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野外拉練的黑火突擊隊是一條飛舞遊走的墨龍,那麼在茫茫雪野中急馳的拳手營簡直就是一條怒海中劈波斬浪的食人鯊。
幾百名膚色各異的大漢們只紮著軍褲皮靴以兩人一組的集散隊形行進在西伯利亞平原上。他們無一例外地擁有著極具爆炸力的強悍體形,粗大沉重的原木並不十分吃力地被扛在肌肉高高凸起的肩頭上,每一個人都竭盡全力地大口呼吸著,劇烈運動產生的熱能使得沒有人在乎週遭那可怕的低溫。
張龍兄弟駕駛著摩托雪橇遠遠跟在隊伍後面,他倆正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新加入的二人組——陳野和巴赤,兩個同樣光著膀子的新人小子正抗著一根大的不像話的冷杉木跌跌撞撞地跑在拳手營隊伍的最後面。讓人吃驚的是他們難以掌握平衡的最大原因居然不是體力不足,而是因為兩人的身高比例相差實在相差太大,杉樹原木在劇烈的顛簸中不斷地向位於前方的陳野肩頭滑去。
承受了一大半重量的陳野咬著牙將原木向回推,肩頭早已被粗糙的樹皮擦的血肉模糊,滴滴溫熱的鮮血落在雪白的地面上宛如赤梅怒放般嫣紅奪目。由於那棵原木實在太重,儘管巴赤緊緊扣住樹身的兩隻大手已經指甲迸裂,但它還是緩慢而執拗地滑向陳野那邊。幾番三次以後,陳野低吼一聲雙手平托硬是將原木的一頭高舉過頂!兩人在這古怪的奔跑姿勢中終於獲得了平衡,片刻後已經超過了大半的人跑到了隊伍的前列。
張虎直看得眼珠子都快掉了下來,他對陳野的第一印象極好,作為體能教官雖不至於徇私,但多多少少對這孩子的偏袒之心總是有的。在越野返營準備時,他去揀了根不太粗的原木給兩個孩子,誰知道陳野的年紀雖小脾氣卻是極倔,眼見著旁邊的拳手們臉露不屑,便和巴赤去搬了根幾乎比他腰還粗的冷杉原木,硬是給了周圍看熱鬧的老鳥們一記響亮的耳光。
「哥,黑火拉練時負重是多少?」張虎大聲問遠處的兄長。
張龍一隻手扶住雪橇籠頭,另一隻手向下伸出五根手指。
「50公斤以下?他***沒有搞錯吧?這根木頭最少有500斤!」張虎一臉的想不通「羅達那頭黑騾子把這麼好的兩根苗子趕到咱們這邊來算是個什麼意思?」
看著歪歪扭扭的隊伍已經有人因為體力不支而越拉越長,張虎心中火起,俯身拎起掛在雪橇踏板邊的-47衝著落在最後的幾個拳手腳邊就是一梭子「我日你大爺的,瞧瞧你們那點出息!再有掉隊的一律格殺!」
暴起的槍聲像是給整個拳手營打了一針興奮劑,熊腰虎背的壯漢們嘴裡紛紛發出沉悶的低吼聲,遊走在生死邊緣的戰慄感最大程度的激發了他們體內的潛能。翻飛的雪泥中,整支隊伍的行進速度猛然間將近提高了一倍!
單手如玩具般揮舞著,張虎惡狠狠地大叫「媽了個巴子統統都是賤骨頭!全部給我跑起來!老子用爬的也比你們現在的速度快」
在死亡的威懾下,沒有任何一個人敢減速,拳手營的隊伍如同一條受傷的大白鯊般凶狠而倉惶地衝進了山谷。整個大地似乎都在他們沉重整齊的腳步下微微顫抖。
片刻之間,拳手營房前的的空地上列起了黑壓壓的方陣,一如旁邊垛在一起的原木般整齊。張虎怒氣沖沖地跳下摩托雪橇站到了氣喘如牛的隊列前「克魯耶夫,你***給老子滾出來!」
方陣中一個鷹鼻深目的俄羅斯大漢應聲跑步出列標槍般站的筆直,赤裸著的上身胸毛密佈,高高墳起的背肌上赫然刺著斯大林的頭像。張龍慢吞吞地走到比他高一個頭不止的克魯耶夫面前。俄羅斯人面色微變剛想說話已被高高跳起的體能教官一拳轟的倒飛了起來!直直摔出四五米開外。剛一接觸到地面克魯耶夫立即飛快地跳了起來保持立正姿勢,嘴角處一縷鮮血慢慢流下。
張龍微微點頭負手走到了一邊,張虎大笑「不錯不錯,媽了個巴子長記性了啊!知道我哥不喜歡聽解釋知道錯在哪了嗎?」克魯耶夫誠惶誠恐地點頭。張虎臉色沉了下來「說說看!」俄羅斯人結結巴巴地用中文道「我們我們今天太慢了!」
「他倆第幾組跑回基地的?」張虎指著隊伍最前排的陳野和巴赤。
「第七組,教官!」克魯耶夫似乎明白了些什麼,額頭上汗出如雨。
