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漢方才和眾人站在一起,並未引起岳小飛的注意,但此刻站出來,卻壯得簡直像座鐵塔。
尤其論身量,足足比岳小飛高了一個頭以上。
這大漢的兩柄錘,各重四五十斤,就像是棒錘上挑著兩個大黑皮西瓜,看上去就夠嚇人的,足證明他力大無窮。
原來這人是皇元教的護壇使者,姓古名亮。
護壇使者的地位雖在護法之下,但古亮的一身武功,卻在八大護法任何一人之上。
這是因為他只是一個渾人,除武功之外,並無多大頭腦,所以無法升任到護法或其他職位上去。
當下,古亮把雙錘在手裡翻轉一掂,雙錘居然在這一掂之間,至少打了五六轉,像玩魔術一般,僅憑他這佯輕輕露山一手,就足以使人看得眼花繚亂。
接著,咧嘴一聲冷笑道:「小子,聽說總壇兩位護法都栽在你手裡,咱還只道你生來三頭六臂,現在一看,卻真讓人笑掉大牙!」
岳小飛手橫長劍,站在原地,紋風不動,淡然一笑道:「少說廢話,在下讓你先攻。」
古亮齜著兩顆黃牙道:「小心咱這一錘下去,就讓你變成肉醬!」
岳小飛不願和他鬥嘴,索性不再言語。
這時,雙方所有的人的目光,早已集中在岳小飛和古亮兩人身上,其中除親眼見過岳小飛武功的人外,誰都認為他絕難接過三招。
古亮見對方居然不理不睬,不覺火大了,一個虎躍,雙錘直如泰山壓頂般,向岳小飛頭上砸去。
岳小飛當然不想和他硬拚,古亮的雙錘夾著勁風落下後,早已飄身向一側移開數尺。
古亮雙錘落空,幾乎閃了個大觔斗。
他身材雖然高大,手腳卻靈活無比,就地向側方一個滑步,竟又追上了岳小飛,雙錘也在同時疾掄而下。
岳小飛就勢又是一個倒縱,再度翻了開去。
古亮兩擊不成,火氣更大,乾脆迫著岳小飛雙錘交錯下手。
他這一手用得十分有效,使得岳小飛防不勝防,偶而長劍觸上對方的錘,幾乎將手腕震得發麻。
岳小飛決定改守為攻,雙腳一點,立即騰空而起,然後空中一個倒轉,變成頭下腳上,銀芒一閃,劍鋒直指古亮「天靈」大穴。
古亮田輕功不濟,不習慣這種打法,慌忙仰身雙錘向上架格。
劍尖和錘一接,岳小飛竟又騰起七八尺高,接著再度振劍衝下。
就這樣雙力兵刃一連交接了五六次,岳小飛也一連在空中彈升了五六次,一直保持著凌空不墜。
僅憑岳小飛這一身驚世駭俗的輕功,就使得兩旁觀戰的人,都不禁瞠目結舌。
古亮也越戰越驚,就這麼短的時間,便已汗流浹背,濕透衣衫,令人分不清他這身汗是累出來的還是嚇出來的。
就在他微一失神之下,空中竟已不見了岳小飛的人影。
古亮駭然無措中正欲轉身察看,後背早中了岳小飛一記凌空飛踢。
這一腳由於速度太快,力道也就奇重,踢得古亮一聲悶哼,站腳不住,直向前奔摔而去。
哪知他只奔出幾步,岳小飛的第二腳又已踢上後背。
這次岳小飛是凌空仰身雙足齊出,蹬得他當場撲摔在地,演出一式標準的「狗吃屎」,連兩柄錘也脫腕飛出,那種狼狽情形,不親眼看到的絕難想像。
其實岳小飛方才要想取古亮性命,易如反掌,只是他想到不到最後關頭,還是暫時避免出現濺血橫屍場面較好。
古亮好不容易才爬了起來,不過他這一爬起來,岳小飛真忍不住想笑。
只見古亮嘴巴已歪,連鼻子也偏在一邊,他一手托住下顎,那齜牙咧牙的模樣又像在笑,而且還勾著腰有如一隻大狗熊,看得嚴寒這邊的人都忍俊不禁。
但白荻的臉色卻是難看得如罩寒霜。
隨來的四名護法,包括趙明月和高莊在內,以及另外幾名高手,似乎都不願自行出戰。
