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怔了一怔,道:「十招麼?」
黃鶴公道:「不錯!」
石承先忽然心中一震,暗道:「這老兒如此自大,那是完全不把我和師門劍法看在眼中的了?好歹我也要學個有志氣的男人,不論勝敗,也得表現出一些豪邁的光彩……」
轉念至此,不由的豪氣頓生,大聲道:「十招太少了!
而且,晚輩不願佔盡這等便宜之事!」
黃鶴公一怔道:「娃兒,你這是什麼意思?」
石承先道:「晚輩想請你老全力搶攻,也好讓晚輩多長一些見識!」
黃鶴公聽得心中暗暗叫好,不禁脫口讚道:「娃兒,你真不愧哈哈狂劍甘老弟的弟子,爭氣得很!」
石承先道:「不敢,大丈夫自當遇事只問是否公允,決不可投機取巧,佔盡便宜!」
黃鶴公看了他一眼,大笑道:「好一個只問公允,決不取巧的娃兒,有一件事,只怕你還不明白!」
石承先道:「什麼事晚輩不明白?」
黃鶴公道:「公允兩字,不可一概而論,你懂麼?」
石承先皺眉道:「老前輩還有什麼高見麼?」
黃鶴公道:「高見倒沒有,不過,既然稱做公允,至少理應是功力相當,是不是?」
石承先不假思索的接道:「那個自然!」
黃鶴公道:「這就是了!你自認功力與老夫相較,是否稱得上相當兩字?」
石承先沉吟了一陣,道:「晚輩自是不敢與老前輩相提並論的了!只是……」
黃鶴公大笑道:「只是什麼?你想逞強是麼?」
石承先道:「武林殺伐爭鬥,似是用不著個個都要找那功力相當之人作為對手啊!」
黃鶴公呵呵大笑道:「強辭奪理,一派自欺欺人之見!娃兒,老夫明白的告訴你,休說是你,不能與老夫妄提互較功力之事,就算你娃兒的師父甘老弟在此,他也不會作出這等傻事來!」
石承先劍眉微蹙,暗道:「聽他之言,連師父也不是他的對手了,我卻有些不信……」
當下接道:「晚輩不信!」
黃鶴公道:「信不信,那是你娃兒的事,只因你說過要求的公允,所以老夫才告訴你實情,是以,在老夫看來,你娃兒能在老夫手下走滿十招,而不棄劍,那已是十分難能可貴的了!」
石承先道:「晚輩說過了,這等較量武功,那是……那是……」
一時之間,他竟然想不出適當的措辭,故而一連說了幾個那是,卻沒有說出心中之意。
黃鶴公笑道:「娃兒,你是理窮辭拙了!」
石承先臉上紅暉忽現,但心中卻也激起了怒意,脫口道:「很好啊!晚輩到底要瞧瞧老前輩功力高明到何等程度。」
突然一揚手中長劍,喝道:「老前輩當心,恕晚輩放肆了……」舉手一劍,刺了過去。
黃鶴公哈哈大笑道:「正該如此,老夫也想瞧瞧,你娃兒當真得了甘老弟的幾成真傳!」
笑語聲中,橫掌向石承先劍上拍去!
石承先這一劍,本是虛招,只不過想引得黃鶴公出手還擊,所以長劍只刺到半途,便已準備好變招,孰料黃鶴公掌力之強,果是驚人得很,掌緣離開長劍還有五尺,那重逾千鈞一般的壓力,幾乎將石承先手中長劍,震得脫手飛去!
石承先可真是吃驚不小,心中暗道:「這老人果然不是吹牛之人……」爭強輕敵的傲氣頓時全告斂盡。
黃鶴公一掌未將石承先長劍震脫,也不由得心中暗暗吃驚,大笑道:「娃兒,你果然有點門道!武林之中,能夠不被老夫一掌震飛兵刃之人,倒還不太多見呢!」
石承先知道他這話並非虛言,自己適才若非只是虛招,長劍真個出實,餘勁已消,就他這麼一掌,准已將自己的寶劍震脫了掌握了!
當下暗暗的吸了一口氣,揮動右手寶劍,一招「笑指天南」,斜斜的向黃鶴公左肩削去。
黃鶴公微微點頭,笑道:「好劍法!甘老弟昔年,也曾用過這一招與老夫動手,你今日施展的手法,比之當年令師,有過之而無不及,足見甘老弟這些年來,在劍道之上,又有了不少心得……」
說話之間,竟是曲指振臂,硬向石承先的長劍劍身彈了過來。
石承先睹狀,駭然一震,知道這下要是讓他碰到了劍身,自己這柄精鋼長劍,八成要斷成數截!
