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承先沒有伸手接香,只是就著紫煙的手上,仔細的瞧了一瞧,皺眉道:「這信香是作什麼用的?」
紫煙嬌靨驀然再度嫣紅,低聲道:「這香喚作十步催情香,無論男女,一聞此香,不出十步,必將亂了心性,不知廉恥……」
石承先一怔,道:「這信香怎會如此厲害呢?」
敢情,他對於男女間之事,所知不多,只知那紫煙所說,十分厲害,但究竟厲害到何等程度,他卻是一點也不知道!
紫煙一面將那兩截催情香包好,放入懷內,一面低聲道:「公子,如是小婢真個存心對公子加以陷害,只要公子入得此門,即已中了暗算了!」
石承先呆了一呆,道:「你……姑娘是有心背叛於逸了?」
紫煙道:「那倒不是!於堡主待小婢有如子女一般,小婢怎會存下背叛之心呢?」
石承先皺眉道:「但姑娘明明有了背叛之實啊!」
紫煙道:「這個……」
顯然,紫煙已然無話可答。
石承先道:「姑娘,你明日見到於逸之時,又將怎生回答呢?」
紫煙沉吟了半晌道:「公子,如要騙過堡主,似是只有一條路可走了!」
石承先道:「哪一條路?」
紫煙道:「明日堡主問及,小婢回稟他,只說公子身懷辟毒至寶,迷香失卻功效!」
石承先心中一動,忖道:「這倒使得,只是如若那於逸再要暗中試上一試,那豈不糟了?」他心中雖然在轉動著念頭,口中卻是應道:「這!恐怕不太妥當吧!如是於逸再差別人暗中一試,豈不……」
紫煙接道:「公子,這倒不用擔心,小婢懷有專解此香之藥,公子只要暗暗服上一顆,可保四十八個時辰!」
說話之間,自懷中取出三顆碧綠色的藥丸,交給石承先,又道:「餘下的兩顆,公子不妨留下,以作不時之需,此丸功效甚多,對於各種邪惡淫藥,均有解毒之用,公子今後行走江湖,說不定尚有用著之時。」
石承先十分感激的接過三粒丹丸,並且,當著紫煙之面服下了一顆。
紫煙瞧著他微微一笑道:「公子,時辰已然不早了,公子早些調息一番吧!」
石承先先收好了另外兩顆丹丸,長長吁了一口氣,道:「姑娘,在下有件事甚是不解,尚盼姑娘指教!」
紫煙道:「什麼事?公子,你如不調息,只怕天就快亮了!」
石承先搖頭道:「調息倒也不必,在下只望姑娘能夠釋我之疑。」
紫煙道:「公子既然堅持,小婢恭敬不如從命了。」
石承先淡淡一笑,道:「姑娘,你說於堡主待你如同子女一般,為何你今日竟然不肯對石某下手?甚至姑娘還將解藥相贈,這中間的道理,姑娘可否見告?」
紫煙似乎是早已知道他要問的必是此事,是以,聞言倒是毫無詫異,只是微微一笑,道:
「公子,其中道理,說來只怕公子不信!」
石承先道:「姑娘快快請講,在下自然相信的了!」
紫煙忽然長長一歎,道:「公子,婢子說將出來,你可千萬不要告訴別人啊!」
石承先此刻只想知道其中理由,當下不暇思索,連聲應道:「在下向姑娘保證,決不透露口風與人就是。」
紫煙瞧著石承先好一會,這才低聲道:「公子,小婢乃是奉了我家小姐之命,不許傷害於你。」
石承先一怔道:「於苓姑娘麼?」
紫煙道:「不錯!」
石承先大為意外地皺眉沉吟道:「這就奇了,他們父女怎會各行其是呢?姑娘,你……」
敢情,石承先有些不信!