還好,大公土白金鳳望著白荻襝衽一禮道:「稟教主,讓女兒出去接他幾招試試!」
白荻凝著臉色道:「要多加小心!」
白金鳳用的是一條亮銀軟鞭,用手握軟鞭,裊裊娜娜的走下場來。
此刻的岳小飛,實在大感為難,在皇元教總壇中,他最感激的便是白金鳳。
回想初到招賢分館時,白金鳳曾仗義為他解除了不少危難,連父親也得過她不少幫助,如今不但不能報答她,反而要當面廝殺,內心怎能過意得去。
因之,瞬息間他已決定出手時盡量不使對方難堪,只求自保,絕不求勝,盡量給對方留點面子。
他隨即抱劍一禮道:「芳駕可是大公主麼?」
白金鳳鳳目凝威,冷冷一笑道:「不錯,你到底是誰?」
岳小飛道:「在下關大鵬。」
「你目前是什麼職位?」
「城主身邊一名小小護衛。」
「我怎麼從來沒見過你?」
「大公主身在高位,怎可能認識像在下這種無名小卒。」
「我看你很像一個人。」
「大公主真會說笑話,在下本來就是人。」
「我是說你的模樣雖不像,但身材卻很像。」
岳小飛不覺心頭一震,莫非已被瞧出破綻?」
他淡然一笑道:「大公主不必多說,就請賜招!」
白金鳳右腕一抖,那五六尺長的亮銀軟鞭,寒芒閃爍,有如一條銀蛇般,夾著銳風,閃電般直向岳小飛攔腰掃來。
岳小飛一面躍身疾退,一面揮劍反削上去。
只聽「唰」的一聲,鞭梢正好纏住了劍身。
白金鳳立即奮力將鞭往懷裡帶去。
她因鞭長,這猛力一帶,勁道奇大,岳小飛一個站腳不住,竟真的被帶動得向前奔出好幾步。
白金鳳果然身手不凡,趨勢揚起左腕,一掌向岳小飛前胸拍去。
岳小飛急急將身子一旋,借這一旋之力,不但將劍身脫離了鞭梢,人也向一側移開了數尺,正好避來了白金鳳擊來的一掌。
雙方交手兩招,顯然是白金鳳佔了上風,至少她是一直採取攻勢的。
而岳小飛卻似平陷入被動。
在這剎那,皇元教總壇方面的高手,莫不為白金鳳暗暗喝彩。
白金鳳似乎不容對方有喘息機會,「呼」的一鞭,如影隨形,貼地掃了過去。
亮銀鞭過處,地面沙石橫飛,塵土冒起,這一鞭如果掃中小腿,勢必將雙腿削成兩截。
豈知她鞭剛出手,岳小飛已然人在半空,凝劍不動,一縷指風,射向白金鳳雙肩。
白金鳳不失眼明手快,招勢不敢遞滿,便急急側身閃避。
只見岳小飛橫劍站在丈餘外不動聲色道:「大公主,我看咱們用不著再打了。」
白金鳳愣了愣道:「為什麼不打了?」
岳小飛道:「因為在下今天要戰的對象不是你。」
白金鳳叱道:「胡說,動手拚搏,哪裡還容得你自選對像!」
岳小飛道:「當然其中有原因。」
「什麼原因?」
「在下覺得若和大公主打,只怕打一天一夜也分不出勝負,既然如此,又何必浪費時間?」
「你怎麼知道分不出勝負?」
「我可以擔保。」
「我偏要試試!」
「大公主若執意不信,在下也只有奉陪!」
白金鳳不再答話,像只大蝴蝶般,凌空飛撲而下,揮鞭展開猛攻。
岳小飛也不再閃讓,掄劍也展開生平所學。
這次兩人的出招接招,都快得不能再快,簡直令人目不暇接。
到後來,鞭如千百條銀蛇漫空飛舞,劍似無數道寒光當頭閃射,但聞唰唰唰嘲唰唰唰唰唰之聲不絕於耳,丈餘方圓之內,有如被一片光影籠罩,根本看不出岳小飛和白金鳳人在哪裡。
足足一盞熱茶的工夫過去,誰也沒數清兩人到底對拆了多少招,但卻顯而易見,白金鳳的鞭勢已漸漸緩慢下來。
奇怪的是岳小飛雖劍招仍氣勢如虹,卻並不向前進*,毫無進攻模樣。
白金鳳終於被迫向後躍出兩丈之外。
當她穩住嬌軀,眾人才看清她臉色一片慘白,嬌喘吁吁,香汗淋漓,後身和胸前的衣服,幾乎全已被汗水滲透。
