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我的恨錯了方向,那姐姐的恨呢?二叔每每來到府上,要看望的那個人並不是我呀,如果姐姐知道了碧兒事,那我們之間是否又能夠再回到從前呢?
「又下雪了,不知碧兒是不是能夠看見,今年的梅花開得格外早呢,那丫頭總喜歡折一枝來別在髻上。」我怔怔的望著窗外的雪景,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如今又還會有誰在這樣的季節陪著我踏雪賞花呢?
「郁兒是想說什麼?」
「姐姐我想碧兒了,只不知姐姐又是否還記得碧兒曾陪著我們的那些時日,碧兒死的時候週身遍佈駭人的傷痕,而這些有朝一日我定是要討回來的,事到如今亦已無可挽回了,但我只想問一句,當日碧兒之事姐姐是真的無能為力還是不想因此而得罪宸妃,又或者是那個推波助瀾者呢?」
玉姐姐並不急著回答,卻是自顧斟上一杯茶,輕抿了一小口「既然你能問出這樣的話來,那也說明你全都知道了吧,也好很好至此往後我都無需在你面前,同你上演一出出姐妹情深的噁心戲碼,你不是一向都喜歡搶走屬於我的東西嗎?現今你可嘗到了被人奪走東西的滋味?」
「這麼說從碧兒下手是你慫恿了宸妃做的?你只消答我一句是也不是。」當姐姐輕輕點頭時,我的心也一寸一寸涼了下去,「你又知不知道碧兒的生事呢?我不敢告訴你是怕你一時間受不了接連失去親人的打擊,卻沒想到今日竟從你口中聽到這樣的答案,碧兒是你的妹妹,她還有個名字是赫連玨楠。二叔地女兒你的親妹妹!」終於幫碧兒認回了姐姐,卻換來我們姐妹的再次決裂,玉姐姐地眼神中閃過絲絲絕望。然而那也只是一瞬間的事「我早就知道了,當你們幾個在漱景宮外殿竊竊私語時我都聽到了.更新最快.只是……我那時卻是不知曉地,否則。你業已知曉一切,興許也會做出同樣的事來吧,你的眼你的心早被權力漲滿了。」我已不想再聽下去了,整顆心都被深深的絕望所包裹。在我眼前地還是那個溫婉的玉姐姐嗎?
「你以為就憑你那點小伎倆便可以扳倒宸妃嗎?宸妃的下場你看到了吧,如果說我還可以做什麼去彌補對碧兒的歉疚,恐怕也只能做到這樣了吧!」聞言我心中卻更是一凜,眼前這個女人的城府究竟有多深,宸妃也並非愚鈍之人,看來姐姐在宸妃身上還是下了許多工夫的,不管是之前的綢繆亦或是如今為碧兒的復仇。
我起身往屋外去,行至門檻處又停了下來「從此以後我們不再是姐妹了,碧兒的事是你做多少事都無法彌補過來地。」回應我的是一陣沉默。我已經不知道今時今日的玉姐姐是不是還會為這些有一絲絲地動容,但從我跨出漱景宮的這一步起,我們之間地所有情誼也徹底斷絕了吧!
雪似乎下得更大了。當我深一腳淺一腳地踏在雪地上時,沒來由得覺得那樣寂寞。從來沒有像這一刻那麼深的體會到曉華說地皇宮真的好冷。真的好冷好冷!姐姐已被權欲蒙蔽了雙眼,我不能再讓她錯下去了。也不能讓她成為第二個宸妃。
又一次經過承禧殿,遠遠望著庭院內的雪已積得很深了,曾經屬於這裡的尊貴彷彿在一夜間瞬時消失,殿內不時的傳來陣陣輕咳,我想我依舊是恨著她的吧,她終歸是那個直接害死碧兒的人啊,但我還是這樣走了進去。
「你又來做什麼?」她同樣驚異於我的再次到來,而我只不過和她說了幾句她便重又安靜了下來,我知道這些話才是如今的她最需要的,因為她的心中還有期盼。
宮人們已開始清掃積雪,我信步走在燕雀湖邊茗曦不在,我便也推說只想自己走走,而令小蠻與周耀佟留在正殿。當指尖觸到寒雪時,不由得又抽了回來,好冷啊!有片刻的恍惚彷彿又回到了年幼時光,縱然雪下得再大我也會與碧兒一道偷溜出去,堆一個大大的雪人,就算靴子都濕透了卻還是很開心。碧兒,你離開我很久了,為何也從來不入我夢中呢?
我丟開了傘,脫去了手套開始在雪地裡刨雪,手指被凍得像蘿蔔條一般,感覺指尖的血液都似凝固了一般,即使雙手被凍得生疼生疼我也不想停下來,小時候與碧兒約定過,每年下第一場雪的時候我們都要堆一個大大的雪人。
「你在做什麼?」我一回頭看到的竟然是項竹喧,想到這些日子以來他為我所做的事,娘親說過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和無緣無故的恨,無論你得到些什麼都是要為此付出代價的,喧哥哥的心意我無法回應其實我欠他的真的很多很多,如果不是因為我他依舊可以過他自由的生活,而不必捲入皇宮的是是非非中來,如果還有來生,我寧願我們從不相識,不知是不是因為方才想到碧兒的事,所以人也變得傷感起來。
「我只是想到小時候……想到了每年下第一場雪的時,想到雪地裡那兩個玩瘋了的女孩!」我將頭埋得很深,我怕他看到我的狼狽,怕他見到我落下的淚。
「逝者如斯,人可以不為死去的人而活,卻不免要為活著的人而活,但郁兒你既要為逝去的人討回公道,又要護得活著的人周全,你畢竟不是聖人啊!」喧哥哥也蹲了下來,開始替我刨雪。聽了他的話我猛的站起了身,感覺自己就像山洞裡的小獸一般,受了傷自己躲回山洞便好,然而越是有人噓寒問暖傷口好得便更慢,我不可以軟弱我只不過想守護一切我想守護的東西,我不能不勇敢。
「是啊,郁兒不是聖人,喧哥哥今日又是為何事而來,郁兒今日可沒有說頭疼啊!」雪地裡我們都笑得那麼好,但只有我心知道這樣燦爛的笑顏裡藏著怎樣的苦澀。
「你娘讓我囑咐你天寒要保重身體,皇宮不比府上萬事小心,家裡一切都好不用記掛,無論遇上什麼事只管放下心去做,不要將赫連府作為包袱。你娘也很記掛你啊,她既能這樣說,也是想要你只為自己而活,但我知道像你這樣的人,又怎麼可能真正為自己而活呢?」喧哥哥已在雪地裡堆起了個大大的雪堆,我只是默默的看著他,沒一會他便開始對這凍僵的雙手哈氣,「另外還有件事要告訴你,柳毅說雖然段天樞十分謹慎,但畢竟是在醉夢樓的地頭上,也讓他探聽到了些消息。上回你們在王府大街上遇襲,便是段天樞一手策劃的,你們可是知道了什麼秘密,他才要置你們於死地?」
「因為我和伊犁大人看到了從後門走的皇甫丞相!」
他略一沉吟「這就對了,據柳毅說丞相與這位大理段公子似乎是在密謀著一件很重大的事,其中甚至牽扯到了皇上的生事,因為只能靠君姑娘去接近段天樞,也打聽得不是很真切。」
皇上的生事?難道其中還有什麼蹊蹺嗎?任何事一旦牽扯上了皇家秘聞,那便不是一件小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