紫煙低低一歎道:「公子,此事休說你不相信,就是連小婢也覺著奇怪,當小姐要婢子不得傷害公子之時,小婢真以為小姐發瘋了,不過,此刻小婢可是明白了。」
石承先道:「你明白了什麼?」
紫煙道:「我們小姐沒有錯,石公子當真是個頂天立地的好少年,堡主存心為禍公子,實在太不應該!」
石承先只覺心中一陣激動,不知道是感激那於苓,還是怒恨那於逸,剎那之間,竟是有些手足無措。
紫煙語音一頓,可未曾留心到石承先的臉色,她兀自歎息了一聲,接道:「公子,我家小姐對你這番情意,公子可千萬莫要忘記才是!」
石承先只感渾身一震,失聲道:「姑娘,你們小姐現在何處?」
紫煙聞言呆了一呆,道:「公子,是問我家小姐麼?」
石承先道:「不錯!」
紫煙笑道:「夜已三更,我家小姐是回轉後院安歇去了!」
石承先道:「姑娘,你能不能代區區辛苦一趟?」
紫煙道:「幹什麼?」
石承先道:「請那於姑娘來此一晤!」
紫煙道:「公子,明早你就可見到我家小姐了。」
石承先皺眉道:「姑娘可是不願去請于小姐麼?」
紫煙笑道:「不是小婢不願,而是小婢如此刻入內去尋找我家小姐,必然瞞不過堡主的法眼了!」
石承先沉吟道:「不錯,於逸如是知曉,只怕對你和你家小姐,均所不利!」語音一頓,接道:「姑娘,那于小姐可曾說她為何要你如此做?」
紫煙聞言,不禁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石承先一怔道:「姑娘為何發笑?」
紫煙搖頭抿嘴道:「公子,你可是真的不懂我家小姐為何不許小婢害你麼?」
石承先道:「當然真的不明白了!否則,在下又何必相問?」
紫煙長長一歎道:「公子,看來我家小姐的心意,是白費了!」
石承先一呆道:「什麼心意?怎生的白費了?」
紫煙道:「公子,就小婢與我家小姐相處以來,這多年中,小姐的個性小婢知道的不少……」
石承先道:「日夕相聚,姑娘自是要比別人明白!」
紫煙淡淡一笑,道:「我家小姐向來眼高於頂,天下少年兒郎,都不曾在她眼中!」
石承先暗道:「那於苓果然長的甚美,她不把男人放在眼中,也不足為怪……」但他口中卻道:「於姑娘的眼界很高啊!」
紫煙道:「可不?但她卻……卻……終於有了中意的人兒了!」
石承先笑道:「什麼人?姑娘應為你家小姐高興!」
紫煙聞言,心中暗道:「他是真的糊塗,還是假的裝模作樣呢!天下哪有這等木頭男人,偏偏卻被我家小姐看中……」但她口中卻道:「公子,你……你不明白麼?」
石承先一怔道:「在下明白什麼?」
紫煙格格一笑道:「公子,你真是很笨!」
石承先道:「姑娘,有什麼話,你最好明說,莫要跟在下打啞謎了!」
紫煙苦笑了一聲,道:「公子,這事照理你應該早就瞧出來才是,我家姑娘心目之中,已然把公子當作了知心的朋友啦!」
石承先聞言,大大吃了一驚!
他沒想到,於苓會對自己有意……不由得張惶失措,不知如何回答!
紫煙微微一笑道:「公子,你怎麼了?」
石承先怔怔的搖頭道:「這怎麼可能?姑娘,在下可不是那等輕浮之人……」
他一急之下,竟連說出來的話,都有些顛倒!