但岳小飛卻依然氣定神閒,就像方才根本沒經過激烈拚搏一樣。
他橫劍淡淡一笑道:「大公主,在下說的不假吧,雙方整整對拆了百招,誰也沒沾到誰的便宜。」
白金鳳臉色終於在慘白中泛出一抹絳霞。
她還能說什麼,明明自己已無力再戰,而對方卻氣不出聲,面不改色。
她敗得一點也沒有怨恨,而且芳心中對敵方有說不出的感激,因為人家分明處處為自己留下了餘地。
當她剛退回陣中,秦槐已厲聲喝道:「多上去幾個把他拿下!」
四名護法,果然一齊出陣。其中兩人,仍是昨日敗在岳小飛手下的高莊和趙明月。
其實這四人心裡都有數,若單打獨鬥,根本不了幾招,現在仗著人多,當然已無所畏懼。
岳小飛冷笑道:「你們可是要聯手合攻對付在下?」
趙明月乾咳了一聲道:「趙某自知一人不是你的對手,不得不採取聯手合攻的打法,你若怕了,我們也並不勉強。」
岳小飛朗朗笑了幾聲道:「在下長了這麼大,從來不曉得什麼叫怕,用不著客氣,上吧!」
這次岳小飛雖不想傷人,但卻決定來個速戰速決,至少應該把真本領拿出來讓對方見識見識。
但見趙明月等四名護法在一聲暗號之下,身法移動間,很快使各取方位,把岳小飛圍在中間。
接著又是一聲暗號,四人一齊閃電般發動,四樣兵刃,前、後、左、右向岳小飛攻擊過來。
這四人似是早有默契,配合得恰到好處,威力之大,攻勢之猛,有如狂風驟雨般,火力集中一點,似乎想一出手就把岳小飛置於死地。
岳小飛料定四面迎敵,必感吃力,不等四面兵刃襲到,一式「一鶴沖天」,人已直上直下的凌空而起,然後飄落一側。
這一來,反而使得四名護法的兵刃,幾乎糾纏在一起。
當他們撒開兵刃正欲尋找目標時,只聽一聲慘呼,趙明月首先被一指點中後背,仰身倒了下去。
這時岳小飛用不著四面迎敵,對方三人,哪個靠自己最近,哪個就要先吃虧。
果然「噹」的一聲震響,高莊的兵刃首先被擊飛,岳小飛第接著飛起一腳,直把高莊踢出兩三丈外。
另兩名護法一見大駭,只有也向後急退。
岳小飛也並不追襲,橫劍穩站原地,看看還有何人來攻。
僅僅片刻工夫,便已把四名護法打得狼狽不堪,果然是名副其實的速戰速決。
在岳小飛預料,下面必定是皇元教主白荻或總護法秦槐親自出馬了。
豈知皇元教主白荻卻不動聲色的轉身道:「回總壇去!」
說著,在秦槐、白金鳳以及另兩名高手的簇擁下,進入一頂黃色小轎,起轎之後,緩緩而去。
岳小飛回身道:「稟城主,為什麼不把皇元教主和秦槐拿下?」
嚴寒吁了口氣道:「要拿下他們兩人談何容易,這兩人的武學造詣,已達登峰造極之境,方才只是自顧身份,不願出手而已。」
於是,嚴寒率領岳小飛、嚴如冰、周海山等人,仍退回城中。
這一次會戰,雙方算是牛刀小試,在皇元教主白獲來說,只是試探性質而已。
回到大廳,嚴寒只把岳小飛一人留下。
岳小飛忖度情勢,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他說:「以晚輩預料,就在最近幾天,皇元教主必定調集大軍和天谷內精銳,再度前來,那時就絕不您今天這樣容易對付,城主必須盡早宣示迎敵對策,晚輩等人也可早做準備。」
嚴寒歎口氣道:「本城目前可用之將,以你和令堂武功最高,至於老夫,非必要時,不宜親自出陣。」
以嚴寒的想法,不外是能再拖延幾天,雙方再展開決定性的一戰。
原因是他在那晚花玉麟走後,已把在靈堂中服藥入棺的方天鐸救醒,另外,也放出了禁錮在秘洞裡十餘年的關琳,目前都已被請到內府一處跨院裡靜養。
