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寒秋道:「這個不勞費心,在下要問的事,都已先行想過了,要一個人都會很聽你的話麼?」
方秀道:「這個麼,自然是了。」
李寒秋道:「你下令要他們退開去。」
方秀應了一聲,冷冷的說道:「你們都退開去。」
廳外群豪聞聲如奉綸音,一個個向後退去。
片刻之間,廳外擁護的群豪,已然走去大半。
方秀道:「李世兄看到了麼?」
李寒秋道:「看到了。」
方秀道:「看到就好,證明在下並非說謊……」語聲一頓,接道:「在下言盡於此,李世兄如何處置在下,悉聽尊便了。」言罷,閉上雙目,有如老僧坐禪一般。
李寒秋右手按在方秀的背心上,微一加力,道:「方秀,我可以饒你不死,但你一身武功,無法再讓你帶走了。」
方秀輕咳了一聲,道:「你要廢我一身功力?」
李寒秋道:「不錯。」
方秀冷冷說道:「那和死有何不同?」
李寒秋道:「活著你還有向在下尋仇的機會,如果死了,你就無法再找我報仇了。」
方秀重重咳了一聲,道:「王士貴,告訴你韓二爺和韓公子,就說我未被釋放之前,叫他們不許放走一個。」
李寒秋冷哼一聲,道:「方秀,看來,你似乎很有勇氣。」
方秀道:「如果在下非死不可,為什麼不死的豪壯一些?」
李寒秋冷笑一聲,道:「就算韓濤也到了此地,就憑你方家大院中那些教師,也未必能夠攔得住區區啊!」
方秀道:「也許你李寒秋可以憑仗七絕魔劍,突圍而出,但蘋兒與於老頭,決無逃出我方家密佈的羅網可能。」
這時,於長清突然行前一步,一拱手,道:「方院主。」
方秀冷漠一笑,道:「於長清,這些年來,我供你食用吃住,想不到你竟是這般對我。」
於長清淡淡一笑,道:「你對我雖然不錯,但在我身上下毒,使我終身為你役使。」
方秀道:「你既知中毒,自然應該知道你一身功夫,也同時失去,戰陣之間,無能和人動手了。」
於長清淡淡一笑,道:「方秀,你太相信藥物了。」
方秀微微一怔,道:「怎麼說?」
於長清道:「你既知老夫精通卜算之術,為何不知老夫也是個極精歧黃的人物,我忍受這多年,助你籌劃為惡,你可是認為我當真的屈服在你毒手之下了麼?」
方秀道:「這些年來,我對你監視甚嚴,你未離這莊院一步,怎會配得解毒藥物呢?」
於長清淡淡一笑,道:「老夫相信這一生中,你沒有第二次對我下毒的機會了,告訴你,自然是不妨事了……」語聲微微一頓,道:「你還記得,七年之前,老夫向你提出的一事麼?」
方秀道:「什麼事?」
於長清道:「老夫要你移植一些奇花異草,植於莊院之中。」
方秀道:「不錯,確有此事,但不知和解你身上之毒,有何關連?」
於長清道:「關連很大,那奇花異草,就是配製解毒藥物的原料啊!」
方秀啊了一聲道:「閣下果真是老謀深算。」
於長清道:「老夫為了求生,不得不用些手段了。」
方秀淡淡一笑道:「就算你武功盡復,至多你和李寒秋兩人破圍而去,但還有你三個弟子,和蘋兒為區區償命。」
於長清笑道:「老夫這把年紀了,不願再目睹流血慘局,因此,願和你商量一事。」
方秀道:「什麼事?」
於長清道:「你讓老夫等安然離此,而且三日內,不許窮追我等。」
方秀道:「在下呢?」
於長清道:「老夫向李世兄求賞一個薄面,饒你不死。」
方秀道:「廢了我一身武功?」
於長清搖搖頭,道:「完好無損地放了你。」
方秀淡淡一笑,道:「李寒秋想報他殺父之仇,只怕閣下也難勸他心服。」
於長清道:「不妨一試。」
方秀道:「好!在下答應,如是你能說服李寒秋,咱們這筆交易算作定了。」