紫煙只聽得嬌聲笑道:「公子,本來你就不是那等輕浮之人嘛,否則,我家小姐也不會暗中屬意公子,而要小婢背叛堡主之命了!」
石承先越想越覺不是滋味,當下十分煩躁的一揮手,道:「姑娘,別再談這件事了!」
紫煙聽得一呆,石承先已轉身走到那張大床之前,接道:「姑娘如要調息,不妨自便,在下有些疲累,恕我先行安歇了!」
說著,人已和衣倒臥床上。
紫煙柳眉皺了半晌,終於長歎一聲,就地盤膝而坐。
石承先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一覺醒來,窗外已然日上三竿。
揉了揉眼,房中已然不見了紫煙。
他長長的吁了一口氣,就那早已擺在桌上的瓷盆,稍稍漱洗一遍,大步向外行去。
只見簡鵬等三位老人,已坐在前樓聊天。
雷剛一眼瞧見石承先走來,立即笑道:「公子昨夜睡得可好?」
石承先走了過來,在雷剛身旁坐定,接道:「連日舟車勞頓,不想竟是睡得這麼久……」
語音一頓,向簡、齊二老抱拳一笑,道:「於堡主來過沒有?」
簡鵬搖頭道:「沒有!」
齊逖卻哈哈一笑道:「那一本過山拳譜,夠他忙上一夜的了!」
二人說話之間,只見於苓姍姍而來。
石承先一瞧見她出現,心中頓時大感不自在,而於苓也似有些不安,只看了石承先一眼,便低著頭向三位老人問好。
顯然,那紫煙已把昨夜之事,向她說過了。
簡鵬這時微微一笑,向於苓道:「姑娘,令尊呢?怎地不見到來?」
於苓笑道:「家父尚在書房之中,苦讀拳譜……」話音一頓,接道:「簡伯伯,早點已在前廳備下,侄女特來請幾位過去用餐!」
簡鵬笑道:「有勞姑娘了!」
四人隨在於苓身後,出了那迎賓樓,來到了大廳。
石承先目光過處,只見那大廳之中,已熱騰騰的擺子一桌酒席,如說是用作早點,未免教人難以相信!
於苓肅請四人入坐以後,笑道:「簡伯伯,家父立即就來,四位請稍坐一刻……」
嬌軀一擰,轉身由側門而去。
齊逖睹狀,一揚白眉,冷哼道:「這是什麼意思?於逸的臭排場倒真是不少!」
雷剛也冷哼道:「放過這一回,他可莫叫老夫在江湖上遇到,哼!……總有一天,老夫叫他知道雷某不是那等叫人指使之輩!」
四人正自心中不快,只見於逸在於苓和另外一位中年文士陪同之下,含笑而來。
幾人略一見禮,於逸指著那位一身杏黃衫的中年文士,向幾人介紹道:「這位老弟,人稱『聖手藥王』葛天森,不知簡兄可曾耳聞?」
簡鵬、齊逖、雷剛三人,聞言同時一怔!
這「聖手藥王」葛天森,在武林之中大有名望,據說此人不但一身武功,十分高明,而且尤精歧黃之術,幾乎經他伸手醫療之人,就從無不治之症。
想不到此人竟會在這神機堡中!
只有石承先因對葛天森之名,乃是茫然得很,是以十分從容,絲毫不為所動。
這時,那葛天森在於逸話音一頓之間,立即抱拳向三人一揖道:「葛某有幸能會見幾位高人,實是有幸得很……」
簡鵬心中雖是吃驚,但此刻卻不能失禮於人,連忙大笑道:「葛兄好說,聖手藥王之名,老朽聞名久矣,今日幸會,實在是平生一大快事……」
齊逖、雷剛,這時也略略欠身還禮。
聖手藥王葛天森淡淡一笑,道:「葛某區區微名,如與鐵膽簡兄、鐵拐齊兄和烈火太歲雷大俠相較,那真是腐朽瑩光,難期皓月,簡兄這等客氣,叫葛某汗顏得很!」
敢情他對三人的來歷,明白得很。
石承先聞言,心中卻是愣了一愣,暗道:「原來雷大叔還有一個綽號叫做『烈火太歲』,想必當年雷大叔的個性,定是十分火躁的了!」
他思忖之間,只聽得簡鵬哈哈一笑道:「葛兄好說,簡某的區區微名,如與葛兄相較,只怕差的太遠了……」
葛天森依然淡淡一笑道:「簡兄,咱們彼此彼此,……」語音一頓,接道:「簡兄和齊兄俠蹤不現武林,幾有廿餘載,如今忽然重履紅塵,莫非武林之中,又有了重大的變故發生麼?」
齊逖冷冷一笑道:「葛兄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武林中沒有什麼事,咱們就不能在江湖上走動麼?」
聖手藥王葛天森呆了一呆,道:「齊兄,你怎的這大火氣?」
齊逖冷笑道:「葛兄可是聽的很不受用麼?那你最好塞起耳朵不聽!」
這話說的不但難聽,而且使得那葛天森的面子十分下不了台。
石承先心中暗道:「這位世叔的脾性,看來比雷大叔還要暴躁得多,只怕那葛天森要變色反臉……」心中轉念,不禁暗中提聚了功力,準備他們一旦反目動手,自己也好出手從中勸解!