當下不再多想,左手一圈,迅快的將長劍向後撤了回來,右手卻揚手一掌,拍了過去。
黃鶴公見他應變十分快捷,出招也大見火候,心中大為高興,笑道:「娃兒,你倒真是老夫的一個好對手,來,來,來,咱們痛快的打上一場如何?」
舉手一擋,更將石承先掌力化去。
石承先被他幾句話激起了豪情壯志,暗道:「這黃老人的武功,自詡無人可敵,我若真能與他放手一搏,定可獲得不少教益……」
一念及此,便道:「這正是晚輩的榮寵!尚祈你老不吝賜教。」
又是一劍,當胸刺出。
黃鶴公呵呵一笑,道:「很好,你劍上真力,倒是越來越強!」
反手一擊,兩人便鬥在一起。
雷剛可是擔心得很,不知不覺,揚起獨臂,在旁作勢欲出。
葛天森瞧得心中暗笑,他此時並不擔心石承先,倒是那雷剛的舉動,令他有了戒意,連忙向齊逖道:「齊兄,你可否把那雷剛叫過來。」
齊逖聞言一怔,忖道:「叫那雷剛,又何必要我為你代勞呢?」
他心中雖然這麼想,口中卻還是依言向雷剛道:「雷兄,你可否借步過來一下?」
雷剛聽得一怔,但舉步走了過來,向齊逖一笑道:「齊兄有何指教?」
齊逖笑道:「葛老弟有話與你商量……」
葛天森道:「雷兄,你在旁舉手作勢,可是十分關心石老弟的安危麼?」
雷剛點頭道:「不錯!」
葛天森道:「雷兄,這一點你似是不用惦記在心上,石老弟決不會落敗的了!」
雷剛環眼一翻道:「為什麼啊?」
他想了一想,接道:「葛老弟,有一樁事,老朽相信你應明白!」
葛天森笑道:「什麼事啊?」
雷剛道:「自從那老主人喪命嵩山以來,老朽唯一之望,便是不讓小主人履踏危機!」
葛天森笑道:「雷兄義膽忠肝,叫人欽佩得很!只是……」他頓了一頓話音,接道:
「兄弟卻也有一件事,要雷兄記住!」
雷剛道:「願聞高明!」
葛天森道:「不是兄弟菲薄雷兄,那石兄弟的武功,比雷兄只強不弱啊!」
雷剛道:「這倒不假!」
葛天森道:「是以,如果石兄弟當真敵不過人家,雷兄縱然出手,那也是枉然了!」
雷剛怔得一怔道:「這個……」
他忽然長長一歎,接道:「葛老弟,倘若真是這樣,老朽不自量力,仍將全力一拼,以身殉主!」
葛天森笑道:「兄弟也懂得雷兄的用意,只是,目下石兄弟卻是決無危險,你千萬不可插手!」
雷剛皺眉道:「老弟就是這幾句話麼?」
葛天森道:「不錯!」
雷剛道:「老朽記下了!」
轉身又向兩人激鬥之處行去。
葛天森苦笑了一聲道:「看來是攔他不住的了!」
齊逖聞言,接道:「葛老弟,你這是何意?莫非雷剛一定會出手麼?」
葛天森道:「也許是!因是那石老弟雖然不會敗在黃鶴公掌下,但驚險總是免不了……」
齊逖笑道:「擔上一些驚險,在武林人物而言,那也算不得什麼!」
葛天森道:「齊兄所談,固然有理,只怕雷兄一旦著急,就會出手相助了!」
齊逖道:「葛老弟,老夫認為雷剛出手相助,也用不著你那麼擔心,其中想是別有原因吧!」
葛天森沉吟了一陣,道:「齊兄,兄弟不過是為那雷兄擔心而已!」
齊逖笑道:「那又何必?雷剛武功不弱,葛老弟這番擔心,未免多餘了!」
葛天森道:「齊兄,那黃鶴公的武功,兄弟明白得很,一旦雷剛認為石承先必敗,冒險出手相助,只怕黃鶴公對他,就不會像對石承先那等收斂,結果雷兄就少不得身受重傷了!」
齊逖一呆道:「當真這麼厲害麼?」
葛天森道:「齊兄不信,何妨拭目以待?」
齊逖沉吟了一陣,接道:「葛老弟,你看還有什麼辦法可叫那雷兄不用插手?」
葛天森想了一想道:「這個麼?兄弟倒是有一個辦法,只怕雷兄不肯!」
齊逖道:「什麼辦法?」
葛天森道:「齊兄何不將於苓姑娘,交給那雷兄看管哩?」
齊逖大笑道:「是啊……」
一拉於苓,大步向雷剛行去。
他走到雷剛身前,便大聲道:「雷兄,這人質要請你代為看管一下,兄弟要去助那簡兄一臂之力!」
說著,不等雷剛說話,便將於苓的右手放下,轉身走向簡鵬和於逸打鬥之處。
雷剛濃眉一皺,道:「這怎麼行……」
但見那齊逖已然走開,他生怕於苓藉機走掉,只恨得暗暗咬牙,卻不得不伸手扣住於苓的腕脈!
就在他扣住於苓腕脈之際,目光之中,已然瞧到石承先的劍勢,被那黃鶴公一拳震歪,胸前門戶洞開了!
他一急之下,幾乎將於苓的腕脈捏斷,只聽得於苓大叫一聲,道:「雷老,你捏痛了我啊!」
雷剛一怔之下,卻見石承先已然躍開了八尺。
敢情,黃鶴公這一掌雖然將他震退,卻是不曾傷得了他!
雷剛鬆了一口大氣,指上的勁道,也自然鬆去不少!
於苓不由得深深的喘了一口大氣,低頭望去,只見被捏的手腕,已然起了三道紅痕!
葛天森這時走到雷剛身側,微微一笑道:「雷兄,石老弟決不會落敗,你大可不用放在心上了!」
雷剛皺眉道:「葛兄,你瞧見了麼?老朽的公子若非身手矯健,那一掌就會送了他的小命啦!」
葛天森笑道:「雷兄,不是兄弟自以為是,那黃鶴公決不會傷及石老弟一根毛髮的!」
雷剛將信將疑,但又無可奈何的苦笑道:「葛兄倒是有把握得很啊!」
葛天森道:「雷兄何不拭目以待呢?」
兩人說話之間,忽然聽得那邊廂簡鵬大吼一聲,道:「於逸,你當真要拚命麼?」
葛天森、雷剛、於苓齊齊一驚,轉目望去,只見於逸此刻已然披髮跣足,一付狼狽不堪的神態,顯然,在有了齊逖加入聯手夾攻,不足十招,就已迫得他險象環生了!
雷剛看了於苓一眼,冷哼道:「姑娘,你最好出聲喝止令尊,不用再鬥下去了!」
於苓兩隻大眼眨動了一下,搖頭道:「沒有用的,家父的個性,不是勸的了……」
葛天森這時卻臉上充滿了不安之色,彷彿那於逸就將落敗之事,對他而言,不僅不是可喜之事,反是令他十分擔心一般!
但一時間,他又似是拿不定主意,究該如何,是以才會露出焦慮不安之色!