於長清目光轉到李寒秋道:「世兄……」
李寒秋道:「方秀既是老前輩設法擒住,老前輩如何處理,悉憑尊便了。」
於長清淡淡一笑,道:」不論誰擒到方秀都是一樣,咱們都要作為最有效的運用。」
李寒秋道:「老前輩可是覺得放了方秀,運用十分有效麼?」
於長清道:「自然是,咱們不能輕易地放他。」
李寒秋正待開口,突見於長清對那王士貴一拱手,道:「咱們決定釋放方秀,貴總管準備付出些什麼樣的代價?」
王士貴道:「敝東主近在咫尺,於老兄也不用問在下,敝東主怎麼吩咐,在下如命照辦。」
於長清目光轉到方秀的身上,道:「還是閣下說吧。」
方秀道:「我沒有死亡之前,一切還要在下作主。」
突見人叢閃動,有人低聲說道:「小院主來了。」
李寒秋心中大奇,暗道:「方秀無子,難道是韓公子來了麼?」忖思之間,韓公子已然越眾而出。
李寒秋道:「山不轉路轉,想不到咱們這樣快的又見面了。」
韓公子望了李寒秋挾持在懷中的方秀,接道:「閣下很得意。」
李寒秋道:「托公子的福。」
韓公子道:「這次咱們再度碰面,李兄是最神氣的一次了……」目光突然轉注到蘋兒的臉上,冷冷的接道:「你竟敢背叛院主。」
蘋兒一欠身,道:「小婢情非得已……」
韓公子接道:「我知道你一定有著很大的理由。」
但聞方秀接道:「賢侄,和於長清談談,我是他擒住的。」
韓公子望了於長清一眼,道:「老前輩這一口反噬,咬的很凶,我方伯父養了你很多年,供你食宿,最後又被你暗算生擒。」
於長清道:「韓公子,這些事我已和方秀談到。此時此刻,已不是爭論是非的時候,咱們該談的是你準備如何營救方秀,我等自然盡量使他不讓公子救走。」
方秀低聲說道:「孩子,他們已經答應放我了,但不知條件為何,你和於長清談談吧!」
於長清道:「放我們平安離此。」
方秀搶先答道:「可以,在下還要他們準備一份豐富的川資。」
於長清道:「你跟我們走,三日後放你回來,在這三日之內,不准你屬下輕舉妄動,監視追蹤。」
方秀道:「我被你們生擒帶走,如何還能約束部屬?」
於長清道:「王總管、韓公子,都有此等身份。」
方秀道:「三日之後呢?」
於長清道:「放你回來。」
方秀道:「於兄心中還想的什麼條件,還是請一起說出來吧!」
於長清道:「把蘋兒正式的送我門下,脫離你們方家大院。」
方秀點點頭,道:「可以,還有什麼條件?」
於長清道:「就只有這些了。」長長吁一口氣,接道:「這些年來,你待我不謂不厚,如若不是在多身上下毒,咱們這一段相處歲月,應該是水乳交融一般。」
方秀淡淡一笑,道:「我如不在閣下身上下毒,只怕這座山莊,很難留得住於兄。」
於長清淡淡一笑,道:「虔誠相待,雖一日可勝過十年相處情意。」
方秀輕輕歎息一聲,道:「事情已經過去了,談亦無益,閣下還是說出條件吧!」
於長清道:「在下條件已經說了,但待方院主回答了。」
方秀目光轉到蘋兒的臉上,道:「你還有什麼條件麼?」
蘋兒道:「方院主太客氣了,小婢縱有條件,也不敢在方院主面提出。」
方秀點了頭,目光又轉到李寒秋的臉上,道:「李公子呢?」
李寒秋道:「你是殺我父母的主謀元兇,我要殺了你替父母報仇。」
韓公子道:「殺了我方伯父,我不信你們能平安離開這裡。」
李寒秋淡淡一笑,道:「可惜令伯父不是我李某所擒。」
韓公子接道:「是你所擒,又能怎樣?」
李寒秋道:「如是我李某所擒,我非殺了他,看看你有什麼法子,能夠留下我李寒秋。」
韓公子冷哼一聲,似想發作,但卻又突然忍下不言。