方天鐸和關琳,雖然武功已登峰造極,但因一個服藥入棺三年多,精神體力短時內都無法恢復,一個禁錮在山洞秘室十幾年,自然也無法立即上陣。
在這種情形下,嚴寒當然希望能多拖延一些時日,等關琳和方天鐸武功恢復後雙方再決一死戰,到那時便有足夠的實力和皇元教對抗。
岳小飛見嚴寒說過話後,久久緘默不語,再道:「晚輩是否該回到五關請家父即刻率眾前來助陣?」
嚴寒又沉吟了許久才道:「暫時不必來,不過老夫卻希望你今晚回五關一趟,把這邊的情形告訴令尊,要他也先有心理準備。」
「城主為什麼不要家父即刻趕來相助?」
「理由很簡單,令尊暫在五關不動,老夫至少可以從他那裡得到皇元教總壇的消息,若令尊一來,身份暴露,除了死守育化城,對於外面的消息,豈不等於完全封鎖。」
「城主顧慮得是,晚輩今晚就回五關向家父稟報。」
「告訴令尊,關琳和方天鐸兩位大俠都已放出,目前正在休養,要他放心。」
岳小飛哦了聲道:「這兩位大俠都是什麼人,為什麼耍把他們的消息告訴家父?」
嚴寒道:「你只要告訴令尊令尊必會對你說出他們的身份來歷。」
為了盡速趕回五關,岳小飛在當日下午便動身上路。
現在他已知道育化城通往五關,有三條路可行,他當然是找離總壇遠些的路走。
晚飯剛過不久,他已回到五關。
用過餐後,即刻去見父親花玉麟。
當花玉麟聽見岳小飛的報告後,也料定皇元教主必定在最近幾天率大軍進攻育化城,而育化城目前的力量也的確難以相抗。
忽然,花玉麟靈機一動,似乎有了主意:「既然嚴城主希望能拖延一些時日再和皇元教決戰,為父倒想出一個辦法。」
岳小飛迫不及待的問道:「為父有什麼良策,孩兒願意馬上採取行動。」
花玉麟道:「不妨在皇元教內部製造內亂,皇元教主為了整頓內部,近期內必定顧不得再向育化城進軍。」
岳小飛道:「父親的意思,是否想先在五關製造變亂?譬如把水關破壞?或者暗殺火關統領蕭瑤?……」
花玉麟搖頭道:「五關是為父所轄下的地面,如果五關發生變亂,第一個失職的便是為父,怎可自己找自己的麻煩。」
岳小飛想了想道:「是否可以把目標放在招賢館?」
花玉麟點頭道:「我正是這意思。」
岳小飛道:「事不宜遲,最好今晚就採取行動。」
花玉麟望了望天色道:「現在行動還嫌早些,等天色全暗之後再行動不遲。」
岳小飛趁這時問道:「嚴城主所說的關琳、方天鐸兩位大俠,他們究竟是什麼人?」
花玉麟霎時浯氣帶些激動,道:「他們是為父結拜的兩位義兄,關琳最長,為父是結拜中的老三,這兩人的武功,都已登峰造極,嚴城主所以要拖延一些時日再和皇元教主決戰,據我預料,不外是在等待他們二人恢復功力。」
有了這兩位高人相助,岳小飛頓感興奮不已,頓了一頓道:「這兩位伯父為什麼也會被囚禁在育化城?」
花玉麟復又歎息一聲道:「你關伯父在十二年前,便被皇元教主囚禁在天谷,其中原因,為父到現在還弄不清楚,至於你方伯父,正是三年前和我約好要到獨秀峰接你的那人。」
岳小飛情不自禁啊了聲道:「他為什麼也到了天谷呢?」
花玉麟道:「他和為父一樣,竟然也是為了救出你關伯父,卻因和我事先不曾聯繫好,他竟先通過五關進入天谷,他是在三年前通過五關成績最優的人,以後才是我和你母親以及你,目前這四人都是育化城的力量,只要能拖延一些時日讓你方伯父和關伯父的武功恢復,我們就有足夠的力量和皇元教主對抗,縱然不能勝過她,至少也差不到那裡去。」
