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風一吹,早已經喝得有些多了的皮百發一開始還覺得很舒服,敞開衣領,半瞇著眼睛,邊走邊享受著這股感覺。但沒走多少路後,他就感覺到酒勁被寒風一激,漸漸的湧上來了。腦袋開始暈呼呼的,眼發花,腳打飄,胃裡也忍不住翻滾著,難聞的酒味一個勁的向喉嚨口沖。幸好他的酒量平時就不小,蹲在牆角休息了一會,強忍著,這才沒吐出來。十分鐘後,稍微回了點神的他,扣好衣領,摸著牆,跌跌撞撞的,勉強走回了家。一推開家門後,守在家裡等了他一天的皮夫人見他這模樣,連忙把他攙扶到房間裡,送上了床。接著幫他扒衣服,脫鞋、洗臉……忙碌了半天後,一看,躺在床上的皮百發不知道什麼時候早就睡著了,歪著腦袋,嘴張得大大的,打著呼嚕,流著口水,進入了夢鄉。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當皮家客廳的掛鐘正指向晚上八點四十分的時候,突然門口傳來了急急的敲門聲。先是幾下,接著是連續,聲音是一陣高過一陣,其中還伴隨著一個熟悉的聲音,扯著嗓子響亮的叫著,呼喊著皮百發的名字。「來啦!來啦!誰啊!這麼敲門?再敲下去大門都要給你砸啦!」在臥室的皮夫人急急忙忙的跑了下來,邊向外嚷著,邊穿著外套,向門口走去。門一開後,一陣刺眼的白光在她眼強晃動,燈亮的讓皮夫人連眼都睜不開,她一手擋住眼睛,一手扶著門框,連聲喝罵道「幹啥啊?幹啥?是誰啊?拿個大燈在老娘面前晃悠著?半夜三更的裝鬼來嚇人啊?」「你是皮百發的老婆嗎?」對方沒有一絲拿開手電筒的樣子,反而冷冷的向她問道。「是啊!你們是誰?」皮夫人的眼睛漸漸適應了燈光的刺激,依稀看見門口有好幾個人站著,除了認出靠得最近的那個男人是剛才叫門的派出所所長劉長根外,另外幾個人一個都不認識。「皮百發在家嗎?」來人依舊冷冷的問道。「嫂子,老皮在不?有急事找他!」劉長根站在一邊也問道。皮夫人下意識的答道「我家那個死鬼酒喝多了,這在樓上躺著呢,不知道和哪個天殺的傢伙一起喝的酒,等了他一天到晚上才回來,連我做的肘子都沒吃一口,他一進門就……。」還未等她把話說完,剛才問話的那人手一揮,後面就衝上來七八個人,其中二個一左一右的拽住皮夫人的胳膊就往邊上一拉,接著其餘的人就從門口向裡面衝去,配合默契的衝進了房間,向二樓跑去。「你們……。」皮夫人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給嚇蒙了,剛回過神來,想開口問話,才吐了兩字,雙手就被人拽了起來。然後緊接著「卡擦」一聲,兩手之間就多了一對亮晶晶的「鐲子」,給拷了起來。「咋的了?這是咋的了?」皮夫人嚇得面色蒼白,強打著精神頭,驚慌失措的問道。見到劉長根還站在一旁,她似乎抓住了救命稻草,連連向他問道「老劉!這是咋的了?咋把俺給拷了呢?咋事啊?」劉長根苦笑了一聲,沒有回答她的話,只是把自己的手舉了舉,向她面前一晃。只見劉長根的雙手中和她一般模樣,也有一副亮晶晶的手拷掛著。見到這情景,皮夫人頓時面如土色,嘴張得大大的,兩眼直愣愣的沒有一絲人氣,腦中閃過了四字「東窗事發!」「完了!」皮夫人預感到了什麼,嘴裡好不容易擠出這二字,眼前一黑,整個人軟棉棉的,如堆爛泥一般,癱了下來。這時候,穿著內衣,睡眼朦朧的皮百發也被從被窩裡抓了出來,雙手反拷著,在幾個人的「幫助」下,如同拖條死狗一般,從樓下一直拽到門口,帶到了皮夫人他們面前。前面帶頭問話的人拿起手電,把燈光在皮百發恐懼的臉上晃了一下,確認無誤後點點頭,然後冷冷的對周圍說道「第二小組留下,第一小組回局。犯罪嫌疑人馬上帶走,連夜審訊!」皮百發、皮夫人、劉長根三人被塞進了一輛麵包車,之後由一輛警車開道,二輛警車護送,拉著警鈴,呼嘯著離開了皮家大院,向市公安局駛去。「老闆,皮百發抓住了。」九點鐘,我坐在套房的客廳裡,正品味著幾種紅酒的區別。趙雲申從外面走了進來,帶著一臉興奮的表情,向我匯報道。「現在怎麼處置的?」我晃動著酒杯,瞇起一隻眼看著酒的成色,頭也不抬的向他問道。