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虎傳說 正文 第五十七章 割喉者
    陳進東獨自佇立在窗邊,靜默如雕像。

    這個亞洲最大黑幫的首領,頭髮斑白,身形消瘦,一眼望去,就像是一個平凡而孤獨的老者。

    房間很大,門口處,立了四名精悍的槍手。

    每個人的眼神都注視著陳進東的背影,目光中帶著狂熱的敬仰。他整個人像是一塊磁石,只是遠遠站在那裡,似乎就已經佔據了整個房間。

    已是深夜時分,窗外的世界漆黑一片。遠處,幾盞暗淡的街燈亮在路邊,使得這個寒冷的冬夜,顯得更是蕭索淒涼。

    位於阿里山附近的這幢別墅,是陳進東最喜歡的居住地之一。每隔一段時間,他就會來這裡呆上一陣子,這裡的環境很清雅,很幽靜,會讓人的思維在不知不覺間,變得放鬆而敏捷。

    「三少爺。」門口的槍手們紛紛開口招呼道。

    一個面容粗獷,體形魁梧的年輕人大踏步走了進來,遠遠叫道「父親。」

    陳進東沒有回頭,聲音低沉雄渾「動雷,今天回來的?那邊進度如何?」

    「現在意大利的那些家族中,已經有將近六成在使用我們提供的軍火,目前,還暫時沒有任何有威脅的競爭對手。」陳動雷恭敬地道。

    「這些年來,你一個人在那邊打拼,能夠有這樣的局面,也算是不錯了。」陳進東淡淡地道。

    陳動雷神色微微激動,一時竟不知如何回答。自他記事起,父親就是個孤高清冷的人,像今天這般隱含褒獎的話,極少能聽到從他口中說出。

    「我只是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父親。換了大哥去說不定會做得更好,更何況,四弟以前在那邊,也幫了我不少忙。」沉默了片刻,陳動雷謙遜地說道。

    「大丈夫行事,浮誇自大要不得,但亦無須妄自菲薄。」陳進東緩緩轉身,低哼了一聲「小四?他少給家族添些亂子也就罷了。」

    陳動雷眼中滿是溫和笑意「四弟已經比以前成熟了很多,他本就是個至情至性的人,現在唯一欠缺的,就仍只是歷練而已」

    夜風勁起,呼嘯在整個天地間,站在別墅門口的幾個警衛冷得蔌蔌發抖,但仍挺直著身軀,釘子一般釘在原地。

    遠處,一個人影走近,步履輕浮,一路蹌蹌踉踉而來。

    「站住,不管你是誰,再往前一步,就會死。」一個警衛平端起了手中的微沖,聲音冷得像冰。

    那人彎下腰,扶住別墅前的一根燈柱急劇喘息著,上氣不接下氣。

    幾個警衛面無表情地紛紛舉起了槍,拉動槍機聲響成一片。

    「嘖嘖,不愧是陳家,連守衛都有這麼好的素質。」那人抬頭,輕笑道「我只是有些哮喘,酒,是從來不喝的。」

    他的話音剛落,幾個警衛的頭突兀向後一仰,大塊後腦上的顱骨粘著頭皮,被呼嘯而來的彈頭扯離了身體,額前突然凹下的深洞裡,血液混著粘稠的腦漿緩慢地流了出來,頓時軟軟倒了一地。

    那人慢條細理地舉起了手,筆直揮下時,身後已如潮水一般湧上了無數的執槍漢子。

    「突突突」,別墅頂上的兩邊樓閣窗戶裡,突然同時噴出了長長的火舌,M2獨有的沉悶聲響咆哮起來,剎那間,外面的人如鐮刀下的麥浪般仆倒了一片。

    「中國教父還真是變態啊!居然在家裡配備重機槍」那人身體詭異地一扭,速度快得匪夷所思,片刻之間已是到了別墅牆邊。六米高的建築體,他輕輕鬆鬆地攀了上去,抬手處,疾如驟雨般的黑點飛出,一挺機槍頓時啞了火。