但事實上卻是大出石承先意外,那聖手藥王葛天森不但沒有變臉,反倒哈哈一笑,道:
「齊兄,兄弟為人,向來不動肝火,縱然齊兄說的更為惡毒,兄弟也不會動怒,只怕齊兄這挑釁之心,是無法得逞的了!」
此人修養之好,果是人所難及!
石承先不覺的輕輕吁了一口氣,將那凝聚的功力,緩緩的散去!
簡鵬這時心中也大為欽佩,葛天森會有這麼好的脾氣,卻是大大出人意表。
當下他也不願齊逖太過難堪,微微一笑,接道:「葛兄一向高蹈自隱,卜居太白絕頂,不顧江湖是非,如今怎地來了終南,不知是葛兄仁心大發,有意一展鴻圖,為武林同道造福?」
葛天森哈哈一笑道:「簡兄好說,兄弟隱居太白山之事,說來叫人慚愧,無非是秦人避禍,苟全性命之舉!」
語音頓了一頓,忽然長長一歎,道:「目前兄弟聞說我那對頭已然仙去,這才放心下山一遊了。」
簡鵬聞言一怔,道:「葛兄一向與世無忤,怎麼也有生死對頭?但不知其人是誰?」
葛天森雙眉一聳,沉吟道:「兄弟的仇家,乃是青城山主姜浩然!」
簡鵬聞言呆了一呆,道:「姜山主?」
葛天森道:「正是這位老魔頭!」
齊逖忽然冷笑道:「姜浩然也是魔頭麼?你葛神醫又算哪一道人物?」
葛天森哈哈一笑,道:「姜浩然的為人,巧言令色,外表忠厚,一般人都以為他是個正人君子,可惜……」他忽然一頓話音,倏然不語。
齊逖道:「可惜什麼?」
簡鵬也笑道:「姜浩然也屬魔道中人,倒是兄弟第一次聽說!」
葛天森沉聲道:「不錯,天下除了兄弟,果然是沒有人再知道他的一切作為了!」
簡鵬道:「葛兄可否把姜浩然的為人,向兄弟等人解說一番呢?」
葛天森沉吟道:「這有何不可?」語音一頓,接道:「那姜浩然身為青城山主人,外表上,也算得一位正人君子,而且,在武林之中沽名釣譽,頗有清譽……」
齊逖冷冷一笑道:「這些事人人皆知,閣下何必多費唇舌?」
葛天森淡淡一笑道:「齊兄,事情總得打頭說起啊!」
齊逖道:「那你何不刪繁就簡,揀那重要的關鍵說明呢?」
葛天森目光在眾人身上一轉,接道:「姜浩然與區區雖然是生死對頭,但如論起淵源,我倆也可算得同門的師兄弟!」
簡鵬一怔道:「葛兄的師尊,是哪一位高人?」
葛天森道:「青城劍客姜太虛!」
簡鵬失聲道:「上一代青城山主麼?」
葛天森道:「不錯!」
簡鵬道:「原來葛兄是青城門下!」
葛天森道:「簡兄,兄弟出身,武林之中,一向少人知曉,如今說出來,實是萬不得已……」話音略略一頓,接道:「姜浩然自幼與兄弟相處,尚稱融洽,只是,後來恩師收養小師妹以後,情形就大大的不同了!」
齊逖道:「怎麼不同?」
葛天森道:「這個……齊兄可知那小師妹是誰麼?」
齊逖冷哼了一聲,道:「兄弟與那姜浩然相交不深,自然不知道他們家中之事了!」
葛天森長長一歎道:「我那小師妹,也就是現在的青城山主夫人龍三娘!」
簡鵬失聲道:「姜夫人麼?」
葛天森道:「不錯!正是姜夫人!」
齊逖冷笑道:「原來是情海生波,這就難怪了!」
葛天森道:「齊兄,所謂情海生波,那也是姜浩然自己疑心生暗鬼而已,葛某可以指天發誓,對於龍師妹可是從無絲毫染指之心!」
齊逖笑道:「奇怪!」
葛天森道:「奇怪什麼?」
齊逖道:「一個巴掌拍不響,閣下如是真可指天誓日,那姜浩然又怎會疑心什麼?」
