子,只是固執的不肯回轉頭來看我,我以為,她還是在怪著我的。

    「姐姐這緣何沒見到半個下人呢?不管怎樣,只要留得青山在哪怕沒柴燒.ap,更新最快.就好像宸妃吧,誰能想到她又能走出來呢?所以說人的際遇是很微妙地,不管你如何恨我。如何心有不甘,總還是要先保重自己。明日我去稟了皇后,從我宮裡調幾個信得過的下人來,如果你那麼不願意見我,我這便走了。還是那句話,有事差人去我那報個信。這個能力相信你還是有的。」過了許久才只聽得一聲低低地「嗯」字,茗曦將地上那些碎物整理妥帖後,又給玉姐姐沏了一壺熱茶,直至我離開,玉姐姐留給我的始終只是個背影。

    姐姐她並不是個特別會替下人著想地主子,是以她絕不會做出那種為了下人們前途考慮而將他們送去別的宮的事,但宮人的派遣並不是由他們自主決定的,難道說是有什麼人再給玉姐姐落盡下石?我狐疑地望向茗曦,我知道她雖不是那些喜歡嚼舌頭的宮娥。但底下人之間總會有些消息的。

    跟在我身邊這許久,茗曦早已領會我的想法了,這才開口道「漱景宮的下人們似乎是前些日子全給要去了承禧殿。聽說是太后娘娘的意思。」宸妃宮裡的那些個下人們早已被發配去了辛者庫,而宮裡近來臨近除夕。一時間倒也找不出這許多人來承禧殿當差。恰好漱景宮那的下人們閒著,便是全給要去了。茗曦還說那些下人們都是寧可去宸妃那。也不留在漱景宮,倒並不是因為玉姐姐的落魄,而是說玉姐姐地性子太難琢磨了,他們怕哪天一個不小心就得跟著掉腦袋。聽說玉姐姐對妍兒是極好的,非常信任這丫頭,不知是不是因為妍兒是從我宮裡調過去的關係,只是自那件事後,我幾乎已經沒有見到妍兒了,這宮裡總有自己行事地一套方法,有的事不想流傳出去,最可靠地保守秘密地方法,便是。

    「主子,還有件事,方才在漱景宮玉昭容面前奴婢拿捏不準沒有講,想來還是該告訴給主子知道的。奴婢在玉昭容身側收拾那些碎物時,隱隱瞥見玉昭容地面上儘是紅斑,有的甚至已經開始有潰爛的跡象了,奴婢以為玉昭容是得了什麼怪病,不管怎樣還是應當及早尋了太醫看看。」

    「茗姐姐確實看清了?」

    「離得這樣近,奴婢敢以這顆腦袋作保,奴婢看得真切。」

    暮菀宮四周應該早已佈滿了眼線,我也不好貿貿然跑去太醫館,只好苦等著葉太醫來替我看診,姐姐那一時半會的應該也不會出什麼岔子,原來她是因為臉上的紅斑才沒將頭轉向我,倒是我多心了,玉姐姐的事從一開始就是皇后設下的局,甚至到最後還將姐姐的恨轉嫁到我身上。姐妹親情是能夠經得起考驗的嗎?親情?如此脆弱的字眼,如果真的經得起考驗,緣何我們會變成現在這樣。

    「菀婕妤的脈象有些虛,想是近來太過勞累,老夫再給娘娘開幾副凝神的方子,婕妤娘娘臨盆之期不遠了,這幾日還是多多留在宮裡,盡可能少的操勞。」我不知道是我的身子真這樣虛了,還是這番話正是太后想對我說的,乖乖留在暮菀宮別的閒事不用我操心。然而當我提起希望葉太醫能去漱景宮看一看玉姐姐時,他卻是一口回絕了,葉太醫的理由很簡單,他只是受命替太后和我看診,宮裡旁的妃嬪自有旁的御醫會去瞧,更何況沒有皇后娘娘的批准,內宮他也是不方便四處行走的。

    沒來由得開始想起了喧哥哥,那個當初義無反顧走進承禧殿,嚷著他只是個大夫,他有他的責任,救人是沒有理由的,那才是一個真正的醫者吧。而眼前這個頑固古板的老太醫,充其量只不過是某些人的工具吧,他們所尊奉的只不過是所謂的上命,而一個醫者真正應當繼承的精神卻早已在他們身上消失不見了。

    「葉太醫,你在作為一名太醫前首先你是個醫者,難道你真的可以這樣坐視不管嗎?只是去瞧一瞧開幾副方子,興許就能救人一命了。」葉太醫依舊是一副不為所動的樣子,我輕歎一聲,「曾經有位朋友告訴過我,他說也許殺一個人能夠為自己找出千條萬條的理由,但救人是沒有理由的,不管對方是誰是什麼身份。」

    葉太醫轉身要離去時苦笑一聲「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來的人,才是個真正的醫者,而老夫早在很久之前就知道自己沒那個資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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