父子又談了一陣,花玉麟道:「現在時間差不多,我們可以行動了。」
「父親準備帶那些人去?」
「幹這種事情,人越少越好,你我父子兩人足夠了。」
「關上的事,要不要交代袁大哥一聲?」
「不必,如果進行得快,不到三更就可以趕回來,你那人皮面具,可帶在身邊?」
「孩兒一直隨身攜帶的。」
「那就馬上隨父走。」
這時天已盡黑。
不到半個時辰,他們父子已到達招賢館總館後方的一處土坡後。
花玉麟在這裡曾擔任過不少日子的副館主,可謂輕車熟路,即使在夜晚行動,對所有地形也毫不陌生。
招賢館因為並無任何機密可言,又是位於天谷核心地帶,因之警戒並不嚴密。
花玉麟在土坡後停下道:「把面具帶起來!」
岳小飛戴好後,只道父親是要以本來面目出現,但再轉身看時,花玉麟竟然也戴上了面具。
接著,兩人開始行動。
他們由後面圍牆翻牆躍入總館後院。
就在這時,一條黑影,迎面而來。
那黑影剛喝問出一個「誰」,花玉麟右手一揚,只聽那黑影一聲悶哼,立即倒了下去。
原來花玉麟擲出去的,只是一粒石子,將那人前胸「璇璣穴」擊中,預計至少要一個對時後才能醒過來。
接著花玉麟已來到一處廂房,輕輕在門上敲了幾下。
「什麼人?」屋內發出喝問聲。
「吳副總管,是我。」
「原來是老副館主,好久不見啦,你老人家怎麼這時候到館裡來!」
連岳小飛都聽得出,這人是招賢館副總管吳有權。
花玉麟低聲道:「花某有什要緊的事,想問問你。」
室內發出一陣絲絲之聲,想必在穿衣服。
不大一會,房門打開,吳有權披著衣服,出現在門內。
花玉麟跨進門去道:「不必出去,外面風大,免得著了涼,我說過話就走。」
吳有權往裡讓道:「副館主請坐,先喝杯茶!」
花玉麟道:「不必了。」
「副館土究意有什麼交代?」
「我剛才去見館主,館主好像不在。」
「在,這時候他能到那裡去,一定在。」
「那麼韓總管呢?」
「也在,晚飯後我還和他在一起,」
「打擾你了!」
花玉麟話剛說完,長劍驟然出手,直向吳有權前胸刺去。
吳有權連叫都沒叫出,便倒地氣絕。
花玉麟抽出劍,再把門帶上。
這一連串經過,岳小飛雖守在門外把風,卻都聽得清清楚楚。
到這時他才知道父親是玩真的,並非僅止騷擾一下而已。
花玉麟接著來到總管韓德起房門外,叫門開後,依樣畫葫蘆,也無聲無息的把人宰掉。
最後來到館主蕭湘房門外。
這次較麻煩,因為蕭湘房門外正有一名黑衣漢子在負責警戒。
那黑衣漢子雖被花玉麟也用石子擊中穴道昏了過去,但那一聲叫卻把正在睡夢中的蕭湘驚醒,花玉麟因擔心被蕭湘認出身形,若萬一他叫出自己名字,勢必驚動其他的人。
他此來只想殺這三個為首而又該殺的人,不忍濫殺無辜,因之,退閃-側,示意由岳小飛處理。
岳小飛立即敲了敲門,叫道:「館主,不好啦,有人把守衛的弟兄殺死在院子裡!」
蕭湘一面穿衣,一面大為吃驚的道:「有這種事?」
岳小飛道:「館主快請出來看!」
「你是做什麼的?」
「屬下是來接班守衛的。」
當房門一開,蕭湘剛露出身形,岳小飛立即一劍當胸刺去,直穿了個前後皆通。
只聽花玉麟招呼道:「快走!」
父子兩人,仍由原路躍牆而出,走到大路後,才把面具卸下。
別看岳小飛武藝高強,而且自入天谷後,曾與人打鬥過不少次,但殺人卻還是第一遭,心裡難免也有些忐忑不安。
路上,岳小飛道:「孩兒是否可由這裡返回育化城去?」
「你為什麼要返回育化城?」
「孩兒擔心那邊有事,而且由這裡去,路程也近些。」