    別墅內,陳家的槍手如同凶悍的兵蟻般從各個角落湧出,每一處窗戶的玻璃都被敲開,與外面的攻擊者展開了激烈的駁火。

    那人似乎是對下面的戰況毫不在意,掐滅了第二挺重機槍後,迅疾進到了建築內部。

    燈光下,那人穿著一套緊身黑衣,小腿處打著厚厚的綁腿,面上蒙著張黑色布巾,露在外面的兩隻眼睛死氣沉沉,散發著極度殘酷的光芒。

    剛從樓閣內跨出,幾支烏茲衝鋒鎗就立即怒吼了起來,子彈將他身邊的牆壁打得碎屑橫飛。

    蒙面男子退回,從身上摸出了幾枚古怪的蛋形物事,輕輕拋出。

    「撲撲」幾聲,大量的煙霧升了起來,那蒙面男子手腕一翻,抽出柄短小黝黑的雙刃利器,急衝而出。

    沉悶的人體倒地聲接二連三地響起,煙霧散盡,幾個陳家警衛仆倒在地,俱是喉嚨處被劃開了一道可怖的血口,斷裂的淺紅色氣管耷拉在外面,滋滋地噴著血泡。

    外面的槍聲已經稀疏了不少,但仍在繼續,蒙面男子站在原地側耳聽了一會,拭乾了手中利器上的血跡,向樓下行去。

    一路上,陸續碰到了一些警衛,那男子揚手間,一枚枚黑色四角型的鐵器帶著淒厲的風聲呼嘯而出,在每個試圖阻擋他的人額前爆開朵朵血花。他的步履並不是很大,但卻極為敏捷,疾行間雙臂下垂,上身微微前傾,以小幅度的「S」型路線前進,像極了一條游動迅速的蛇。而子彈,似乎永遠也追不上這條蛇可怕的速度。

    蒙面男子輕鬆地下到了底層,他似乎對這裡的環境極為熟悉,在臥室和客廳搜尋了一番後,直接向後門處奔去。

    陳動雷生平第一次,忤逆了父親的意思。

    第一聲槍響過後,這個魁梧的年輕人就立即跳了起來,帶著房間裡的四個槍手,將陳進東緊緊地護在中央,衝向後門。他自十九歲那年孤身一人去了意大利,與世界上最心狠手辣的黑手黨家族打交道已有十年,所遇見過的明戰暗殺不知幾許,冷靜敏銳的頭腦,是他活到現在唯一的保障。

    這幢佇在山腰的單體式別墅,已經完全陷入了重重包圍之中,黑暗裡,竟不知道有多少敵人伺伏著。四個陳進生以前特意從黑火中選出的精銳槍手倒下兩人後,他們終於撕開了包圍圈,漸漸由密林中向山下退去。

    別墅邊的槍聲已經慢慢凋零,追上來的一小股敵人近乎一半倒在了陳動雷手中的沙漠之鷹下,沉重冰冷的槍體每一次彈跳間,就必然會掠走一個人的生命,絕無落空。

    就在四人即將脫離這片黑暗陰森的樹林時,那個蒙面男子終於追了上來,陳動雷遠遠看著他古怪的疾行方式,一氣射出了六發子彈,然而卻似面對著一個虛無的鬼魅般,居然一槍未中!幾聲低低的破空聲後,陳動雷的肩頭小腹上火辣辣地一熱,不禁低哼了一聲,身邊的一個槍手無聲地倒了下去。

    「父親,您先走,這裡只有我能攔住他。」陳動雷停下了腳步,拎起了死去槍手的微沖,雙槍連發,遠處那人似是有所忌憚,速度慢了不少。

    陳進東的聲音依舊平靜冷漠「我向來對生命看得不是很重,要走,就一起走。」

    陳動雷突然回身,一掌切在父親頸邊,對著唯一剩下的槍手吼道「帶他走!只要你還剩最後一口氣,就一定得讓他活著!」

    說話間那人又是遠遠揚手,黑暗中準頭失了不少,陳動雷狂吼,身上已有六、七處地方急飆出血泉來。

    那槍手是個跟了陳進東十幾年的屬下,行事決斷,當下背起陳進東,咬牙而去。

    那蒙面男子在短短幾次遠距離交鋒中,幾乎被陳動雷刁鑽的槍法射中,他為人向來心高氣傲,不禁隱隱起了怒意。

    彈夾已經完全打空,陳動雷扔去武器,越來越近的強大敵人激起了他的凶戾之氣,低吼了一聲後,他和身撲上,竟是完全至生死於不顧!