雷剛回頭瞧到了他這般神態,不禁吃了一驚,暗道:「這姓葛的莫非別有用心……」
動念之間,脫口喝道:「葛兄,你怎麼了?」
葛天森順口接道:「糟了……」
雷剛見他一派心神不屬模樣,越發動疑,沉聲道:「那於逸即將落敗,葛兄怎麼替他擔心起來了?難道……」
他語音未已,卻見葛天森突然大喝一聲道:「簡兄,莫要急功求勝,當心於逸拚命殺手啊……」
顯然,事到萬不得已,葛天森只好當眾叫開了!
簡鵬,呼延侗,齊逖三人聞言,俱是心頭狂震,他們知道葛天森並非虛言恫嚇,其中若無重大利害,葛天森也不會這等大叫了!
是以,三人聯手之勢,頓時為之一緩。
於逸借這瞬息之機深深吸了一口氣,揚手發掌,搶回先機!
這等情景,瞧在雷剛眼中,可是大為不解,他瞪著葛天森,冷笑道:「葛大俠,你是幫於逸?還是想助我等出困?」
本來,雷剛問的也沒有錯,葛天森如是不幫於逸,不出聲勸那簡鵬莫要逼得太急,只怕於逸業已傷在三大高手聯手合擊之下了!
但葛天森聞言,卻是苦笑了一聲,道:「雷兄,你以為兄弟幫誰呢?」
雷剛怒道:「依老夫的看法麼?你葛兄倒是很像在幫著於逸!」
葛天森搖頭道:「雷兄,你說的正好相反!」
雷剛冷笑道:「葛兄想辯?」
葛天森笑道:「不瞞雷兄說,眼下諸人,除了雲天四皓以外,若想真正有人能夠勝過於逸,除了石兄弟一人,別人是莫想了!」
雷剛道:「簡兄等三人聯手,難道還比不上一於逸麼?」
葛天森道:「當然比得!只是,結果之慘,必將同時屍橫當地!」
雷剛道:「老夫不信!」
葛天森長長一歎,道:「這也難怪,雷兄不信,本屬人情之常,但如兄弟將其中道理說明,相信雷兄就不會見責兄弟了……」
雷剛道:「老夫等你辯說便是!」
敢情他還是有些不信!
葛天森目光在於苓身上一轉,道:「賢侄女,你想必知曉愚叔所說,不會是假的吧?」
於苓受制於人,芳心之中本就甚是委曲,聞言冷冷接道:「葛叔叔,家父待你不薄啊!
你這等做法,不是顯得忘恩負義麼?」
言下之意,直似承認了葛天森適才行動,當真是不但未曾幫助於逸,而且對於逸大有妨礙之處!
雷剛怔得一怔,道:「於姑娘,你……」
他餘音未落,耳中已聽得葛天森笑道:「雷兄,有一件事,兄弟先前就曾說過,那於逸的一身武功,舉世之中,從無一人能夠窺其全豹,一旦被三人逼急了,等他發覺生機已無,只怕就會使出同歸於盡的下流手段了!」
雷剛皺眉沉吟道:「這也甚為可能……」
忽然笑道:「葛兄,適才是老朽錯怪了你了……」
葛天森道:「雷兄,說來也怪我一時情急,未能事先說明,兄弟也有不是之處!」
雷剛疑慮之心一去,頓時又轉頭向石承先那邊望去,只見黃鶴公掌影如山,上下翻飛,將石承先的劍光,壓抑得大失光彩!
葛天森這時也轉臉望了過來,睹狀不由一驚,道:「怎麼了?這黃鶴公老人真的打出火來了麼?」
雷剛本來還算沉得住氣,但聽到葛天森這麼一說,竟然鬆了於苓右腕,飛身撲了過去!
葛天森睹狀,舉手點了於苓一處穴道,回頭向雷剛大喝道:「雷兄不可莽撞……」
雷剛這時哪裡還管葛天森怎麼喝阻,獨臂一揚,暴聲大喝道:「你如傷了公子,老奴就跟你們雲天四皓拼了……」拳風如雷,呼的一聲,撞向了黃鶴公。
此刻,那在旁掠戰的朱衣叟,白頭翁,忽然哈哈一笑,同時往中間一擠,巧好將雷剛的去路擋住!雷剛那一拳,也正好擊在右面的白頭翁肚皮之上!
雷剛怔得一怔,只聽噗的一聲,自己的拳頭,如中敗革,那白頭翁連動都沒有稍動一下!
耳中傳來朱衣叟笑聲道:「雷剛,你急個什麼屁事?咱們黃大哥還會真跟石賢侄拚鬥麼?他不過是借這機會,傳他一套掌法而已!」
雷剛聽得呆了一呆,道:「有這等事?你……老前輩沒有哄騙老奴麼?」
只因那朱衣叟與甘大俠乃是同輩之人,雷剛不由自主的,把他們也看成了公子的長輩!
白頭叟微微一笑道:「誰要騙你幹嗎?再說,就算你家那小主人要敗了,你加上去,不也是白費?雷剛!你這一拳不是打在老夫身上嗎?怎的老夫卻毫無傷損呢?」
言外之意,不待明說,顯然雷剛的武功,和他們雲天四皓相比,真是差的太遠了!
雷剛退了三步,沉吟了一下,單掌一立,道:「多謝兩位明告,老奴這廂謝過了!」
朱衣叟笑道:「不必了!你還是快去看牢那個女娃兒吧,也許,她對你們尚有可予利用之處!」
話音一落,兩人緩步退向一側!
雷剛接道:「老奴遵命……」迅快的回到那於苓身旁,睜著兩眼,注視著小主人的動靜。
只見那石承先與黃鶴公兩人打的依然十分激烈,不過,此刻他因聽了那白頭翁和朱衣叟解說之後,心中已是不再那等焦慮,他細心的凝視一陣,果然發現了黃鶴公掌勢雖盛,但都只是使的恰到好處,勁力含而不吐,自是傷不了石承先的了!