葛天森道:「這個……」
齊逖道:「顯然閣下有了心病!」
葛天森黯然一歎道:「齊兄,兄弟如是真的有心病,那小師妹又怎會嫁給了姜浩然?」
齊逖白眉一揚,道:「那……那是因為姜浩然乃是姜太虛的兒子,姜太虛如果從中稍加壓力,閣下當然就要在情場之上落敗了!」
葛天森忽然淒然長歎道:「齊兄你錯了!」
齊逖道:「錯了?老夫倒要請教,錯在何處?」
葛天森道:「齊兄,那龍三娘自入師門,就與姜浩然處得十分親密,姜浩然居然疑心於她,在情在理,都是大不應該之事!」
齊逖道:「誰相信?」
葛天森道:「姜家之人,誰不相信?」
齊逖大笑道:「閣下這話,只怕有些欺人之談!」
葛天森臉色本是十分沉重,但這時忽然一變,怒道:「齊兄,這事與你齊兄根本沒有關係,為何處處與兄弟作對呢?」
齊逖笑道:「就事論理,兄弟幾時與你作對了,其實,姜浩然的為人,老夫向來也不恥得很!」他話音一落,立即又哈哈大笑,接道:「不是老夫對你們青城山的弟子有偏見,武林之中的九大門派,青城一支,成就如何,閣下心中應是明白!」
葛天森神情剎那間變得十分激動,但他卻長長的吁了一口氣,強自忍了下去,搖頭苦笑道:「齊兄之言,也有道理,不過,青城武功未能發揚光大,責任不在葛某身上,這一點,齊兄應是知曉!」
齊逖道:「責任在誰?你不也是青城弟子麼?」
葛天森道:「齊兄,兄弟自從小師妹入門以後,不及三年,就自動下山,離開師門了!」
簡鵬聞言插口笑道:「為什麼?莫非那姜浩然不容你再在青城佇留麼?」
葛天森沉吟了一陣道:「姜浩然表面之上,自是不敢,但兄弟又何必自尋苦惱,被人視作眼中釘呢?」長歎一聲,接道:「當年兄弟離開青城,便改投在先師太白樵隱門下……」
簡鵬忽然大聲道:「怎麼?葛兄是武林第一大國手門下,怪不得能夠獲得聖手藥王的雅號!」
敢情,對於葛天森的師門來歷,今天他們方始知道!
葛天森搖頭一歎道:「簡兄,先師在醫術之上,素有武林第一人之譽,但兄弟所得,不及先師十之一二,如今思之,真是愧對恩師殊多!」
簡鵬笑道:「葛兄這是客氣了!」
葛天森接道:「兄弟改投先師門下之後,就甚少再與青城交往,但想不到就在先師仙去的第二年,姜浩然忽然尋來太白山中,向兄弟找事!」
簡鵬道:「姜太虛呢?他不曾阻止麼?」
葛天森道:「姜師父那時也已駕返道山了!否則,姜師弟也不會前來找我!」
簡鵬道:「姜浩然找你作甚?」
葛天森冷冷一笑道:「必欲殺我而後快!可惜的是,姜師弟的武功,卻差我太多!」
齊逖大笑道:「兄弟鬩於牆,想必乃是一場好仗!」
葛天森眉頭一皺,道:「齊兄莫非有些幸災樂禍麼?其實,兄弟斯時已然盡得樵隱恩師真傳,在心性修養之上,已可到了動心忍性的地步……」
齊逖哈哈大笑道:「這麼說,你讓了他?」
葛天森道:「不錯,兄弟沒有與他動手,只是,知道如果不露上一手武功,姜師弟決不會甘心離去的了!」
簡鵬接道:「能夠驚退姜浩然,那必然是一門十分奇特的功力了。」
葛天森道:「奇特倒也說不上,兄弟只是露了一手練氣成絲,彈指斷竹的氣功而已!」
石承先一直在旁靜靜的聽著,這時聽他提及練氣成絲,彈指斷竹,不禁心中一動,忖道:
「這一門武功,自己在四絕谷中,也曾學過,但不知這位葛天森有幾成火候?」心念一動,立即接道:「葛老,當日你在多遠使的彈指斷竹的?」
葛天森聞言似是吃了一驚,回顧石承先:「老弟可是練過這種武功麼?」
石承先微微一笑道:「稍曾涉獵,只是不精!」
葛天森笑道:「老弟小小年紀,就練有這等工夫,令師不知是那位高人?」
石承先起身應道:「家師人稱哈哈狂劍。」
葛天森呆了一呆道:「甘布衣,甘大俠?」
石承先笑道:「正是家師!」
葛天森忽然抱拳道:「老弟原來是甘大俠傳人,葛某真是失敬了!」
石承先拱手笑道:「不敢,葛老乃是前輩高人,晚生當不得你老這般稱謂!」
葛天森大笑道:「當得,當得,昔年先師見到甘大俠之日,都要稱呼一聲前輩,葛某托大叫你一聲老弟,那也是理所當然的了」。語音一頓,接道:「老弟,你能多遠彈指斷竹?」
石承先道:「晚輩最遠的一次,不過只有一丈七八尺!」
葛天森聽得呆了一呆,道:「一丈七八尺麼?」
石承先道:「如與家師所望,正好差了一半。」
葛天森道:「老弟,不是老朽捧你,當今之世,能有這等功力之人,只怕也難以找出五位了!」語音一頓,接道:「當日我驚退姜師弟之時,也只不過一丈五尺之遠啊。」
簡鵬笑道:「那也夠驚人的了,葛兄,姜浩然回去之後,可曾再去找過你?」
葛天森道:「找過,不過,兄弟卻避而不見,使他無功而退!」
齊逖笑道:「這姜浩然也真沒有出息的很!他自己生了疑心,不跟老婆算帳,卻要找你,豈非失算麼?」
葛天森搖頭道:「那倒不是,只因其中別有緣故。」葛天森道:「姜師弟在接掌青城門戶之後,就漸漸入了魔道……」
簡鵬道:「那怎麼會?」
葛天森道:「交友不慎啊!」
簡鵬道:「姜浩然交結了什麼朋友?莫非是魔道中人麼?」
葛天森道:「可不是?」
簡鵬道:「哪一位?」
葛天森道:「當年九大魔尊的後代。」
石承先聞言,脫口道:「那九大魔尊,還有後人活在世上麼?」
葛天森道:「有!」
石承先道:「不知是哪一位魔尊的後代?」
葛天森道:「是凌氏兄妹的傳人,在武林之中,被人叫做雷青叟的凌醉翁。」
簡鵬忽然一驚,失聲道:「凌醉翁?」
葛天森道:「簡兄認識他?」
簡鵬道:「見過,但兄弟卻一直不知道他乃是九魔的後人。」
葛天森長長一歎道:「簡兄,休說你不知道,武林之中,知道凌醉翁的身世之人,大概當今之世,只有兩個人了!」
簡鵬道:「葛兄是一位,另一位是誰?」
葛天森看了石承先一眼,道:「另一位應是石老弟的恩師甘大俠了!」
石承先接道:「家師未向晚輩提過此人啊!」
葛天森道:「甘大俠隱居四絕谷,不問世事卅多年,自然不知那凌醉翁是否尚在人世的了!」語音頓了一頓,接道:「那凌醉翁的年紀,已在九十開外,武林中人,多以為他已死了。」
簡鵬道:「不錯,老夫就當他已然死去,聽葛兄之言,那凌醉翁八成尚在人世的了。」
葛天森道:「三月之前,兄弟還曾與他見過面……」
齊逖突然大聲道:「什麼地方?」
葛天森道:「就在太白山中。」
齊逖哦了一聲道:「閣下隱居之處?」
葛天森道:「正是!」
簡鵬道:「他……那凌醉翁是去找你麼?」
葛天森道:「不錯!」
齊逖道:「他找你作甚?」
葛天森道:「姜浩然約他同來,自然是為了要置兄弟於死地了!」
簡鵬道:「這就難怪葛兄說姜浩然已入魔道了,原來他約了這等助手前來。」