「剛接到消息,人已經押到市局審訊室了,馬上就要開審。」「是嗎?」我答了一句,舉起酒杯,淺淺的喝了一小口,然後細細回味了一下。這才放下杯子,對趙雲申問道「斯迪文現在在哪裡?」趙雲申被我這麼一問,愣了一下。他不明白我這時候問斯迪文有什麼用意,心裡覺得奇怪,但嘴上卻立刻回答道「斯迪文還在公司,正在準備明天的安排。」「哦!」我笑了起來,想了想後,對趙雲申吩咐道「你打個電話給他,讓他馬上去市政府一次,直接出面交涉一下。今天的事他都知道,就讓他為代表出面,直接負責全權處理吧。」「讓他出面?」趙雲申驚訝的問道。「對!讓他出面。」我點點頭,確認無異的重複了一遍,然後笑著說道「他是美國人,而且是老外。現在的棋已經下得差不多了,皮百發是肯定完蛋,可這事牽一髮而動全身,畢竟其中牽涉到許多人的利益。我們出頭有些不妥,如果由他出面的話,就要比我們方便點了。」趙雲申恍然大悟的答道「明白了!我馬上就去通知他!」說完後,就一臉興奮的走了出去,跑去客廳打電話找斯迪文去了。「看來今天這棋還下得不錯!呵呵!哈哈哈!」我自言自語的說道,並得意的笑了起來。和我原先安排的一樣,三個承包商是我們特意找來的,為的就是表演這齣戲引皮百發上套。而和承包商在一起的二個年輕人卻不是他們的子侄,而是小西瓜的手下。因為我怕其中環節有問題,在計劃進行到一半的時候,特意讓小西瓜安排了二個可靠的人,把他們的關係直接掛在了我美國公司下面,再以聯絡員和工程助理的身份,和三個承包商一起行動。不過,我並沒有對外告訴任何人,這二個年輕人是我公司的職工。所以除了我、小西瓜、趙雲申,當事人自己和三個承包商外,沒有其他人知道這件事,所有的人都只以為一直老老實實跟在承包商身邊的二個年輕人並不是他們的親屬,而是我埋下的釘子。所以,當他們和承包商一起去皮百發公司的時候,正好落進了皮百發的局裡,被劉長根派出的人給一起抓回了派出所,一起進了審訊室。得到他們被抓的消息後,我按著原計劃和周市長進行了會面,並陪著興致勃勃的周市長一行人去了工地視察工作。等公事辦萬,又找了個理由,把市長秘書支開後,熱情洋溢的邀請周市長一起用餐,並相互討論著新年後的市政改造計劃的具體安排和加工廠的生產招工等事。正在我和周市長為了相互遠大的目標相談甚歡時候,早就安排好的趙雲申,裝著一副急急忙忙的樣子跑了進來,把我們公司員工被派出所抓進去的一事「匯報」了給我。這時候,我就開始了一次完美的表演,先是覺得奇怪,再是感到憤怒,當著周市長的面大罵起自己員工的不是啦,口口聲聲稱自己管理員工不當,給D市的治安帶來了麻煩,還非常慚愧的向周市長道歉。周市長這時候表達了他那種大度,在我面前談笑如生,連說不關我的事,反而安慰起我來,還說了一套水清則無魚、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的老話。把我說得是連連點頭,在一旁虛心聽受著,一副聆聽教誨的表情。可這事,趙雲申卻「不合時宜」的在一邊反對了起來,他嘴裡一口咬定我們的員工沒有過錯,是派出所誤會而抓錯了人,無辜的被牽連進去,完全是個錯誤。我當場就嚴厲訓斥了趙雲申那種「實話」用著些正大的詞語批評著他,並向周市長表示歉意。但我的話中雖然是在說趙雲申的不是,可有些話頭卻也透露出了對派出所是否抓錯人的懷疑。做了幾十年官的周市長那有聽不懂的呢?這種小事在他看來,幫我一個小忙簡直是舉手之勞,再說我現在又是他的大財神,又和他一起聯手搞市政改造,這個忙對他來說幫一下,在我面前落個好只有好處而沒有壞處。之後的事就簡單多了,在周市長的「堅持」下,我們幾個人去了趟派出所。到了之後,因為早就小西瓜和新疆的耳目把消息傳了過來,所裡的一舉一動都被我們掌握著。「大大咧咧」的趙雲申一馬當先,直接穿過小小的派出所,搶在皮百發同夥對裡面發出警報前,「莽撞」的直接衝進了審訊室,當場就把正在用拳腳來烤問「犯人」的那一幕完完全全的暴露在我和周市長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