葛天森這時微微一笑,道:「雷兄,再有十招,那黃老人就會自動住手了!」
雷剛一怔道:「怎見得?」
葛天森笑道:「那黃鶴公與石兄弟先前有過約定,十招之內,奪不下石兄弟手中長劍,就要自承落敗。」
雷剛道:「十招早超過了呀!」
葛天森道:「不錯,但其中有四十招不算在內!」
雷剛呆了一呆,道:「為什麼?」
葛天森笑道:「這個……那白頭翁老人,不是已然向雷兄說過了麼?」
雷剛恍然道:「那四十招……莫非是黃老人在傳授公子的掌法麼?」
葛天森笑道:「黃鶴公老人有一套獨門掌法,雷兄可曾聽說過?」
雷剛道:「老朽……未曾聽說過!」
葛天森道:「這就難怪了!那黃鶴老人的掌法,叫做『天雷八掌』,每一招又有五式變化,合共五八四十,就等於是四十招之數了!」
雷剛道:「原來如此!」
葛天森道:「這四十式掌法傳完,那黃鶴老人就會自行認敗,石兄弟就可全力對付那於堡主了!」
雷剛點了點頭,笑道:「多謝葛兄相告……」
說話之間,只見那黃鶴老人忽然連環劈出三掌,威勢之猛,竟將石承先逼的倒退八尺開外!
石承先雙手抱劍,向那黃鶴公長長一揖,低聲道:「承教了!」
黃鶴公長長的吁了一口大氣,道:「娃兒,你能力拼五十招,寶劍尚未離手,當代好手之中,你已然算得一流的劍客了!」
石承先淡淡一笑道:「老前輩誇獎,晚輩慚愧得很!」
黃鶴公笑道:「你贏了!雲天四啃兄弟,今日不再多管你與那個堡主之間的紛爭了!」
語音頓了一頓,接道:「娃兒,你記下了麼?」
石承先道:「記下了!多謝老前輩恩典!」目光一轉,抱拳接道:「晚輩想去助那簡叔叔擊敗於逸,老前輩不走,晚輩稍時再向你老請教哩。」
從容轉身,直向於逸等四人激鬥之處行去。
雷剛睹狀,不禁關心的很!大聲道:「公子,你要小心一些!」
石承先微微一笑,道:「大叔不用擔心,小侄自有分寸……」
卻見他走到四人激鬥之處,突然沉聲喝道:「四位快快住手!」
齊逖早已聽到葛天森說過,於逸一身武功,只有那石承先師傳劍法,方可將他克制,是以耳中聽到石承先的喝聲,便自猛攻了一掌,喝道:「姓于的,便宜你了!」
閃身向後退去。
簡鵬眼見齊逖已然住手,當下也猛攻了一棍,向呼延侗道:「呼延兄,咱們不用再跟他纏鬥下去了……」
趁著於逸被迫躍退之際,伸手一拉呼延侗,兩人也同時退下。
於逸目光一轉,大聲道:「三位不戰而退,可是決心留在堡中不走了?」
呼延侗怒哼了一聲,道:「姓于的,你如不服,老夫不妨再教訓你一番!」
於逸冷笑道:「呼延兄,剛才你和簡兄聯手,教訓了於某不下百招,於某也未覺著尊駕有何過人之處啊!」
呼延侗聽得勃然作色,摔開了簡鵬,又待撲將過去。
石承先連忙搶步上前,大聲向於逸道:「於堡主,區區不才,想向堡主討教一番!」
呼延侗這時剛剛跨出一步,只見麥沖、張耀雙雙上前,攔住了呼延侗,齊齊說道:「大哥息怒,這姓于的下流成性,大哥何必跟他一般見識?」
呼延侗氣的頓足,但因麥、張二人擋在身前,只好長歎一聲,道:「便宜了他……」緩緩的退向一側。
於逸在石承先話音一落之際,便自哈哈一笑道:「石老弟,你……真要跟於某較量麼?」
石承先道:「較量不敢,想在於堡主手下,求取些教益而已!」
於逸凝視了他半晌,點頭道:「很好!」
忽然冷笑了一聲,接道:「你擊敗了雲天四皓?」
石承先道:「承四位前輩相讓,區區不算大勝!」
於逸修眉忽告緊鎖,道:「看不出,你果然有些道行啊!不過,於某可不像雲天四皓那等面慈心軟,如是你自知不敵,最好還是留在堡中為是!」
石承先大笑道:「多謝堡主盛情,區區今日一定要離此他去,堡主只管放手搶攻,區區如是不敵,這去留之權,自可操在堡主的手上了!」
於逸沉吟了一陣,道:「兄弟,你一定要走?」
石承先道:「不錯!」
於逸又長長的想了一陣,驀地雙眉一揚,道:「於某成全你了!」
忽然揚手一掌,攻了過來。
石承先寶劍一晃,擋開了於逸掌勢,大聲道:「堡主為何不用兵刃?」
敢情,他不想沾那於逸的光,是以提醒於逸,莫要與自己空手相對。
於逸聞言笑道:「老弟,令師甘大俠雖然以劍為名,但於某赤手空拳,亦可與令師一搏!」
言下之意,是不屑動用兵刃的了!
石承先聽他這等狂傲,不由得心中有氣,怒喝一聲,道:「你小心了……」
寒光乍現,寶劍矯若游龍一般刺了出去。
於逸冷笑道:「你只管施為,於某正要瞧瞧那甘布衣究竟傳了你多少絕招……」
曲指一彈,敲向石承先的劍身!