花玉麟哼了一聲道:「傻孩子,你現在根本就不能到育化城去,必須暫時留在五關。」
岳小飛茫然問道:「為什麼?」
花玉麟道:「招賢館出了這樣大的驚人血案,皇元教總壇怎能不到各下屬單位查案,若到了五關將所有人員集合點驗,你的人不在,讓為父怎麼回復?」
岳小飛這才不得不暗服父親考慮的周到。
次日醒來,花玉麟和岳小飛都一如平常,絲毫看不出兩樣。
他們可以料得出,總壇即便有人來查案,也不會在得這麼快。
早飯剛過,岳小飛正在大門前默察動靜,忽見慌慌張張奔來一人,赫然是招賢館軍師公孫玉。
岳小飛不覺暗叫一聲不妙,昨晚的行動雖然進行得十分順利,但當時卻沒顧慮到公孫玉必將受到牽連。
公孫玉一見岳小飛便急急問道:「花副總鎮可在關上?」
岳小飛一面答應,一面直接把公孫玉帶到父親房內,然後自行退了出來。
公孫玉一進門便雙胯跪倒,面無人色的叫道:「大哥,快救救小弟!」
公孫玉和花玉麟因為三年前同進天谷,二人意氣相投,曾結拜為異姓兄弟,在招賢館時為了不使人知,所以在稱呼上仍以職稱相稱,此刻單獨見面,才敢表露結拜身份。
花玉麟當然知道他的來意,暗叫一聲「慚愧」,連忙將公孫玉扶起。
但他卻不便馬上說出實話,裝出一臉茫然神色問道:「兄弟,你這算何意?」
公孫玉坐定後,卻依然驚魂不道:「大哥,說來你也許不信,招賢館發生了驚人血案……」
花玉麟哦了聲道:「莫非出了人命?」
公孫玉道:「豈止出了人命,蕭館主、韓總管、吳副總管,全部被人暗殺,這在整個天谷來說,也是破天荒的大事。」
花玉麟也顯得臉色大變,道:「有這種事,可查出是什麼人下的毒手?」
「若查出是什麼人下手的就好辦了,據巡夜和守護的弟兄說,他們連人影都設看清便被打昏在地。」
「你到我這裡來,又是什麼用意?」
「兄弟騙他們說是到總壇報案,便急急忙忙跑到你這裡來。」
「為什麼不到總壇報案?」
「大哥,你是聰明人,招賢館主要人物中三人被殺,獨獨兄弟沒事,誰也會誤會這事是兄弟干的,再不就是和兇手有勾結,若兄弟去報案,正是自投羅網,死路一條!」
「所以你才來找我?」
「不錯,小弟求大哥設法先把我藏起來,等慢慢再想辦法。」
花玉麟緘默了,對方說的是實情,而事情是自己幹的,他豈能不顧念義弟的生死,縱然救了義弟,他內心仍覺對公孫玉歉疚。
正好他的房間是套房,臥室後面仍有一間,把人藏在裡面,不致被人發現。
當下便把公孫玉帶到後面房間道:「這地方不經傳喊,誰也不敢進來,你就暫時藏在這裡,很快我便會再想辦法。」
一邊又叫來岳小飛,要他親自把公孫玉的早餐提到後面房間。
花玉麟預計總壇來查案的可能要到下午,因為報案的公孫玉根本沒去報,總壇此刻可能連消息還沒得到。
果然,直到下午總壇才來了人。
來人居然是總護法秦槐和大公主白金鳳。
秦槐離開總壇親自到下級單位來,正是極少見的事,可見這是一件多麼嚴重的事。
花玉麟親自率岳小飛、袁小鶴到大門外恭迎。
把秦槐和大公主迎至大廳,秦槐立即吩咐岳小飛和袁小鶴走開,只留下花玉麟一人。
他這樣做,不外是這事只讓首腦人物知道,對其餘的人仍應然鎖消息,以免影響軍心士氣。
秦槐和大公主都神色凝重,當秦槐宣佈過招賢館的血案過後,花玉麟也很快臉色凝重起來。
花玉麟搖頭一歎道:「花某前在招賢館將近三年,一向平安無事,現在怎會發生這種事情,實在令人百思不解!」
秦槐不動聲色道:「正因為花副總鎮在招賢館很久,對那邊的人事和環境必定瞭若指掌,不妨想想看,哪些人會有嫌疑?」
