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的盼夏終是被拉了下去,雖然宸妃只說三日後才會請旨處罰她,但根本就沒有小賊這個人,盼夏丫頭的下場怕也不會太好。一路上皇后面色凝重「憑菀妹妹的聰明才智這一切又怎會不明白呢,如今的形勢依妹妹看本宮該如何是好?」
「菀郁愚鈍,但竊以為娘娘無需為此擔憂,宸妃娘娘也不笨,斷不會做出那些損人害己的事來,此事宸妃娘娘雖已將責任推到盼夏身上,難道身為主子的她就是沒有責任的嗎?」我只見過盼夏一面,但從小蠻嘴裡聽過許多關於那丫頭的事,可惜要想平息此事必定是要有個犧牲者的,而盼夏的尷尬身份卻造就了她的悲慘下場,我很想問問自己,若換做今日的我,會不會同宸妃做出一樣的決定來?
我與皇后離開之時,盼夏那丫頭已被罰跪在承禧殿前,初冬夜寒她身上只披著件單衣,我卻只能冷眼旁觀。暮菀宮前小蠻早早迎了出來,這丫頭成天嘻皮笑臉的,從未見過她如此焦急的神情,這樣的場景不禁令我想到碧兒走前的那個晚上。
「蠻丫頭你怎麼了,夜寒你穿得這樣單薄就跑出來了,若染上風寒可怎麼得了。」我執過她的手,冰涼冰涼的小手,不知是因為心急還是天寒。
「主子是剛從承禧殿過來嗎,那麼,那麼盼夏她好不好。」我不知道應該如何去回答小蠻的這個問題,只是拉過她朝暮菀宮走去,小蠻雖然平日裡常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樣子,但對我還是很恭敬的,而今晚她卻甩開了我的手,「主子,求求你告訴小蠻,盼夏她怎麼樣了。」
「承禧殿內說是進了小賊,東越進貢的琉璃琴損毀了,宸妃欲治盼夏照看不當之罪,若三天後依舊抓不到小賊,盼夏就是這件事的替死鬼了,現今她正跪在承禧殿前,小蠻你跟我回去。」我知道她們情同姐妹,所以我不能騙她,更何況我能瞞得了她嗎?我以為至少她會求我讓她去看看盼夏的,沒想她居然乖乖跟我回了暮菀宮,印象中的她不是這樣子的。
我們回去的時候臉色只怕都不好看,茗曦也是一臉的關切,在經歷了碧兒的事後,我們都變得脆弱了。長夜漫漫卻是無心睡眠,榮皇后說過的話一直縈繞在耳邊下人們不過是主子為了上位、為了自保隨時可以犧牲掉的物件。盼夏的事是一個死結,只有那幾個高高在上的人明白,只是他們永遠都不會說出真相。
夜深了,屋外卻傳來一陣窸嗦聲,自不必去看也曉得定是小蠻要去看盼夏了,我們都知道盼夏會有怎樣的下場,而承禧殿前那個心灰若喪的盼夏也是知道的,就讓小蠻去送她一程吧,我一側身,卻翻入了漫無邊際的愁思中,這樣的場景何其相似。
很早便醒轉過來,興許還是記掛著小蠻的吧,推開窗一股寒冷的空氣便迎面撲來,向空中哈一口氣已能看到白氣,原來已經到了冬天了呢~每回晨間去來鳳殿問安,雖然我堅持只要茗曦跟著就行,但小蠻總會將我一直送到門外,而今日沒見到這丫頭的身影總覺得怪怪的,隨即想到興許是昨夜她回來的太晚吧。
在碧兒離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我都很避諱從西華門經過,但無奈同往來鳳殿的路必然要經過西華門。初冬的清晨,天空中飄著細雨,儘管我推辭但茗曦依舊堅持要替我撐傘,很多時候總感覺茗曦就好像個姐姐一般的關懷著我,或者這是在碧兒走後我心中唯一的溫暖了吧。
只見幾名蒙著白臉步的小太監抬著個擔架匆匆往西華門去,只看這幾個小太監的裝束便猜得到,那擔架上的必然是一具屍體,只不知哪宮的丫鬟太監又成了主子的發洩工具了,我也只是輕輕搖頭「人命竟然如此輕賤。」
「主子這話在奴婢面前說說就罷了,叫有心人聽了去怕是又生事端了,奴婢在宮中呆了這許久,這些原也是聽得多了,只是若是親眼見到,畢竟心下也不好受。」宮中的人與人之間始終存在著一種微妙的關係,做主子的變著方的太好皇上,而做下人的也是挖空了心思互相蹬踩,直想攀上高枝,跟了個好的主子在下人們面前也直覺自己像個主子了,比如承禧殿的那個小路子。
與茗曦這樣聊著,也便到了來鳳殿,今日殿中的氣氛卻是有點僵,連一向在眾人面前表現的溫婉大方的皇后此刻看來也是一臉慍色,而一旁的宸妃卻苦著張臉,奇怪的是她明明表現出那麼悲痛的樣子,我卻更覺得她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今日我也要向各位妃嬪宣佈一件事,昨日裡承禧殿出了內賊,並損壞了東越進貢的琉璃琴此事已有定論,內賊盼夏迫於壓力之下已於昨夜投入崇明湖畏罪自殺了。」皇后在說出這番話時,雖然極力保持平常的柔和,卻抑制不住那股功虧一簣的怒氣。
難道,難道我與茗曦看到的自西華門運出的那具遺骸竟是盼夏的嗎?不是說三天後才審的嗎,更何況小蠻昨夜不是還去探視了盼夏嗎?畏罪自殺,盼夏有什麼罪,她既然能在我與皇后面前向宸妃大呼冤枉,相信此事定是別有文章,盼夏一死死無對證,任憑旁人加諸何種罪狀於她,她也再不能醒轉過來大呼冤枉了,會是滅口嗎?若是此般,那琴定是宸妃自己弄壞的,她根本早已識破了皇后的詭計。只是這樣做未免太不理智了,若在三天後由宗人府親自過問豈不更名正言順,各宮內對於物件的保管都是由底下人輪班的,而宸妃是在皇后賜琴當天才得以知曉這個陰謀的,又怎料得到是否是盼夏當值呢?她既能使得一箭雙鵰,又怎會在此時而沉不住氣了呢,如此一來旁人便會紛紛猜測其中是否還有蹊蹺,無論怎樣這一招使得實在不夠高明,行事作風與之前的那個她判若兩人。
宸妃佯裝扯過絹帕輕輕擦拭眼角,你也會哭嗎?你會為盼夏流下半嘀眼淚嗎?即便落淚,也必定是鱷魚的眼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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