石承先見他這等曲指彈劍手法,甚是奧妙,心中暗道:「我如不早些將他擊敗,豈不是要讓觀戰之人失望難過麼?」
念頭一定,便有了速戰速決之心。
當下長劍一轉,中途忽然變招,趁那於逸指力尚未撞及劍身之際,倏地手腕一沉,寶劍斜指於逸小腹,疾快的刺去。
於逸臉色一變,移步旋身,閃開劍勢,冷冷喝道:「你師父的劍法,果然十分快捷,但想仗著這麼幾招劍法,就想擊敗於某,那還差的很遠!」
說話之間,身法忽變,掌拍指點,詭異絕倫的還攻了石承先五招。
石承先只覺他掌法之快,比之黃鶴公暗中相授的「天雷八掌」,有過之而無不及!不由心中暗吃驚道:「無怪葛兄說他武功深不可測,就論這一套掌法,那也是相當驚人的了……」
他心中雖然在轉念頭,但手中可未稍停,皆因於逸的掌法,以快見長,是以他手中的寶劍,便也展開了一套快捷的劍勢,兩人以快制快,眨眼這間,便各自搶攻了廿餘招之多。
雷剛只看得大為駭異,低聲向葛天森道:「葛兄,那於逸赤手空拳,竟然這等厲害,不知小主人怎生才可將他擊敗呢?」
葛天森道:「雷兄莫要焦慮,石兄弟的劍法,正是他的剋星,縱然於逸可以百招不敗,但他絕對傷不了石兄弟……」
雷剛對他料事如神,已然漸感心服,聞言笑了一聲道:「但願葛兄沒有料錯!」
這時,那位雲天四皓中的藍仙姑,忽然大步走到葛天森身前,冷冷說道:「葛先生,你說那於逸必將落敗,根據的什麼道理?」
葛天森似是未曾料到藍仙姑竟會有此一問,當下笑道:「這個……晚生乃是知曉石兄弟師門有一套劍法,正是那於逸掌法的剋星!」
藍仙姑道:「什麼劍法?」
葛天森沉吟了一下,道:「這事晚生本是不該說將出來,但藍老前輩與那甘大俠乃是故舊之交,晚生縱然被石兄弟和甘大俠見怪,也不能不說出來。」
藍仙姑聞言一怔道:「怎麼?可是那甘大俠不許你說出來嗎?」
葛天森搖頭道:「不是!」
藍仙姑道:「那姓石的娃兒?」
葛天森笑道:「也不是!」他語音一頓,瞧著藍仙姑酷無表情的臉色,接道:「這乃是一樁十分隱秘之事,一旦傳揚出去,只怕對石兄弟將來行走江湖,甚是不便!」
藍仙姑沉吟了一下,道:「果真對那娃兒很有干係麼?」
葛天森道:「晚生豈敢哄騙你老?不過,晚生倒是甚願向老前輩說明……」
藍仙姑道:「不用了!」她忽然搖了搖頭,接道:「葛先生,你只須告知老身,是什麼人對你說出這套劍法可好?」
葛天森笑道:「是甘大俠自己!」
藍仙姑聞言,渾身似是一震,接道:「你見到過甘布衣麼?」
葛天森道:「見過……」他似是自知失言,連忙笑了一笑,接道:「那已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顯然,他這等說法,有些前後不符,連雷剛都聽得泛起了疑心,休說像藍仙姑那麼關心甘布衣之人了!但怪的卻是她明明知道葛天森沒說實話,倒把他當作實話一般的相信了。
藍仙姑點了點頭,道:「既然你是自甘布衣親口聽來,想必是不會錯的了!」
只見她緩緩的轉過身子,指著石承先,向葛天森道:「葛先生,這娃兒眼下所施展的劍法,乃是甘布衣的驚虹快劍,你說的可不是這一套劍法吧!」
葛天森道:「自然不是了!」
藍仙姑微微一笑,竟然不曾再往下追問,似是十分信任那葛天森,接道,「葛先生,那於逸身懷極為惡毒的奪命神芒,不知石家娃兒,知不知曉趨避?」
葛天森笑道,「石兄弟早就知道了!老前輩不用替他耽……」
餘音未已,忽聽於逸大喝一聲,道:「石承先,老夫三番兩次不下殺手,你可知道為的什麼?」
石承先唰的一劍,刺了過去,接道:「於堡主不說,區區怎會知曉?」
這一劍來的十分快捷,迫的於逸斜退五尺,揚手回攻一掌,冷笑道:「那是因為……老夫有了惜才之意!」
掌力濤湧而至,石承先不禁皺了皺眉,挽起一片劍花,擋開於逸掌力,大聲道:「堡主這番心意,石某已經心領了!」
回手唰唰兩劍,也算是表露了拒絕之心。
於逸雙眉一揚,怒道:「你好不識抬舉!」
石承先又是一劍刺出,大聲道:「石某乃是誠心向堡主領教,堡主如是隱技自珍,豈不叫人大為失望?」
於逸見他一劍強似一劍,當真有著拚命之勢,卻也不敢再存輕敵之心,掌勢隨之一變,招招都是極重的手法!
眨眼之間,兩人又換了十招左右。
於逸似乎是被他那強勁的劍氣所迫,舉手投足之間,都有些兒礙難施展,不由使得在旁屏息觀戰的簡鵬等幾位老人,大為高興。
齊逖首先忍不住大聲道:「石賢侄,那於逸已經是強弩之末,莫再容他有那喘息的機會……」
呼延侗也朗聲大笑道:「神機堡主,原來也不過是個虛有其表的腳色……」
兩位老人這等喝叫,原是一番好意,無非想在心理上打擊於逸,給予石承先更多的獲勝機會而已!
當時的情況,確也叫人認為石承先業已穩操勝券,縱然齊逖和呼延侗不叫,那於逸最多也不過十招、二十招而已!
那知於逸果真有著過人之能,眼見已是必敗的局面,竟在頃刻之間,被他扭轉了過來。
敢情他正如那葛天森所言,一身武功,究竟高明到何種程度,卻是無人親眼見過。
此刻他忽然冷笑了一聲,道:「小娃兒,你可要給我小心了!」
舉手一掌,穿過了石承先那綿密的劍幕,便向他胸前擊了過來。
石承先臉色微微一變,手腕一沉,長劍由上而下,若劈若刺的劃向於逸肘節。
未料於逸這一掌並未打實,驀地裡五指一收,竟是變掌為指,隔空點出。
他左手同時一拍,一股極大的勁道,將石承先震的向右倒退了七尺!
