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李然這種大大咧咧又毫無規矩的個性生長在草原再合適不過了,他那沒大沒小的放肆讓在座的人全都對他另眼相看,烏仁圖婭更是向他頻頻投來讚賞的目光。
突然一陣急促的鼓點傳來,幾個蒙古族姑娘簇擁著一個身穿水粉色亮緞袍子的女子雲朵一樣飄到了中間的草地上。
還有舞蹈可以看嗎?剛才的一番狼吞虎嚥,李然顯然已經撐得不行,他重重的打了一個飽嗝,雙臂伏在案上,手托著腮樂悠悠的看著這些個漂亮的姑娘,蒙古族就是好啊,用不著那些個繁文瑣節,怎麼舒服怎麼來,越橫就越是受歡迎,他有點喜歡上這個地方了。
為首的那個女子,腰肢柔軟,面如桃花,似乎與周圍體格壯碩的蒙古姑娘稍有不同,她隨著鼓點與馬頭琴激昂的旋律舞著,舉手投足,都是一股令人心動的女兒態,看得李然有些癡了,許久,他回了回神,偷眼瞄了一眼坐在上首的首領,那首領兩眼發直,樂得嘴也合不攏,一副淫蕩相,李然不屑的撇了撇嘴,又去看烏仁圖婭,這一看倒叫他微愣了愣,在李然的印象裡,越是漂亮的女人妒忌心越強,但是烏仁圖婭卻沒有,她的臉上掛欣賞的笑意,放在桌上的玉指隨著節奏輕輕的打著拍子,似乎樂在其中的樣子。
酒已飲至微醺,美人起舞,倒叫這份醉意更深,在座的人無不被這眼前的女子所迷住,都安靜的,甚至是呆呆的凝視著她,目光追隨著她地舞姿流轉。
突然。這粉紅的身影一晃,一個飛身向首領襲去,她的手裡不知什麼時候多出了一柄寒光凜凜地長劍。那長劍直取首領的咽喉.手機小說站wp.更新最快.
首領頓時愣住,他還沒有從剛才那妙曼地舞蹈裡回過神。怔怔的看著突然出現在自己眼前的美麗的臉龐,沒有任何反應。在這千鈞一髮之際,突然襲來一隻酒杯,不偏不倚正砸在劍身,那力道很大。將這纖細瘦弱的女子震得身形向一邊歪去,她一個翻身,在桌邊站定。「呸!你這妖女,膽敢偷襲首領!」坐在烏仁圖婭對面那蓄著漂亮鬍子地大漢「呼」的立起身喊道,看樣子那杯子正是他扔過去的,這人一站起來像是一堵牆,臉上青筋暴起,很顯然被自己剛才為這妖女所迷惑而懊惱不已。
女子冷哼一聲,一抖手中長劍縱身直奔烏仁圖婭而去。那柄長劍隨著風聲嗚嗚作響,來勢兇猛,烏仁圖婭不慌不忙。輕輕向後一仰,一腳輕點桌案。頓時向後退出幾步之遠。這女子再一次撲了個空。眾人哈哈大笑,剛才那個大鬍子的面色也微微和緩了些。護在首領身前看好戲似的盯著這女子瞧。女子好像很是惱怒,她面頰漲得通紅,拎著劍步步緊逼烏仁圖婭,看得出她發了狠,招招都是致命般的凶狠。烏仁圖婭開始還只是逗著她玩,左躲右閃的,但漸漸的似乎是也有些不耐煩了,任誰都可以看得出這女子不是烏仁圖婭的對手,這女子想必也是知道地,但是越是這樣她就越是心急,越是心急就越是亂了陣法,越是亂了陣法就越是容易讓敵人鑽空子,烏仁圖婭向右虛晃了一下,然後一個旋身向左,一隻玉手輕輕的叩在了女子頸上的動脈之處。
