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奔波之後總算抵達了木蘭圍場,方進得營長景桓便與大哥走了過來「郁兒一路上辛苦了,便早些安置了吧,又見你未帶婢女小周子一人伺候得周全嗎?」
「回皇上的話,臣妾倒也沒那麼嬌慣,皇上想必也累了也早早卸下吧!」他既沒有留下的意思,倒也正合了我的意,景桓又囑咐了幾句便朝著外頭走去,大哥倒是緩了一緩笑著道「傻妹妹,你送了那些珠釵首飾給她們,可有想過濟南府裡有哪間當鋪敢收這些。」我一驚,的確那些都是皇宮裡的東西,一旦拿出去搞不好還要惹來一身麻煩。
是夜,營區內的帳篷一盞盞的熄滅下去,我輕聲喊來周耀佟「小周子,馬車備好了嗎?」
「主子,這麼晚了您就這樣出去恐怕不妥吧,奴才雖說也練過幾下子,但眼下到處都是亂民,若真有個萬一奴才可是擔不起啊。」小周子雖是這麼說著,但也引著我往馬車去,無奈年少時不肯學騎馬,而長大後就更沒有學騎馬的機會了,只得囑了小周子備馬車了。我披著黑色斗篷朝營區外走去,小心翼翼的避過護軍,原本也不是大不了的事,只怕牽扯太多便生出些枝節來。
小周子雖然一再的勸說著我,但卻一點都不慌,我並沒有將此行的目的告知於他,而一旦被發現了他也必定會落得個不好的下場。忽聞帳前一聲馬嘶,定睛一看馬上之人竟是大哥「大哥你……」
大哥勒住馬沖周耀佟道「你去將馬車牽來這裡,婕妤娘娘既然有如此雅興夜遊濟南府,就由在下作陪吧!」見到我大哥,小周子似乎是長長的舒了口氣,至少皇上怪罪下來他不用一個人背黑鍋了,但是我更為關注的是大哥為何會出現在這裡,這個時候他絕不應該出現在這裡。
「我知道你要去哪裡,而我也恰好要去哪裡,唯一的差別便是我得到了皇上的許可,而你沒有。以後這些事就讓我來做吧,今天是最後一次,阿菀答應大哥一定不要再讓自己陷入危機,大哥不能保護玨楠不想再失去你這個妹妹了。」他是背對著我說出這些話的,我能夠體諒他此刻的心情,特別是在赫連家接二連三的出了這些事後,而爹爹與二哥也遠征南疆,大哥肩上的擔子一定很重吧。
「大哥我知道了,這一定是最後一次,女人的事還是要交給女人來辦的。」
「哦?我們倒是想到了一塊!」
果然同我想的一樣,那些難民並未走多遠,不多久便在一所破廟發現了她們。夜裡趕路自是件非常危險的事,加之她們的隊伍裡皆是些老弱婦孺,起先當我們走進破廟時,她們一個個都顯得十分害怕,我於是取下了斗篷。
一個孩子像是認出了我一般「觀音姐姐,娘親這是日裡的那個觀音姐姐。」孩童稚嫩的聲音卻沒來由得令我覺得一陣心酸,於我只不過是舉手之勞,而這舉手之勞於她們興許就能夠免受飢餓。我於是囑了小周子將事先準備好的乾糧分給了她們,我也坐下和她們聊了起來,這一家人原來是白水城裡的一戶米販人家,南疆一戰白水城被南詔軍圍困達三月之久,城裡守軍又明顯人手不足,於是便組織起城中所有男丁掩護老弱婦孺後撤。但兵荒馬亂的逃到濟南府時,身上的盤纏也早已用盡,我從袖中掏出些銀子塞給了這位婦人。
此時只見幾名披著神色斗篷的女子,行至我面前齊刷刷的跪了下來「今日若非姑娘出手,媽媽她恐怕是熬不過今晚了。」她們身後正躺著個面色慘白的婦人,雖是一臉病容卻也掩不住過往的絕代風華,「我們姐妹幾個也同戚大娘她們一樣是從白水城逃難而來的,不瞞姑娘因為家裡情況不好,自幼便被爹爹賣入青樓,但媽媽憐我們幾個孤苦打小也是悉心照顧。小女子也知姑娘並非尋常人家,若說回報小女子也當真是無以為報,只是他日姑娘若有任何差遣,我們姐妹幾個自當為姑娘效命。」這幾個丫頭原本披著斗篷看不真切,如今看來一個個水靈靈的都是嫩蔥般的可人兒啊,想那病著的老鴇也是念著這個,才對這些搖錢樹百般呵護的吧,只是對她們我自然也是有所安排,否則也必不會跑這一趟了。
我先是扶了她們起來,淡淡說道「這些於我本就只是舉手之勞,又何須掛齒呢,而我所求之事相信但憑一己之力不日也該能完成,這於你們卻是百害而無一利,這裡有些盤纏你們也盡快去投奔親人吧!」
「我們姐妹自幼伶仃,又哪還有什麼親人呢。」
回到營區夜已深了,卻不料一個身影攔住了正欲入帳的我,那張無數次想忘卻不能忘的臉,那個令人牽腸又令人心痛的人啊,如今就這樣出現在了我面前,他毫不避諱的將我拉到一旁,幸而大哥早已離開,而小周子又因為停放馬車還未歸來。
許久以來,一直有意無意的迴避著有景祥出席的場合,而今當熟稔的聲音再度響起在耳邊,我才發現內心底那份塵封的思戀沒有忘記,從來沒有被忘記,只是我們有的選嗎?他是永郡王,而我是他皇兄的女人,從已開始就錯了。
「你,不要再做這樣危險的事了,赫連青寒與柳毅的事我瞭然於心。」臣弟與皇嫂私下見面,景祥竟然甘願冒著這樣的大不諱,只為了給我一句忠告?雖然只有短短的一句,為何我會覺得與大哥說過的話如此相近阿菀不要再讓自己陷入危機之中了!
木蘭圍場內旌旗蔽日,因了西山行刺事件此番濟南府更是調動了大量人手看護獵場周邊,聽聞皇上最終是沒狠得下心殺了睿親王,但終身禁足又比死好得了多少呢,景桓和大哥一早便侯在了外頭,在他們身側那個白色的身影顯得格外顯眼,便是了永郡王景祥,一如出現在西山圍場時那般,景祥身著白色騎裝英挺的坐在馬背上宛若天神般,而他身側那道紅色的身影更是刺痛了我的眼,菀郁啊菀郁,不是說好再也不心痛了嗎?
我與玉姐姐並肩駕馬朝他們行去,江侍衛在前頭替我牽著馬,雖還是不諳騎術,但此番至少能夠安穩的坐於馬背上了。行至景桓身邊,他低聲問道「你想做的事都已經做完了嗎?」原來他都是知道的,只是我倒還不至天真的以為他會體貼的派了大哥與我一同前往,昨夜在把我送到破廟後,大哥曾離開了一小會,想必景桓又交待了些什麼吧。在天下人眼裡大胤的江山已掌控在皇甫丞相手中,但我卻知道是景桓騙了天下人。
圍獵正式開始,而我們幾個女人只是坐在馬上看著男人們衝向密林,畢竟那個是男人的世界。像我這樣的人在馬上坐久了便會覺得屁股疼,寧若驅馬來到我身前「聽聞菀婕妤弓術了得,只不知騎術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