若非石承先預見先機,回劍當胸一劃,破解了於逸的指力,只怕他這時早已被於逸指力穿胸洞腑,喪命當地了!
雷剛只瞧的渾身直冒冷汗,失聲叫道:「公子,你沒有事麼?」
藍仙姑也渾身一震,掉頭向葛天森道:「葛先生這是怎麼了?石家娃兒不如你想的那麼強啊?」
葛天森十分篤定,淡淡一笑,道:「老前輩放心,石兄弟若不遇險,也許還不能下那決心挫敵,眼下的險遇死劫,自是不會再藏技不露了……」
餘音未已,只見石承先怒喝了一聲,揮劍狂攻而上。
原來這一下又被葛天森料中,石承先被於逸這一招掌中夾指的手法,激動丁怒火,劍法忽然一變,竟是展開了一輪猛攻。
這一番揮劍再上,劍勢與先前的打法,大大不同,雖出招沒有先前快速,但每一劍攻出,卻隱隱的帶有著風雷之聲,那站得離兩人稍近的麥沖、張耀,只覺一陣陣森森劍氣迫人,發須衣角,無風自動。
於逸身當其衝,自然感受得更為強烈,只覺他每一劍刺出,都恍若泰山壓頂一般,使人呼吸迫促,空有一身武功,不知如何趨避還擊!
但他到底是一代梟雄,有著過人的鎮定,眼見石承先這套劍法,雖然威猛,卻因本身的功力不足,未能發揮到極致,頓時暗暗打定了主意,仗著自己幾十年性命交修的一口真力,以硬碰硬的與他硬拚幾式!
心念一定,於逸便也雙掌連環發招,全力向石承先發出綿綿不斷的真氣內力!
如此一來,果然將驚險的局面,暫時穩定下來。
藍仙姑瞧的咦了一聲,道:「葛先生,這石家娃兒很怪啊!怎地翻來覆去,都只是用的那三式劍法呢?難道……你所說的那套劍法,僅只一招三式麼?」
葛天森搖頭道:「這個……晚輩也不懂石兄弟為何只用了三式劍法,也許,他只學了一招吧!」
藍仙姑沉聲道:「如是只此一招三式,石家娃兒決不可能勝過於逸了!」
葛天森臉上了透出一陣迷惘、驚悸之色,皺眉道:「老前輩說的不錯,倘若如此,晚輩自是不便袖手旁觀的了……」
緩緩舉步,便向兩人激鬥之處行去。
藍仙姑遲疑了一下,不禁也跟在葛天森身後,向石承先身後移動過去。
就在兩人走到離開激鬥的兩人丈許之處,忽然聽得於逸大喝一聲道:「撒手!」
石承先但感一股極大的勁道,向自己劍身撞來,幾乎將自己手中的寶劍,震的脫手飛去。
他雖是吃了一驚,但卻胸中早有成竹,當下接道:「不見得……」
陡然身形一閃,疾若迅風,閃開於逸的掌力,劍勢也隨之一轉,寒芒大盛,灑出了漫天劍影,眨眼之間,反將於逸圈在重重劍網之中。
葛天森頓時止步不再前進,臉上也透出了一層笑意。那藍仙姑則低低的歎了一聲,似是正在讚賞石承先這一招劍法之妙,竟是絕地求生,反敗為勝的上乘劍術!
石承先唰唰兩劍,便已搶回了先機,冷哼了一聲,向於逸喝道:「於堡主,如是你眼下認輸,不再攔阻石某等人出堡,石某就不再計較了!」
顯然,到了這等時刻,他依然未存傷人之心。這幾句話只聽得雲天四皓同時含笑點頭!
黃鶴公更是忍不住大聲接道:「小小年紀,竟然有著這等與人為善之心,當真叫老夫十分佩服,於堡主,老夫勸你還是見好便收吧……」
於逸心中雖是驚駭萬狀,但此刻要他罷手,卻是心所不甘,聞言大聲道:「多謝黃老關心,於某只想向石老弟討教一番而已!」
他說的十分輕淡,但說話之間,攻出的幾掌,可就凌厲萬分,勁力之強,招招可致人死命!
石承先睹狀,心中尋思道:「看來必將給他一個厲害才行!」
他心中有了這等想法,頓時手中劍招又是一變。
但見晶光流轉,兩丈方圓之內,全為他那森森劍芒罩滿,於逸立時被那強勁刺眼的劍氣,迫的手忙腳亂,應接不暇!
石承先這招劍法甫一出手,藍仙姑頓時脫口喝道:「果然是好劍法……」
葛天森在旁淡淡一笑接道:「老前輩,這只是那套劍法的第三招呢!」
藍仙姑怔了一怔,道:「怎麼?這只是第三招麼?葛先生,這套劍法,一共有幾招啊?」
葛天森道:「九招!」
藍仙姑想了想,接道:「每招如是都有三式變化,那豈不有廿七式麼?」
葛天森道:「這個晚輩也不知究竟,但老前輩所料,諒也差不了多少……」
兩人說話之間,只見石承先身形一轉,回手一劍,刺向於逸的後心!
敢情他身形迅快的使於逸也未想到,他能在眨眨眼之間,連人帶劍的轉到了他的身後。
這一劍如被刺實,於逸不死,也將全身功力被他破了個乾乾淨淨!是以,於逸也顧不得自己的那等身份,驀地向前一俯身,單掌著地,一躍八尺!
但他仍感後心一涼,連皮帶肉,削去了一大塊!
石承先這等快速的身法,只看得齊逖和終南三老呼延侗兄弟,連聲拍手叫好!
於逸連遭挫折,本就怒火中燒,再經他們這等一笑,更是惱羞成恨,暗中一咬牙,不管身上傷勢,倏地原地旋身,抖手向石承先一揚,大喝道:「小娃兒,你今兒是死定了!」
三縷寒光,電閃而至。
石承先是年歲甚輕,卻是出自名師調教之下,故而劍創於逸之後,並未得意忘形,於逸暴下殺手,打出他那見血封喉的「奪命神芒」,卻正在他的意料之中,休說於逸太過自信,打出神芒的同時出聲喝罵,就算那於逸不聲不響的暗中出手,也不會傷得他了!