葛天森道:「可惜的是,那凌醉翁並不曾把兄弟擊敗。」
簡鵬笑道:「葛兄已得太白樵隱老人真傳,那凌醉翁自然是無法勝得過葛兄的了!」
葛天森搖頭苦笑道:「簡兄,實際情形卻並非如簡兄所想!」
簡鵬一怔道:「難道葛兄不是凌醉翁的對手?」
葛天森道:「如論武功,兄弟果然差他一籌,只是,兄弟卻善於趨避之道,才脫了大難!」
齊逖哈哈一笑道:「不錯啊,那凌醉翁論機智,當然不是你老弟的敵手了!」
葛天森長長一歎道:「齊兄說的甚是,那凌醉翁如果再在機智上勝過兄弟,只怕武林之中,早已不會像而今這等安寧了!」
雷剛一直沒有說什麼,此刻聞言,不禁大聲道:「閣下很自傲啊!」
葛天森道:「兄弟講的是實話……雷兄之意,可是認為兄弟太狂麼?」
雷剛道:「憑閣下這『聖手藥王』四字,如說替人拿拿脈,看看跌打損傷,疑難雜症,兄弟也許沒有話說,但如說就憑閣下這兩手,便使武林之中安寧了這些天,雷某卻是不信得很!」
葛天森道:「雷兄,兄弟決無自大之意,但那凌醉翁若非因為在太白山中被兄弟拿言語套住,這三個月中,他定不會那麼安份守己的了!」
雷剛道:「那凌醉翁現在何處?」
葛天森道:「他當日與姜浩然同來,眼下只怕仍在青城山之中。」一頓,接道:「不過,有一件事,兄弟到今天自己也不明白!」
雷剛道:「什麼事?」
葛天森道:「那凌醉翁本是九大魔尊中凌玉坤的私生子,不知他又怎地成了九魔中藍光迪的衣缽傳人?這其間,必然有著什麼特別的因果……」
雷剛冷冷一笑道:「那凌醉翁愛投在藍光迪的門下,誰也攔阻不了他,倒是閣下怎生騙退了凌醉翁之事,不妨說將出來聽聽!」
葛天森沉吟了一陣道:「雷兄說的是,葛某還是把那凌醉翁之事說個明白吧……」
簡鵬接道:「就簡某猜想,葛老弟智退那雷音魔叟的經過,必然十分精彩的了!」
葛天森道:「精彩談不上,但驚險卻是不假!」他目光在眾人身上一轉,長長吁了一口氣,接道:「那姜浩然與凌醉翁尋到在下之時,在下確是吃了一驚,但情勢之上,在下卻不能示弱於他們!」
齊逖道:「閣下太嚕囌了,不關緊要的事,閣下最好別說!」
葛天森淡淡一笑,道:「凌醉翁和姜浩然找到在下之時,氣勢凌人,大有一擊而致在下於死地之意!但我卻在發現來人竟是凌醉翁以後,心中立即打定了不以力敵的主意,是以,一開頭就拿話套住了凌醉翁!」
簡鵬笑道:「老弟是怎麼說的?」
葛天森道:「在下知道那位凌醉翁雖是魔道中人,但他已是眼下在世的魔教中唯一長老,像這等人,自視之高,那是任何人都難以猜想的了!」
簡鵬道:「老弟台果然想的不差,以凌醉翁的為人而言,當然是自視甚高的了!」
葛天森道:「在下有了這等打算,首先便狠狠地恭維了那雷音魔叟一番,弄得他心中十分快慰,然後再自陳武功與他相差太遠,捧得他對我敵意大減。」
簡鵬笑道:「好手法!」
葛天森道:「很下流,是麼?簡兄,在下除此之外,只怕連身家性命,早已難保了!」
語言一頓,接道:「那凌醉翁這等表情,自是使得姜浩然大感不快,當下就向在下叫戰,結果在下便指名要與凌醉翁較量!」
雷剛一怔道:「為什麼?你不是明知鬥他不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