張虎暴跳如雷「**你***全營一共六百多人三百多組,你讓兩個第一天來的小子跑了個第七?你看看,你自己看看!」他將陳野拉到了方陣前「這麼大個孩子在我們拳手營跑第七!被羅達那***知道還不把牙給笑掉?你這個隊長是怎麼幹的?信不信老子立馬把你腦袋給擰下來?!」
高大的俄羅斯人被罵得一聲不吭,腦袋直垂到胸口。方陣中的絕大多數拳手都低下了頭,滿面羞慚。
張龍看了看漸漸暗下去的天色,對著兄弟比了個手勢,張虎餘怒未息的吼道「自第七組以後進基地的,全體0組俯臥撐!其餘人解散!克魯耶夫,你***20組!」
陳野和巴赤揉著酸痛的胳膊剛一走進拳手營那比黑火大上幾倍的飯堂,兩人立即不約而同地歡呼起來。熏牛肉、炸豬排、燒鵝、烤雞、牛油麵包堆積如山的食物散發著誘人的香味鋪滿了巨大的曲木桌,幾個繫著圍裙的廚子正在給拳手們分派著食物。
「這裡怎麼吃的這麼好?」巴赤嘴裡塞滿了意大利面,含糊不清地問陳野。
「因為陳先生可憐我們是些沒有明天的人!」坐在兩人身後的一個黃皮膚的小個子用不甚流利的漢語回答道。
巴赤很是驚奇「這裡的人怎麼都會說中國話?」
「要是一個頭上插著羽毛的傢伙掌握著你的生殺大權,我保證你能在很短的時間裡就學會印第安語。」小個子淡漠地說道。
「你是朝鮮人?」巴赤在身上擦了擦沾滿了番茄醬的大手,憨笑著伸到小個子面前。
小個子眼中寒光一現,冷冷地從牙縫中迸出兩個字「南韓!」
巴赤吐了吐舌頭,乖乖轉頭不敢再說話。幹掉第五塊牛肉時他終於又忍不住問道「怎麼剩下的人俯臥撐還沒做好?十組而已啊!」
陳野收回望向窗外的視線「我看了一會,他們每隔一百個會略停一下。」
巴赤啞然。
晚飯後,兩個少年被張虎分進了克魯耶夫的房間。除了幾個狗熊般的大漢外,那個小個子韓國人叫做張佑正的也成了他們的室友。由於在野外拉練時的搶眼表現,每一個人都對他們的到來流露出了或多或少的敵意。
深夜,陳野翻身坐起迅速輕巧地套上衣服,跳下了床。幫下鋪的巴赤蓋好掉在地上的被子後,他悄然無息地打開了門。
剛走了幾步,一個小山般的黑影就攔住了他的去路。陳野抬頭,正是自己新任的體能教官張龍。見他正一臉疑惑地看著自己,陳野淡淡道「我在黑火時半夜總是會被羅達教官叫去下面加練,時間長了,晚上不起來動一下反而不習慣。」
張龍讓開路,簡簡單單地說了兩個字「不錯!」
兩個半小時後,陳野大汗淋漓地推開自己營房的門,眼前的一幕讓他不由自主地怔住——屋內一片狼籍,破裂的床板扔的到處都是。只穿著褲衩的巴赤被幾個東歐大漢按倒在冰冷的地上,其中一個正獰笑著用煙頭燙他的背脊。
陳野的眼睛立即就紅了!他的嘴裡發出了一聲低沉的怒吼,還沒等所有人轉過頭來,一記凶狠的肘擊就已經直接撞在那拿煙漢子的後腦上,那人應聲而倒!低頭讓過了迎面的掃踢,男孩高高跳起一掌又切碎了身邊一個人的喉結。就在陳野快落地的那一剎那,只覺得後心一痛,轟然聲中已是直飛了出去撞在營房牆上。巴赤喉中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搖搖晃晃地站起卻又被一腳踢倒。
韓國人張佑正輕蔑地看著因為恐懼而緩緩遠離陳野的大漢們,拂了拂珵亮的皮靴,衝著掙扎爬起的男孩勾了勾手指。慢慢嚥下喉間湧上的熱血,陳野兩腿猛地發力急衝向張佑正,沉悶密集的撞擊聲中兩人閃電般的硬碰了十幾腿。韓國人的臉色漸漸陰沉下來,自己那可以輕易踢碎岩石的利腿居然在這個孩子身上討不到任何便宜!
又是一陣狂風暴雨的對攻後,陳野仗著身體矮小靈活突然間欺近對手的身側。張佑正大駭,急退幾步暴起一腳掃向陳野頭部。男孩冷笑,微微側身右手急擋的同時一腳掃向對方支撐身體的右腿膝蓋處。「啪啪「兩聲脆響,韓國人當即右腿折斷軟軟僕到,陳野咬牙反手托住軟軟耷拉下來的胳膊,一腳就踏碎了他的頭!
陳野在張佑正衣服擦乾淨了腳上粘稠的腦漿,木無表情地穿過幾個正在微微發抖的大漢徑直走到一直在遠處鋪上冷眼旁觀的克魯耶夫面前,瞪著他的眼睛一字字道「他是我弟弟,誰再敢惹他就只有死!」
他個子矮小,言語中帶著稚嫩的童音,說著這種凶霸霸的話顯得極不相稱,可是整個屋子裡所有的人立即一起點頭!
這一年,陳野十一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