花玉麟道:「據總座方纔所說的情形,兇嫌武功一定很高,否則怎會在極短時間內連殺三人,而且他們三人武功也都不弱。」
秦槐道:「現在已經查到一人嫌疑最大,偏偏這人又棄職潛逃。」
「總座所指這人是誰?」
「公孫玉。」
「總座為什麼會想到是他?」
「在招賢館論身份地位,他僅次於蕭館主、連總管、副總管都被殺,他為什麼能一個人倖免。」
「總座可曾問過他的話?」
「這人已經棄職潛逃,越發可以證明事情是他幹的。」
「天谷就這麼大,他能逃到哪裡去?」
「天谷雖然不大,但如果藏一個人,只怕千軍萬馬也搜索不到。」
若秦槐當真認定兇手是公孫玉,反而正中花玉麟下懷,因為他已決定今晚把公孫玉送到育化城去,那就不會再有自己的事了。
卻聽秦槐道:「仍;這裡的人可都在關上?」
花玉麟道:「全在關上,」
秦槐道:「好,現在就把所有的人集合起來!」
果然不出花玉麟所料,秦槐是要清點人數。
集合之後,弟兄們共是十八名,另外便是岳小飛、袁小鶴、丁濤、甘霖等四人。
秦槐拿花名冊仔細查對過以後,先讓弟兄們解散回去,只把岳小飛等四人留下。
花玉麟則在一旁陪檢。
大公主白金鳳則自始至終未發一語。
秦槐眼神如電,緩緩在岳小飛等四人臉上連掃掠過好幾遍,才不動聲色的問道:「你們昨晚有哪個曾出去巡過關?」
四人面面相覷一陣,誰都沒開口。
秦槐再問「你們最近經常出外的都有哪些人呢?」
袁小鶴:「稟總護法,屬下們都是巡關使者或副使者,經常出外是免不了的。」
秦槐道:「這個本座明白,本座問的是你們除巡關以外,是否還到別的地方去過?」
袁小鶴道:「屬下們除巡視五關,並沒到其他任何地方去過。」
忽聽丁濤道:「啟祟總護法,我們岳使者近來經常不在關上,也許曾到過其他地方。」
此語一出,不但岳小飛震驚,連花玉麟和袁小鶴也都大感愕然。
不過袁小鶴心裡稍稍有數,那是岳小飛曾毫不留情的教訓過丁濤。
秦槐兩道炯炯目光,立即不停的在岳小飛身上打轉,許久,才緩緩問道:「你就是岳使者?」
岳小飛點了點頭。
秦槐道:「你年紀輕輕,居然當上了巡關使者,真不容易。」
大公主白金鳳到這時才開了口:「他年紀雖小,但卻是近三年來通過五關成績最優的一個,而且不久前曾蒙教主召見過。」
秦槐嘿嘿笑道:「那就更難得了,岳使者,你可是最近經常不在關上?都到哪裡去了?」
岳小飛態度十分從容,道:「稟總護法,屬下身為巡關使者,當然是經常到各處巡關,因為經常不曾和丁副使者同行,所以他也就很少見到屬下在關上。」
秦槐望向丁濤道:「這就是了,你還有什麼話講?」
丁濤道:「可是屬下有時連夜間也見不到岳使者。」
岳小飛不等秦槐問,連忙說道:「屬下巡關因為經常都很晚回來,回來就上床睡了,何必讓丁副使者看到。」
秦槐再望向丁濤。
丁濤再道:「屬下有件事情實在不懂,岳使者曾規定屬下盡量少出去,要出去必須由他或袁使者帶著同行,這又是什麼意思?」
岳小飛道:「稟總護法,屬下認為五關各統領在本教都頗具資望,他們兩位副使者獨自去巡視,是件不太禮貌的事,所以才希望他們要巡關最好隨同袁使者和屬下一起去,難道有什麼不對?」
秦槐皮笑肉不笑道:「有道理,你們可以解散了,本座還要和花副總鎮再單獨談談。」
岳小飛等四人向秦槐施禮而退。
花玉麟陪著秦槐和白金鳳又回到大廳。
秦槐喝了杯茶道:「花副總鎮,咱們皇元教出這樣的驚人大事,你可有什麼打算?」
花玉麟心頭一震道:「卑職最盼望的,是速速緝捕兇手,查明真相,絕不能讓這事成為懸案。」