於逸喝聲甫落,石承先業已振劍一揮,將那三根神芒掃落五丈之外。
但見他身隨劍轉,丈許距離,一閃即至,於逸雙掌剛自揚起,突覺頭頂一涼,寒芒掠肌而過,一大片頭髮,順劍而落。
石承先這幾招奇奧莫測的劍法,已使於逸魂膽皆飛,倘若自己再不見機而退,八成這條老命,就將難保!
於逸衡量得失,覺著除去石承先和這一干老人固然重要,但自己的性命卻更為重要!趁著石承先身形落地,第二劍未再刺來的剎那,竟然厲嘯一聲,破空遁去。
石承先似是未曾料到於逸也會出此下流行徑,一逃了之,睹狀不禁呆了一呆!
緩緩納劍回鞘,回顧了葛天森一眼,道:「葛兄,那於堡主可真是逃走了麼?」
葛天森微微一笑道:「自然是當真逃走的了!」語音一頓,忽然抱拳一禮,接道:「石兄弟,今日若非你神勇過人,咱們可能都要困在神機堡中,永世見不得天日了!」
石承先被他恭維的怔了一怔,道:「葛兄,這是什麼話?兄弟不過僥倖獲勝,何德何能之有?你如此獎譽,實叫兄弟心中慚愧的很……」
雷剛這時拉了於苓,走到石承先身前,笑道:「公子,老奴可真為你高興……」
摔開了於苓,向葛天森問道:「葛大俠,這位姑娘怎麼辦?」
葛天森沉吟了一陣,道:「她乃是神機堡主的千金,自然是將她留下的了。」
舉手點了她兩處穴道,沉聲道:「賢侄女,這可是委曲你一個時辰了!過此時刻,穴道便會自解,到那時賢侄女縱然想發動機關埋伏,愚叔等早已離開了終南了!」
石承先這時卻大步走向藍仙姑身前,長長一揖,恭聲道:「老前輩可是仍然留住在神機堡中麼?」
藍仙姑冷冷接道:「老身留下與否,不用你管!」
石承先愣了一愣,暗道:「這就奇了!我好心向她請示,她怎麼生起氣來了?」但他口中卻依然十分恭謹的說道:「老前輩不用見怪,晚輩不再多問便是!」
說罷,略一施禮,便向黃鶴公走去,深施一禮,道:「晚輩多謝老前輩成全,授藝傳掌大德,晚輩自當終身不忘……」
黃鶴公呵呵一笑道:「掌法可全部記下了?」
石承先道:「記下了!只是……晚輩才智低劣,只怕不能發揮你老掌法的精奧,有損你老威望!」
黃鶴公朗聲道:「娃兒,就衝你適才那三招劍法,老夫已然信得過你不會辱沒了老夫的掌法!」語音一頓,道:「娃兒,你不是急於離去麼?此乃武林中最大的是非之地,還是早些離去吧!」
石承先道:「晚輩遵命……」
他遲疑了一下,似是還有什麼想說,卻又未便啟齒,雖然已經說過遵命離去,人卻立在原地未走。
黃鶴公掀髯一笑道:「侄兒,你為何不走?可是還有什麼話想講麼?」
石承先訕訕地笑了一笑,道:「晚輩……不知何時才可再向你老請教益呢?」
黃鶴公大笑道:「就為了這個麼?」
石承先道:「尚望老前輩頒示時刻地址,晚輩定當踵門叩見!」
黃鶴公想了一想,道:「不用了!老夫等你們走後,只怕也將離此他去,今後行蹤未定,自是不好約定何時何地了!」
眼見石承先臉上一片失望之色,不禁微微一笑,接道、「娃兒,你不用難過,只要你不回到四絕谷中不出,老夫自會能找得到你!」
石承先戀戀的向黃鶴公一揖,轉身向朱衣叟和白頭翁兩位老人也見過了禮告辭,這才向葛天森道:「葛兄,咱們這就走麼?」
葛天森道:「不錯,兄弟為各位領路!」
當先舉步,向那堡門行去。
石承先,簡鵬,齊逖和雷剛四人正緊隨在葛天森身後向外而行,終南三老中的呼延侗忽然大聲道:「簡兄,咱們何不放把火,燒了這神機堡,也好替武林除去一大害,而絕後患呢?」
石承先聽得怔了一怔,暗道:「這位老人當真是激動得很……」
簡鵬聞言,卻站下來,回頭笑道:「呼延兄,這殺人放火之事,咱們怎可做的出手啊?