    蒙面男子不屑地搖了搖頭,輕鬆避過他襲來的腿腳,抽出那柄雙刃利器急揮而出。

    陳動雷掩住咽喉轟然倒地,鮮血從指縫間不斷湧出,喉間響起了詭異的「咯咯」聲。

    那蒙面男子毫不停頓地擦過他身邊,便要向下追去,忽覺小腿一緊,已是被一物纏住。低頭看時,卻見被割喉那人雙手緊抱住了自己的腿,力道之大竟至於無法掙脫!

    蒙面男子有些訝異於對方生命力之強,低低哼了一聲,抬手切下,所執利刃毫不停頓地切過陳動雷的頸間,頓時將他的頭斬下!

    血泉噴湧中,陳動雷的頭顱直滾出幾米開外,但雙手仍死死纏著對方的腿,這具失去生命,不斷抽搐著的軀幹,竟似有著不可摧毀的意志!

    蒙面男子單手急揮,又將陳動雷兩條臂膀切下,這才掙脫了束縛。奇怪地是,他卻並沒有急著再去追先前的目標,反而靜靜站立,對著陳動雷的屍體深深鞠躬。

    悍不畏死的敵人,在生命泯滅之後,讓他肅然起敬!

    ※※※

    拉斯維加斯,風雲突變。

    在離奇的大規模血案發生後,當地行政司法機構與聯邦特工們開始了清剿行動。六個大型黑幫被摧毀,近七百人遭到逮捕,更多的人在行動中直接倒在了冰冷的槍口下,賭城一時間風聲鶴唳,黑幫分子徹底絕跡。

    短暫的平復期後,這座城市似乎又恢復了往日的寧靜,依舊以她最美麗的一面迎接著來自世界各地的遊人們。

    灰黑色的市政廳大樓,位於十六層的一間辦公室裡,秘書小姐正輕巧地掩門而出。

    「克羅迪,這次的事情,真的讓我不知道該如何感謝你。」陳進生微笑著舉起香檳。

    「陳,我的老朋友,維持社會治安是我的責任。出了這麼大的事,作為睹城的最高行政司法長官,沒有個交代,上面是會對我不滿意的。」體形略為發福的克羅迪舉起了酒杯,臉上露出了狡黠的笑意。

    兩人輕輕碰杯,一飲而盡。

    「上次去你家吃飯時,沒有給羅絲帶去禮物,這個請替我轉交給他,或許,她可以自己去買那套最喜歡的拼圖玩具。」陳進生將一張信封輕輕推上了桌面。

    「我的小淘氣又向你要東西了嗎?陳,下次你不要再牽就她了,畢竟,對一個孩子來說過於溺愛是會影響成長的。」克羅迪笑著將信封收進抽屜。

    正閒聊間,桌上電話響起,克羅迪拎起聽筒,臉色漸漸變得古怪起來。

    「陳,你的中國城,出了一些事情。」克羅迪掛回電話,凝重地道。

    陳進生站起了身,神色輕鬆「該來的總是會來,我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先告辭了。」剛邁步間,他口袋裡的移動電話響了起來。

    短促的幾句交談後,陳進生按下了結束鍵,臉色如常地朝克羅迪點頭示意,轉身舉步。

    「陳,我希望拉斯維加斯最近不會再出什麼事,你知道,那會很麻煩。」克羅迪在身後道。

    「你放心,戰場,不會是在這裡。」陳進生拉開門走了出去,目光已變得冷厲鋒銳。

    ※※※

    與此同時,紐約機場騰空而起的一架航班上。

    「出發了!小野的找老婆行動正式開始!」小四興高采烈地叫道,飛機拔高時產生的輕微顛簸,使得他的聲音聽上去有些顫抖。

    林野感受著附近座位上乘客投來的怪異目光,苦笑著搖頭。

    進入了平飛狀態後,小四鬆開安全帶,面色顯得有點古怪。

    「你沒事吧?」林野顯然注意到了他的異常。

    小四強自笑笑「沒事,不知道怎麼的,突然間心跳得很厲害,大概是因為氣壓的關係。」

    機窗外,黑厚的積雨雲密佈著整個天際,一場風暴,似乎正在悄悄醞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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