秦槐頷首道:「當然,本座有把握很快便可破案,至於五關該做些什麼,想來你已有決定了吧?」
花玉麟道:「由於發生了這件意外事故,想來招賢館短期內必須關閉,以便重新整頓,因之,五關的任務,最好也暫時停頓一下,否則通過五關的人又如何安置?」
秦槐點點頭道:「教主和本座正是顧慮到這一層,決定暫時將谷口關閉,如有通過五關尚未到達招賢館的,就臨時讓他們住在宵關,然後再聽候發落。」
「這件事是否交由卑職處置?」
「你身為五關副總鎮,並代行總鎮職權,當然該由你處置,不過招賢館發生的事,仍須保密,以免擾軍心士氣。」
「是否該讓各關統領知道?」
「不妨由你斟酌,不過必須告訴火關蕭統領,因為她是招賢館蕭館主的胞妹,不能不讓她知道。」
秦槐交代過後,便和大公主白金鳳匆匆面去。
秦槐走後,花玉麟隨即把岳小飛喚到自己房中。
他對丁濤在秦槐面前的舉動,難免大感駭異。
經岳小飛說明後,花玉麟才搖頭一歎道:「原來如此,只因為父近來不曾注意他和甘霖的行動,竟然不知他們經常在宵關鬼混,這種人可謂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岳小飛道:「其實他們好色成性,也算不得什麼大惡,怕的是他們已被鳳嫣紅利用而不自知,據孩兒預料,鳳嫣紅必定已從他
們嘴裡,套去不少這邊的消息,說不定更有什麼把柄落在那女人手上。」
花玉麟道:「其實丁濤和甘霖兩人心地都不壞,丁濤今天忽然有這種舉動,不外是因你曾打過他一耳光懷恨在心所致,你不妨找機會和他化解化解,免得嫌隙越積越深,將來又要出事。」
「過幾天若父親到育化城,是否要把他們帶去?」
「這要見機行事,育化城那邊,多一人總是多一份力量,雖然他們的武功並不足以擔當大任,但也總算是兩名高手。」
「父親是否馬上到各關去?」
「我馬上就去,我走後的這段時間,你和袁小鶴千萬要謹慎小心。
花玉麟幾乎用了一下午時間到各關去。
他首先到觀光隧道,代教主傳諭負責人王夢來,即刻將谷口封閉,但卻不曾說出是什麼原因。
到了火關,再把招賢館主昨夜被刺的消息,秘密告知火關統領蕭瑤。
蕭瑤驚聞噩耗,有如焦雷擊頂,幾乎暈厥過去。
她立即向花玉麟請了假,以便奔往招賢館處理蕭湘的喪事。
至於文關、武關、水關,花玉麟只是走了一下,尤其武關,統領多背天翁龐舟有如土皇帝,連教主都要禮讓三分,花玉麟為免觸霉頭受窩囊氣,根本不曾進去和他會面。
其實花玉麟對多背天翁龐舟,根本也用不著過問,龐舟雄踞武關,儼然像一處獨立王國。連總護法秦槐都不敢視察他,又何況是花玉麟。
最後到了宵關,也是小坐一會兒便走,因為他受不了鳳嫣紅的糾纏。
當晚,花玉麟便命岳小飛把公孫玉送往育化域。
他身邊藏有五枚育化城的通行令牌,自然也給了公孫玉一枚。
公孫玉和岳小飛都在出發後戴上了人皮面具。
臨行前花玉麟囑岳小飛早去早回。
路上,岳小飛不便再隱瞞,便把近來發生的事情以及昨夜刺殺蕭湘的經過全告訴了公孫玉。
到達育化城向嚴寒稟報過一切後,嚴寒內心的欣喜自不待言。
嚴寒預料皇元教內出了這樣的大事,短期內絕不致興兵攻打育化城,便命岳小飛速反回五關。
同時,他覺得花玉麟留在五關,除了可以繼續擾亂皇元教,更可裡應外合,也要岳小飛轉告花玉麟,暫時不必撤到育化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