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然感覺一顛一顛的,渾身的骨頭架子都要碎了,腦袋還很沉很脹,像是供血不全一樣難受。他吃力的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的狀況不是很對頭,草地在自己的頭上像是有生命一般的後退著,還有馬蹄子在一下一下的走著——自己被倒扣在馬上!
他呼的一下將上半身直立起來,卻一個趔趄,差點摔下去,一隻手,穩穩的抓住了他的後領。李然斜著身子向上看,看到了一張美麗而充滿了魄力的臉龐,那臉龐的主人正輕佻著一條眉毛,帶著好整以暇的笑容看著他。
是剛才那個女人烏仁圖婭!李然臉騰的紅了,一個大老爺們被一個大姑娘這樣攔腰倒扣在馬上成何體統?更何況還是一個威風凜凜的警察!他惱怒的想要掙開烏仁圖婭的手,卻突然發現自己伸出的手竟不是從前那雙充滿了力道的大手,而是一隻黝黑的、髒兮兮的小手——一個少年的手!
他氣得差點吐血,都怪那個該死的十三,每一次都把他帶到一個個奇怪而討厭的地方去!他怒氣沖沖的在心裡罵著十三,卻混然忘記了明明是他自己要跟上人家的。
烏仁圖婭不由分說的拎著李然,李然的脖子被衣領卡著,呼吸困難,也說不出話,就只得保持著這樣的姿勢在馬上一顛一顛的跟隨著烏仁圖婭前行。
慢慢的,前面的草地明顯的茂盛起來,好像還能聽到淙淙的流水聲音,天色已經漸漸的暗淡下來,李然艱難地轉動脖子,看到前方有一大群白胖胖的羊群在慢慢的向一片雪白蒙古包移動。這片蒙古包前面圍著一圈粗壯地木頭捆成的矮矮地圍牆,圍牆裡燃著一堆堆的篝火,上面好像在烤著什麼.wap,更新最快.散發著陣陣的香氣,李然的肚子頓時咕咕叫起來。
烏仁圖婭頓時高興起來。她用力一夾馬肚子,吆喝了一聲,黑色的戰馬立刻加快了步伐,李然被顛得更加難受,他梗著脖子。滿臉通紅,眼睛好像在向外鼓著,胃裡翻江倒海一樣難受,這簡直要了他地命羊群,一個滿臉皺紋穿著羊皮襖的大叔樂呵呵的沖烏仁圖婭打著招呼,烏仁圖婭回頭一笑,繼續向前。
還沒到圍牆前,立刻就有許多穿著雪白皮襖的士兵樣的人圍上來迎接她,烏仁圖婭將李然扔給了為首的一個大漢。縱身下馬。
「啊哈哈哈,烏仁圖婭,我的女兒。察安塔塔兒族的驕傲,帶給呼倫貝爾草原黎明的曙光!」一個有如洪鐘一般地笑聲傳來。一個高大魁梧的身影出現在眾人眼前。那人身高幾近兩米,穿著一件藍色的長袍。外面套著白色地狼皮襖,滿臉的絡腮鬍子已呈灰白,他地頭上扣著一頂白色翻毛地帽子,帽子正中鑲嵌著一枚翠綠如水的寶石。他地眉毛也已經灰白,雖然草原的風霜已經在他的臉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跡,但是他的兩頰依然通紅,精神依然矍鑠,眼睛裡精光四射,這人張開雙臂迎向烏仁圖婭,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聽說你路遇了勃爾只斤氏的人?孩子,你沒事吧?」
「我沒事!父汗,」烏仁圖婭笑得很開心,她的臉頰飛上了兩朵紅暈,「我帶著烏蘭和巴圖爾殺出了重圍!」
「哦?」那人好像吃了一驚,向李然看過去。
李然此刻正被那大漢抱在懷裡,橫在胸前動彈不得。
高大的男人微微的皺了皺眉,好像在沉吟了一會,然後走到李然面前,兩手扳著他的肩膀,輕而易舉的將他舉起來,放在地上,他彎下腰看著李然,李然聞得到眼前這人身上傳來的陣陣帶著羊肉膻氣的味道,鬍子拉茬的臉上一雙虎目牢牢的盯著李然看。
「小子!」男人突然大喝一聲,嚇了李然一跳「那麼說,你殺了幾個勃兒斤只氏人?然在這個高大的男人面前頓時感覺到自己矮了三分,他喃喃的,怯生生的說道,更加的像一個少年了。
「喲,」男人更加的吃驚了,他上上下下打量著李然,嚇得李然一身冷汗,心下暗自揣測會不會是看出了這個少年身體裡住著一個現代人的靈魂?如果是那樣,會不會也像對待剛才那些什麼勃兒的人那樣把自己大卸八塊?冷汗從他的後背慢慢的一層層的滲出來。
「好樣的!」男人哈哈一樂,大力的拍了拍李然的肩膀,那力道差點沒把李然壓趴下,「備酒,我們今天與我們的英雄們一醉方休!」他樂哈哈的轉身走向那些蒙古包,身後的士兵們也都附和著爽朗的笑聲,竟讓李然的心情也跟著沒有來由的開朗起來。
烏仁圖婭在前面衝他招著手,李然一溜小跑的跟上去。
他大概對自己的處境略略有了一些瞭解,自己所在的地方正是呼倫貝爾草原,這裡是蒙古族的地盤,馬背上的民族,雄鷹的子孫,蒼狼的後代。那個男人,正是塔塔兒族後裔——察合塔塔兒部的首領,怪不得他們遭到了勃兒斤只氏的追殺,李然心裡有些慘然的,他自幼便格外的崇拜成吉思汗,對於塔塔兒族與勃兒斤只氏世代的冤仇他是瞭解一些的勃兒斤只氏的先人屠殺了塔塔兒族人的首領,塔塔兒族人又毒死了鐵木真的父親也速該,他們的仇恨日益加深,鐵木真稱雄草原之後,便聯合金國一舉殲滅了塔塔兒一族,自此,強大的塔塔兒一族便只剩下四個分部,還要不斷的遭到金兵和勃兒斤只氏的排斥和不斷的圍剿,所以他們就只能駐紮在草原的邊遠之地,與惡劣的環境、野獸的襲擊做著抵抗,更要提防那些偶爾經過此地的草原強盜的突然偷襲和侵奪,所以每一位生存來來的塔塔兒人的子孫都是堅強的、奔放的、好戰的,熱愛生活的。
而李然偷偷鑽進的身體——巴圖爾,則是察合塔塔兒首領與一個勃兒斤只氏女俘之子,據說巴圖爾的母親絕色驚人,憑著美麗的色相和難得的媚功伺侯在首領身邊,卻在生巴圖爾的時候難產而死,所以,除了仁慈的烏仁圖婭,沒有一個人喜歡巴圖爾,他們通常都叫他「勃兒斤只氏的孬種」。巴圖爾本身也膽小如鼠,說話也都是低聲低氣的,更不用提拿刀殺人了。
所以這一次,首領在聽說他殺了一個勃兒斤只氏人之後,對他另眼相看。
李然,被幾個身上散發著羊肉膻氣的肥胖麼麼帶進一個蒙古包,強行按在水盆邊洗了臉和手,連推帶攮的推到了外面,他恨恨的,卻突然被一個硬物擊中了腦袋,疼得他「哎呀」一聲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