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愛清靜,所以皇帝在上次出征前將刀青獄留下來做了宮廷侍衛統領,震懾那些試圖打攪先生的閒人。
刀青獄覺得先生變了,以前還偶爾管管朝中大事,談談陛下在前線的情形。而現在,先生有一個月沒出過宮門,沒接見過任何人了。
大概,跟那日清晨匆匆回宮有關吧,那天的先生雖然看起來跟往常一般淡淡的,但些微凌亂的長髮,被露水打濕的衣擺,赤著的雙足……顯得很狼狽。
守在宮門口的刀青獄目視前方,暗暗想著是不是找先生報告一下最近情況。
這次的事情不簡單,除了先生,沒人能解決吧。
一轉念,刀大侍衛又想到以先生無所不至的本事,可能這件事他已經知道,不過是不想管。難道……連先生也對陛下失望,想……
打了個寒戰,搖頭不對不對……不可能,即使自己背叛了陛下,先生也不會背叛吧……可是……
左思右想,刀大侍衛的臉色越來越古怪,神情專注得連碩大的白虎從他眼前躍過都沒看見。
白虎瞟了眼刀青獄,探到他腦中想的那些亂七八糟事情,咧了咧嘴,腳下不停的在園子裡散步——撲蝶。周圍的侍衛都知道這隻老虎是先生的寵物,看著從巴掌大長到如今這樣的,所以臉色未動,全無害怕的神情。
先生在畫畫,不吃不喝不停的畫了有三個多月了。放下炭精條,取下畫架上完成的畫作,隨手放到一邊,從鐲子裡拿出乾淨的紙釘上畫板。毫無思索地揮筆繼續畫.Www
地上、牆上鋪滿了黑白兩色的畫,畫上的內容都是一個人,喜怒哀樂各種神態地都有。
白虎從門邊探出頭。看到滿地的畫紙,左躲右閃繞過懸空地紙張飛到先生跟前。
「主人好厲害。畫中的七殿下精氣神齊備。」阿諛奉承乃神獸的必修之學。
先生揮手將房中所有的畫紙收進手鐲中,拿起最新的那張退後看看,搖頭「我畫不出天揚地眼神,哪怕五官神色再像,眼神總是不對。上輩子就開始學畫。這麼多年,只畫他一個人都畫不出來,果然是沒天份麼……」
「我覺得很像啊!看起來活生生一個七殿下……要是朱雀在就好了,他最懂這些,可惜他孵蛋去了。」不會拍馬屁的神獸不是合格的神獸。「說吧,找我什麼事?說過你們可以不用來陪我,本星靈氣充裕,在那裡修煉不是好過這個烏煙瘴氣的星球麼?」先生搖頭,收起畫紙。眼神不對。畫不出天揚眼中的神色,單單就那眼中的情就無法下筆。
「天天修煉也很無聊,若是有能幫到主人的。當然更好。」白虎後爪繞了繞耳朵,有些小心翼翼的忐忑問「主人真的不幫這個小皇帝了?」
先生頓了一下方道「怎麼。連你也有意見?」
白虎搖頭。道「轉世了便是一個全新地人,跟七殿下有差異當然很正常。主人是氣他不爭氣還是氣自己?」抓了抓鬍鬚,「最近小狐狸的傳訊主人都不肯聽,估計是氣自己更多吧。現在那個閣子裡出了些謠言,然後小皇帝軍資短缺,應該要斷糧了呢。」
先生皺眉,閉目片刻,使用神通搜集了最近的消息,半晌方睜眼,眸中閃過一絲寒芒。白虎看了,知道先生已有打算。
好久沒見太陽,感覺有些刺眼。
先生站在宮門前,抬頭望著能照瞎人眼睛地太陽,感慨陽光刺眼。白虎在先生身後來回踱步,不時用尾巴抽打刀青獄站得筆直的雙腿。
「刀青獄,隨我去御花園轉轉。」先生如是說,抬步率先離開。
刀大侍衛晃了晃身子,有些為難,張了張嘴巴卻又把到嘴邊地話嚥下去,跟上先生。
花園景色正好,園中奇石羅布,佳木蔥蘢,古柏籐蘿,鬱鬱蔥蔥。流水潺潺,不時有各種鳥雀鳴啼。不過,這般地好景色此時卻沒人有心欣賞。
刀青獄看著走在前面的先生,提起精神,豎起耳朵,犀利地眼神四處掃瞄,暗自祈禱那些愛惹事的娘娘們別出現在這裡。
「……侍衛大哥,本宮覺得腳有些酸,你過來給本宮揉揉……」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刀青獄聽到這個嬌滴滴的造作聲音,連忙輕咳一聲,低頭趕到先生身邊,小聲道「皇后娘……先生,前方可能不太順路,你要不要換個地方……」
先生一言不發,繼續向前走,刀青獄無奈搖搖頭跟上去。
轉過假山,邁上煙柳掩映的小橋,隱隱看到不遠處稀稀落落的幾個人影,長廊下的盛裝女子整個人偎依在威武侍衛的懷中……
「娘娘,屬下職責在身,不得擅離,請娘娘恕罪。」
「保護本宮不就是你們的職責麼?現在本宮腳酸,你就用手揉揉嘛
「屬下不敢。」
「你這死腦筋的冤家,淑妃姐姐有了身孕都沒出事,你跟本宮親近親近,誰敢說什麼!再說了,四時宮裡住的那個妖孽有刀大統領日夜相伴,長年累月的不見人影,天知道他們如今是不是在翻雲覆雨,苟且相奸……」
話到這裡,腦袋垂得低低的刀青獄微微抬頭,瞧瞧觀察先生的神色,見對方臉上依然是那副雲淡風輕,什麼也不在意的樣子,不由得鬆了口氣。忽略心中閃過的絲絲失望,
刀青獄繃著臉,拿出沙場點兵的氣勢,無視週遭人的臉色,隨著先生穿過長廊。
踏上一條小徑,行的遠了,隱隱能聽見重驚嚇中醒來的女子尖聲叫囂,潑婦罵街般一桶桶污水往先生頭上倒,越來越過分。
刀青獄黑了臉,「先生!請讓屬下去拿下她!」
「她們也可憐,在皇帝沒回來之前由著它們快活吧,至於將來皇帝要怎麼處置,就與我無關了。」先生帶著憐憫的歎息說道。後宮,有名無實,這些寂寞的女子都是可憐人,一個個快要被逼瘋了。
「刀青獄,去傳內閣的幾位相爺到此。」先生撿了一個樹墩雕刻而成的圓凳坐下,扯了兩片樹葉,嗚嗚咽咽的吹起了葉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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