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著右邊巨狼的身子搖搖欲墜,血已經噴灑出來,將烏蘭的半個身子和烏仁圖婭的腿全部染紅,卻還是死死咬住烏蘭的脖子不肯鬆口。烏仁圖婭又將刀狠狠的向左邊的巨狼扎去,這次的力道用得更大了,竟將左邊的巨狼削去半個頭顱,可是,兩邊的巨狼已經嚥了氣,卻仍然保持著剛才的姿勢,它們的牙齒已經深深的扎進烏蘭的皮肉裡去,所以無論烏蘭怎樣狂奔,都還是搖晃著掛在它的身上。
烏仁圖婭緊了緊韁繩,示意烏蘭停下來,但是這一次自己的愛馬卻沒有聽從它主人的命令,依然引頸狂奔,現在它腦子裡的意識已經漸漸的模糊,存在於它頭腦裡的念頭只有一個,那就是安全的將它的主人送到營地,送到那些可以保護它的主人的人群中去,它圓睜著一雙烏黑明亮的眼睛,幾乎要把眼睛睜裂開來,血絲一根根凸出在眼白上,看上去異常可怕,它緊緊的咬著嚼頭,嘴巴微張,血不住的從它修長脖子上被巨狼撕咬著的傷口處流下來,與狼血融合在一起,血紅一片。
烏仁圖婭的心都要碎了,她大喝著「停下來!烏蘭!停下來!」烏蘭是父汗的愛馬所產下的愛子,自幼便由自己餵養長大,陪她歷經過無數的戰爭,感情非同一般,在戰場上他們從不用語言來交流,只要烏仁圖婭輕輕的夾一夾烏蘭的肚子,或者用膝蓋輕抵一下烏蘭,它都能夠理解,並做到最準確的判斷,在烏仁圖婭的心裡,烏蘭早已經不是一匹馬,而是她身體的一部分、靈魂的一部分,傷了烏蘭比傷了自己還讓她難受,烏仁圖婭大聲的喝令烏蘭停下來,卻起不到一絲效果.wap,更新最快.
這一刻,她烏仁圖婭心裡完全明白了,自己的愛馬恐怕是凶多吉少了,它在拼著自己的最後一絲力氣,想把自己送到最安全的地方。烏仁圖婭有點急了,不由得伸出手來拍烏蘭的脖子,卻發現手上猩紅一片,黏黏乎乎的。「烏蘭、烏蘭你怎麼了,快停下來!」烏仁圖婭的聲音都變了調,她身體前傾著,想要去扳那匹掛在烏蘭身上的巨狼。
突然,烏蘭長嘶一聲,猛然將前蹄立起來,將烏仁圖婭甩了出去,烏仁圖婭跌在地上,所幸有一片厚厚的草甸接住了她才不至於跌得很重,她一骨魯爬起來,向愛馬跑去,卻發現自己的愛馬已經轟然倒地。
「烏蘭!烏蘭?」烏仁圖婭帶著哭腔喊道,忙不迭衝到愛馬的身邊,她看到自己的愛馬側身倒在了草叢中,它圓睜的眼睛裡汩汩流出血淚,緊咬著韁繩的牙齒也滿是鮮血,股股白沫從它的嘴角不住的劃落。烏蘭動了動,似乎是掙扎著想要站起來,可是,它傷得太重了,腸子已經掉出了長長的一截,血灑得來時之路一片血紅,剛才如果不是它用力將烏仁圖婭甩出去,那麼很可能就會把她壓在馬身下,造成她的腿腳受傷——在最後一刻都惦念著自己主人的忠實的戰馬呵!
烏仁圖婭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太多的生離與死別讓她的心再也不能承受再多的負荷,再堅強的神經也會有斷裂的時候,她撲到愛馬的身上,大喊著愛馬的名字,一遍又一遍,淚水從她的眼裡流出來,是這樣陌生的渲洩和釋放。
烏蘭還在做著最後的掙扎,看得出它的痛苦和它想要安慰主人的心意,烏仁圖婭痛不欲生。
她突然站起身來,表情絕決的看著烏蘭,烏蘭像是通曉了主人的意願,也停止了掙扎,一人一馬就這樣默默的相互凝視著。他們的眼睛裡傳遞著無聲的交流和語言,那些個曾經一起度過的快樂的時光和回憶將他們團團包圍,一層又一層,讓他們無法呼吸。
烏仁圖婭顫抖的抽出了別在腰間的彎刀,淚水無聲的在臉頰滑落,她定定的,目不轉睛的看著烏蘭,烏蘭也靜靜的,充滿了敬畏和依戀的看著烏仁圖婭,似乎,有主人能夠陪在它的身邊送它最後一程它已經感到了滿足和欣慰。
烏仁圖婭抬起手臂,又猛的落下,彎刀——鋒利的、寒光凜凜的、帶著不捨與痛苦的彎刀「噗」的扎進了烏蘭脖子的動脈處,烏蘭全身猛的一挺,然後漸漸平靜。
而那雙圓睜的、含著淚帶著血的曾經明亮而溫柔的大眼睛依然靜靜的看著烏仁圖婭,看得她心碎,看得她心酸。
烏仁圖婭的嘴角輕輕的顫動著,她放下彎刀,將沾滿了鮮血的手輕輕的、溫柔的撫在了烏蘭圓睜的眼睛上,將它們輕輕合攏。臉龐滑落的淚是鹹的、苦的、澀的,失去了愛馬的心情也是鹹的、苦的、澀的,如果可以選擇,她絕對不會選擇這樣的人生,面對這多的生離和死別,可是,她有選擇的權利嗎?
「去吧,烏蘭,飛到騰格裡的懷抱去,做一匹飛翔的駿馬,我烏仁圖婭這一生都不會忘記你!」烏仁圖婭緩緩的說著,抓過一縷隨風飛舞的長髮,用刀「刷」的一下削下一縷,在烏蘭的腿上繫了一個結,轉身離去。
在她轉過身來的一剎那,她的心臟頓時漏跳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