李寒秋回顧了於長清一眼,道:「老前輩,咱們要如何自處,老前輩決定了麼?」
於長清道:「決定了,現在就等待方秀的回答。」
方秀道:「在下未完的事情太多,因此還不能死。」他自我解嘲的淡淡一笑,道:「於兄提出的條件,在下全部應允,只有一點不知可否情商一下?」
於長清道:「不要我們帶你離開?」
方秀道:「諸位如若以為只有帶我走,才可保諸位的安全,那就只好帶我走了,不過,似是用不著三日。」
於長清道:「方院主自己說,應該好長時間?」
方秀道:「我想,一日夜的時間,應該夠了。」
於長清道:「一日夜我們能走多遠?」
方秀道:「至少諸位已在百里之外了。」
於長清沉吟了一陣,道:「我們如何走法?」
方秀道:「莊外有健馬、篷車,諸位任選一種即可。」
於長清道:「院主似是準備的很恰當。」
方秀淡淡一笑,道:「於兄如何決定,可以行動了。」
於長清道:「我們決定乘車而行。」
方秀道:「幾時動身?」
於長清道:「現在就動身如何?」
方秀目光轉到王士貴和韓公子的臉上,道:
「你們通知四面埋伏的人手,要他們立時撤走。」
王士貴道:「撒往何處?」
方秀道:「撤回方家大院。」
王士貴望了韓公子一眼,欲言又止。
李寒秋看得微微一怔,忖道:「看來,這位韓公子已有握權之勢,方家大院的總管,也要向他請示了。」
只聽韓公子低聲說道:「遵從院主之意,咱們撤回方家大院。」
王士貴應了一聲,回頭一掃手,道:「轉告四路領班武師,撤回方家大院。」
四個勁裝大漢應了一聲,轉身大步而去。
方秀低聲說道:「記著,留下七匹健馬,和兩輛篷車。」
王士貴應道:「屬下遵命。」
方秀道:「好,你們可以走了。」
王士貴、韓公子無可奈何地轉身而去。
方秀沉聲喝道:「回來。」
韓公子、王士貴,齊齊轉過身於,道:「院主還有什麼吩咐?」
方秀道:「不許你們派人監視追蹤,於長清和李寒秋都是英雄人物,出口之言,自然不會欺騙我了。」
王士貴道:「屬下都記下了。」
方秀淡淡一笑,道:「那很好,還有那位君姑娘,接她回方家大院去吧!」
於長清道:「慢著。」
方秀道:「什麼事?」
於長清道:「君中鳳已和我有了師徒名份,老夫要帶著她一起走。」
方秀一皺眉頭,道:「這個不妥吧,她是我拜弟之女,又是李寒秋的仇人,你帶她同行,豈不是自找煩惱麼?」
於長清淡淡一笑,道:「這是老夫的事了,不用閣下擔心。」
方秀神色一肅的說道:「於兄,兄弟想不明白,你為什麼一定要帶著她走呢?」
於長清道:「老夫不說過了麼?她和我早已有了師徒名份。」
方秀道:「於兄不覺得這是一樁很麻煩的事麼?」
於長清道:「老夫已經說過了,這不用方院主擔心了。」
方秀沉吟了一陣,道:「好吧,如若你一定要帶她走,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了。」
於長清目光轉到李寒秋的臉上,緩緩說道:「你帶著方院主,先到莊外,在第一輛篷車上等我們。」
蘋兒道:「我呢?」
於長清道:「你和李寒秋走在一起,同乘第一輛篷車,我去接君姑娘。」
李寒秋冷冷說道:「方秀,我希望你老實些,不要再耍什麼花槍。」
方秀道:「我相信你的可能殺我。」
李寒秋緩緩說道:「那就對了,咱們走吧!」
方秀舉步向前行去。李寒秋緊隨在方秀身後,左手抓住方秀的右臂,右手卻仍然按在方秀的背心之上。
蘋兒押解著薇花夫人,魚貫向外行去。
韓公子、王士貴,同時迅快地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