菀宮春 宮闕鎖清秋 第八章 烽火望西山(2)
    耳邊空餘呼嘯而過的風,廣茂的密林中只聽得到自己的心跳,我為何只留他一人在此處,明知他根本不會如此輕易就妥協。

    當羅圖見得我獨自歸來,他眼中迸射出的恨意直射到了我心裡去,一揚鞭便向著西邊去了,同我擦身而過之時,卻只聽得他壓低了聲調道「若聖上有任何閃失,不是你,更不是赫連將軍擔當得起的!」羅圖是皇帝身邊的貼身侍衛,更是自小同他一道長大同伴,我知道如今他是拚命壓制著心中的怒火,他一路狂奔,我差勁的馬技根本追不上他,事關緊急,於是一咬牙自腦後拔下一根簪子,使勁往小馬的臀部插去,棗紅小馬於是一邊淌著鮮血,一邊奪命狂奔。

    方入得林子,便只見羅圖在不遠處靜靜拉開了弓,林中傳來一聲低低的吼聲,而一個黃色的身影正穿梭於林間,是他!這時,只聽樹叢中「撲」的一聲,跳出個東西來,羅圖的箭幾乎也是在瞬間便射了出去,然而定睛一看,這不過是頭母山羊,然而我卻早已汗濕了衣背。正當羅圖又抽出一支箭但尚未上弦,胡楊樹後又是「撲」的一聲響,身下的小馬一聲長嘶,但見十步開外,冷風嗖嗖,一隻白額吊頸大蟲唰的竄了出來。

    「嗖!」一支箭射中了大蟲的左眼,大蟲痛苦的嘶嘯起來,嘯聲響徹山林,身後又有幾支勁箭射來,羅圖也趁勢一個縱身跳至猛虎跟前,從腰間抽出匕首自猛虎的下顎處朝著肚子一刀劃開,這隻大蟲頓時應聲而倒,震得楊絮紛紛落下。皇帝雖是臉色煞白,但依舊神情自若的走了過來,我們三人就好似在鬼門關前轉了一圈,我低頭去尋那大蟲,仍是心有慼慼,身下的小馬終因失血過多而無力再支撐起我。

    大批的侍衛此時都已趕了過來,江尚心疼的將那匹小馬牽走,又將自己的坐騎讓了於我,一行人擁著皇帝匆匆離去,羅圖也受了點皮外傷急需太醫診治,然而他走時看我的目光卻明顯不同了。

    皇帝的營帳內,眾人皆是低垂著頭,唯恐聖上因今日之事而遷怒於他們,羅圖更是一臉羞愧的立在一旁,他的左手已纏上了厚厚的紗布。原本這樣的場合女眷本不該出席,只是因為江尚來傳旨說是皇帝親自召見。座上的皇帝雖是一臉嚴肅的樣子,全然不似當日在荷塘邊遇到的人,但那分明是同一張臉,娘親說過的,這宮裡的人都有著無數張面具,那究竟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

    皇帝倒並未因此事大發雷霆,反而興高采烈的說道「朕本以為西山圍場之中早無吊頸大蟲了,今日能獵得大蟲當真是可喜可賀!」眾人聞得此言也是大鬆了口氣。

    西關一直不曾傳來消息,我心中也是隱隱擔憂,但我始終相信憑爹爹的身手必定不會有事,然而他畢竟已是個五十開外的人了,自爹爹出站後連皇上都不曾提起西關之事。營帳中一片奉承之聲,眾人皆向皇帝行禮恭賀「皇上英明神武,今日獵得大蟲乃是大大的吉兆啊!萬歲萬歲萬萬歲。」我立在那,只覺得背後一陣刺痛,猶如芒刺在背,回過頭去卻正好迎上了睿親王的目光,那惡狠狠的眼神中充斥著毫不掩飾的怨恨,這是為何?我不解,稍一愣神見眾人跪了一地,這才醒轉過來,急急福身道「皇上恕罪,民女想是因了今日之事受了些驚嚇。」

    「多羅宗姬可是巾幗不讓鬚眉啊,方才羅圖已見識了宗姬的箭法,當真佩服,果然是赫連將軍的女兒!」雖然我不精於騎術,然而自幼便央了爹爹教我射箭,即便是與御林軍中的好手相較,也未必會遜色。原本只想低調的在宮中度過些時日,而隨駕至西山是聖命難違,在皇帝身邊鋒芒太露畢竟不是什麼好事,這我是知道的,但很多人很多事,即便你一早已知曉後果,仍舊是躲不過避不開的,也許這就是所謂的宿命吧!

    「的確,多羅宗姬是護駕有功,赫連菀郁,你說朕該怎麼賞你。」他玩味的望著我,我卻似乎要融化在了他那溫柔的目光中。

    「菀郁雖是一介女流,但能夠護得皇上周全,自是責無旁貸,菀郁並不想要任何封賞!」

    「那你可願護得朕一輩子?」他俯身過來,在我耳邊低低的說道,我一怔,面上泛起一陣潮紅,看出了我的窘迫,當著眾人他卻只是極為讚賞的說道,「護國公當真是生了個好女兒啊!」

    退出營帳,景臻卻是追了來,這一天我早已被折騰的疲累不堪,實在不想同他再做多餘的糾纏,於是裝作未曾聽到他的叫聲,自顧朝自己的營帳中走去,他卻不依,大步上來一把抓住了我「看不出來你這個文文弱弱的小女子竟有這般技藝!」

    「帝子說笑了,聽聞今日帝子也收穫不小,菀郁的彫蟲小技怎能與帝子相較,民女累了,就先行一步了。」我急於擺脫他的糾纏,對於景臻倒也不討厭,只是今日實在是太倦了,一天不見碧兒,也不知這丫頭有無惹事。

    「你又何必謙虛呢,我都聽羅圖說了,從小到大我就沒聽他誇過人,改天我們也來切磋切磋。」……

    走到帳前,只見碧兒守在門口,那哪叫守門呀,這個看門人自己倒是先打起了呼,想必今日定是躲到哪去瘋玩了,我輕輕拍醒了她,喚了她回帳子裡去睡。

    原本早已是疲累不堪,躺在榻上卻怎般也合不上眼,徐步走出帳外,其餘幾個營帳內的燭火早已熄滅,邏些城的天空真美啊,連繁星看來都離得我那樣近。白日裡他溫柔的話語又彷彿飄進了我耳中你可願護得朕一身?那一刻分明是有些許心動了,我很想遵從心的意願,只是他並非我的良人,他是高高在上的萬歲,是後宮中那許多女人的丈夫,想到當日席上姐姐冷冷的話語,我更是知道自己無力去與那些女人爭奪同一個男人的寵愛。願求一心人,白頭永不離,這,才是我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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