女子地身形頓時頓住了,一雙秋水瑩瑩的眼睛圓睜著,黑珍珠似地眼珠慢慢向右移動,斜視著烏仁圖婭,眼睛裡已經蓄滿了淚水。烏仁圖婭另一隻手從女子地腰帶間抽出一個腰牌,看了看,爽朗的笑道「原來是扎木將軍地女兒蘇依,你到這裡來做什麼?扎木將軍不是最痛恨獻舞的女子嗎?」
「呸!」蘇依恨恨的吐了一口,「烏仁圖婭,你殺了我阿爸,我一定不會饒你!」
「啪!」烏仁圖婭一伸手,給了她一個耳光,娥眉倒豎的站在她的面前「你阿爸?你阿爸背叛了塔塔兒一族,與成吉思汗那條老狗聯手屠殺了多少塔塔兒族人的生命?你看看,看看這片被血塗染過的草地,哪一片沒有你阿爸扎木的罪過?」
蘇依梗著脖子,淚水不斷在眼圈裡打轉,她揚著頭倔強的不讓淚水落下。
「可憐你阿媽為了不侮沒塔塔族的尊嚴和驕傲,自刎在先祖的畫像前。蘇依,我念在你阿媽的份上饒你一命,快給我滾出去!」烏仁圖婭的眼睛裡燃燒著憤怒的火焰,她渾身散發出的天生的威嚴和王者之氣讓她對面的蘇依全身都在微微顫抖,蘇依委屈的盯著烏仁圖婭,然後猛的轉身離去。
「哦!哦!哦!哦!叛徒的女兒,叛徒的女兒!」李然又聽到草原上特有的富有節奏感的呼聲了,他看到坐在下首的少年和女孩子們揀起地上的石子和桌邊的骨頭向蘇依的身上擲去,心裡有一種不知是同情還是厭惡的感覺。
十三說,李然回到現代去的唯一希望全在烏仁圖婭身上,那麼這個烏仁圖婭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在歷史的浪潮裡,她又充當著怎樣的角色?蒙古,塔塔兒族,成吉思汗,為什麼有著那麼多的愛恨情仇?在這樣一個被各種強烈情感和殺戮血腥所組合起來的時代裡,人們的方向和渴望又是什麼呢?
僅僅剛才一頓飯的工夫,就從灑足飯飽到刺客驚嚇,真有點讓李然應接不暇,這會子好容易到了可以躺下來休息一會子的時候,卻又被帶到了烏仁圖婭的帳篷裡,李然哭笑不得。但是從前來服侍他的嬤嬤絮絮叨叨的念叨裡他知道自從巴特爾的母親去世後,烏仁圖婭就把巴特爾接到了自己的帳篷裡,照顧得很是細緻,既沒有嫌棄他是「勃兒斤只氏的孬種」,也沒有因為巴特爾的懦弱和膽怯所失望,李然翻了一個身,看到睡在他對面的烏仁圖婭。
熟睡中的烏仁圖婭安靜而溫婉,黑暗中只看清她柔和的輪廓,那頭烏黑的長髮柔軟的布散開來,李然可以聽得到她輕微的均勻的呼吸。李然靜靜的看著她,感覺此時的感情異常複雜,巴特爾內心的部分情感好像在左右著李然的感知,那感情中有絲絲的依賴,還有深深的敬佩,有著微妙的畏懼,還有著濃濃的感激,甚至還有一點點的愛慕,李然無奈的歎了口氣,睏倦陣陣襲來,他沉沉的閉上了眼睛。
夢裡突然響起一聲奇怪的嚎叫,開始是隱隱的,好像來自遙遠的地方,接著又響起了一聲,似乎近了一些,然後又有另一聲回應著,接二連三,這聲音此起彼伏,好像層層包圍住了李然。
叫什麼啊?老子睡得正香呢!李然有點不耐,卻聽到他身邊的烏仁圖婭「騰」的一聲猛然坐起身來。
「狼!」烏仁圖婭驚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