算了吧!」
呼延侗恨恨地頓足道:「簡兄,你這一念之仁,只怕將來要留下不少麻煩了!」
這時,葛天森已然出了堡門。
雲天四皓中的白頭翁忽然大笑道:「呼延老弟,你們如果不想在神機堡住,也犯不著燒人家的房子啊!這裡的一切!你們不用多管了!」
呼延侗似是對雲天四皓甚是忌諱,白頭翁話音一落,他倒也十分聽話,招呼了張耀、麥沖,向外走去。
一行八人,眨眼間便出了神機堡。
沿著山徑,放步疾奔,一口氣走了約有九里左右,葛天森這才收住了腳步,長長的歎息了一聲,道:「咱們總算出來了!」
他忽然止步,身後七人,也不由自主的站定,齊逖皺了皺眉,道:「葛老弟,咱們先去哪裡呢?」
葛天森微微一笑道:「自然是先去長安了!」
齊逖道:「長安麼!」
葛天森道:「不錯啊!」
齊逖望了簡鵬一眼,道:「簡兄,咱們要不要去長安一行?」
簡鵬沉吟道:「這個……齊兄,咱們此番奉命去至嵩山,奉是為了請那澄因大師去至本門總壇,結果卻鬧出這些事來。咱們恐怕得先回總壇一行,稟明一切才是!」
齊逖道:「是啊,咱們不便再在外面耽擱了!」語音一頓,向葛天森道:「葛老弟,長安之行,老朽不去了!」
葛天森微微一笑,道:「簡兄也不去了?」
簡鵬道:「不去了!老朽和齊兄還有事在身!」
葛天森拱手笑道:「如此咱們後會有期了!」
簡鵬略一還禮,轉身向石承先道,「石賢侄,老朽和齊兄這就兼程回去,或許不久即將再入中原,賢侄如是尚未尋到澄因大師,到那時老朽和齊兄定將再助賢侄一臂之力……」
石承先連忙施禮道:「簡世叔儘管請便,尋訪澄因大師之事,小侄自會當心,你老不用掛在心上了!」
簡鵬微微一笑,齊逖已接道:「石賢侄,尋訪澄因之事老朽和簡兄也是責無旁貸,只是……眼下茫無頭緒,老朽必得和簡兄回去問上一問,請那掌門人多派人手,嚴加佈置,或者能有線索……」語音頓了一頓,臉上神情變得十分關切,低聲接道:「賢侄,有件事老朽有些放心不下!」
石承先一怔道:「齊叔叔,什麼事啊?」
齊逖道:「賢侄年事甚輕,江湖閱歷不足,今後遇人處事,樣樣多加小心,以免中人圈套,那就後悔莫及了!」
石承先聽得悚然一震,忙道:「小侄記下了!」
齊逖和簡鵬又向終南三老呼延侗兄弟和雷剛等打過了招呼,這才轉身而去。
兩人身形,剛自在林木深處消失,呼延侗忽然大聲道:「葛老弟,老夫兄弟也不打算去至長安了!」
葛天森聞言一怔,道:「三位意欲何往?」
呼延侗笑道:「閒雲野鶴之身,自是隨地可安的了!」
話音一頓,向石承先笑了一笑,接道:「石賢侄,近日之內,你會不會見到尊師?」
石承先道:「小侄下山不久,只怕半年之內,不會回山的了!」
呼延侗沉吟了一陣,道:「賢侄既然半年之內不能回山,看來只有老夫等親自走上一趟了!」
石承先心中一動,暗道:「莫非他們是要去見我的師父麼?」當下接道:「老前輩要去哪裡啊?」
呼延侗道:「四絕谷!」
石承先暗道:「果然沒有錯,他們是要去找師父謝罪的了!」口中卻是接道:「老前輩,我師父不見客的!你們去了,只怕也見他不到!」
呼延侗道:「賢侄,老朽兄弟此番去至那四絕谷,能夠見到甘大俠固然好,即令不能入谷,那也沒有什麼關係的!」
石承先心想,既然去了,又怎麼會見不到沒有關係呢?他心中大為不解,忍不住問道:
「老前輩既知不能入谷,那又何必前去?」
呼延侗笑道:「老朽兄弟只想讓甘大俠知道,我們並非有意與他為難,才殺了卞飛雄……」
石承先暗道:「這三位老人家,果然義氣得很!」
當即接道:「老前輩,這麼多年都過去了,你們又何必還掛在心上啊!依小侄之見,三位不用去四絕谷了!」
呼延侗大笑道:「要去!一定非去不可!」
石承先呆了一呆,道:「老前輩,你們去至四絕谷,見不到家師,豈不枉然麼?」
呼延侗道:「賢侄,老夫兄弟只是要讓你師父知道而已!再說,這也是老夫四個年來的唯一心願,如今再不了願,莫非還要老夫遺憾以終麼?」
石承先聽得心中大為感動,連忙長揖道:「老前輩,家師那四絕谷的崖上,說話時谷中可以聽得清清楚楚,三位前去,也許家師會特別通融,請三位入內一敘……」
呼延侗呵呵一笑道:「多謝賢侄相告,我等就前去祁連一行!」
略一拱手,三位老人也轉身而去。
葛天森容得他們身形已杳,這才向石承先道:「兄弟不去長安?」
石承先暗道:「眼下那澄因大師忽然失蹤,自己要查探父親死因,幾乎毫無頭緒,唯一的辦法,似乎只有再去少林一趟,或許別有轉機了……」
沉吟了一陣,皺眉道:「葛兄,小弟想去少林。」
葛天森笑道:「不去長安麼?」
石承先道:「不是小弟不去,而是……而是兄弟心中十分焦急,只想早日找到那澄因大師下落!」
雷剛道:「不錯,葛大俠,老奴和公子實在沒有閒暇去至長安了!」
葛天森忽然大笑道:「雷老哥,你可知葛某前去長安為了什麼?」
雷剛一怔道:「莫非與……公子之事有關麼?」
葛天森道:「不錯!」他頓了一頓語音,接道:「其實,兄弟若非為了石老弟,也就不會與那於逸反臉,離開神機堡了!」
石承先感動的接道:「葛兄如此厚愛,真叫小弟心中不安得很啊!」
葛天森長長一歎,道:「兄弟,你不用自謙,愚兄自信尚有知人之明,如是兄弟你真的不夠抬舉,縱然你也像於逸那等待我如上賓,只怕兄弟也不會受命了!」
他回顧了雷剛一眼,接道:「雷老哥,武林中的人物,你應該知道不少吧?」
雷剛道:「這個……老奴知曉的也並不算多……」
葛天森道:「雷老哥,流傳在九大門派子弟之間,有幾句話,不知你可知道?」
雷剛皺眉道:「這……老奴一時真是想不起來。」
葛天森道:「是啊,我這等問你,你自是沒有頭緒可尋的了!」
雷剛心中,兀自不知他究竟要問什麼,只好苦笑道:「葛大俠何不明說?」
葛天森道:「雷老哥,他們子弟初次下山行道,都要熟記的那四句話難道你想不起來了麼?」
雷剛忽然一愣道:「是那四句話麼?老奴當然是記得的了!」
石承先聽得不解,笑道:「大叔哪四句話啊?」
雷剛道:「公子,這四名話乃是莫忤一劍,莫交二王,莫談九魔,莫見八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