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幾天，吳姐就偷偷的給我送來三千塊錢，再把她的身份證給了我，接下來的事就靠我來辦了。認購證，還是和我記憶中一樣，在一九九二年一月十九日開始發行了。但我沒有馬上去買，而是在一邊冷眼旁觀著發售情況，因為我有些擔心，怕歷史會從另一個岔路上前進，萬一購買的人多的話，靠認購證發財就不容易了。不過，我的擔心是多餘的。直到一月三十日，認購證購買結束的前三天，各個銀行和證券公司根本就沒賣出去多少份，就是連推銷和促銷手段全用上還是賣不掉，負責銷售認購證的人員每天都是愁眉苦臉的，看著面前一堆堆的認購證，為了沒完成銷售任務而唉聲歎氣。看看火侯差不多了，第二天，一九九二年一月三十一日，我的身影出現在了農業銀行櫃檯前。走進營業大廳，看著最右邊角落的一個櫃檯，這個窗口和其它儲蓄窗口的熱鬧非凡相比，而顯得異常的空蕩。這個特別冷清的櫃檯窗口玻璃上醒目的貼著認購證購買通知書，見到這個情景，我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向前走了過去。「小姐！」我輕輕敲了敲窗口玻璃，向坐在後面的銀行小姐打著招呼。也許是沒有人來買認購證，坐在櫃檯後的銀行小姐正無聊的一手托著腦袋，另一隻手按著面前的計算器，打發著無聊的時間，而一點都沒有注意到有客人站在她的櫃檯前。「存款去一、三號櫃，提錢去二、四號櫃。我這裡不存取款。」小姐抬頭看見一個年輕人，正提著一個黑色的包笑嘻嘻的站在她面前。她還以為是儲戶呢，沒聲好氣的伸手指了指左邊的幾個櫃對我說道。我淡淡的一笑，指了指窗口後的通知書問道「那麼我買認購證呢？去幾號櫃啊？」「就在我這裡買。」小姐眼皮也沒抬，有氣無力的順口答道。話剛出口，她突然愣了一下，跳起來，轉身興奮的看著我問道「什麼？你剛才說什麼？你買認購證？」我笑著點點頭，答道「對，我買認購證。」「你買多少？」小姐異常的興奮，態度是難得的熱情，簡直把我當成了她的救星。看著她的樣子，我真是覺得好笑。心中暗想，如果告訴她真相，或者等過些日子後等她知道了認購證的價值後，這個銀行小姐是否會後悔死？不過看見她現在的表情我倒是可以理解的，第一批認購證在當初是被上級強制下達給下面分行而當成一個任務來佈置的，銷售的好壞直接和他們的工作成績考核掛鉤。但因為三十塊錢一張的高價和未知的中獎率，使得銷售可以說是一片慘淡，根本就沒什麼人來買這種東西。為了推銷它，每個銀行使出了混身解數，各種手段全利用上了，但情況還是不樂觀。甚至還有些銀行為了推銷認購證，而欺騙儲戶把它當國庫券，教唆幾個老年儲戶來買，最後鬧出買了認購證的老年人回家，被家裡人知道真相後跑到銀行大吵大鬧，並要求退款的事來。「你們行裡有多少？」我笑瞇瞇的問道。「你想買多少？」銀行小姐興奮之餘覺得奇怪，覺得我是否腦子壞了，居然問銀行裡有多少，難道這個男人準備全部買走？我的話讓她愣了一下。「你們有多少我就買多少。」我看著她迷惑的表情，笑著說道。「先生，你……你沒搞錯吧？我這裡是賣認購證，不是國庫券，賣了不退的啊！」銀行小姐被我的話嚇傻了，她以為我沒搞清楚認購證和國庫券的區別，怕我到時候反悔來吵著退認購證。「我知道，認購證嘛。」我笑著用手指輕輕的敲敲櫃檯，對她說道「怎麼？不賣給我？如果不賣的話我可去其它銀行買啦。」「不………不，賣，當然賣！」銀行小姐見我確認是買認購證，又聽我這麼回答，怕到手的生意又跑掉了，急忙笑容可掬的對我說道「您先等等，我去查一下有多少認購證，行嗎？」「好的，不過請你快點，我等會還有事。對了，等會數字出來後直接給我，別太引人注目，我可不想讓人知道我身上帶這麼多錢，免得麻煩。」我微微點點頭，並叮囑了銀行小姐一句。銀行小姐會意的點頭，轉身就走進了後面辦公室。而我，斜靠在櫃檯前，警惕的看看四周。我這麼小心，主要是怕被其他來銀行的儲戶發覺我在大批的收購認購證。上海有個很不好的習氣，其實也算是中國人的習慣吧，就是愛擠堆，只要有人看見其他人在買什麼東西，不論他是否喜歡，都忍不住愛上來看看，如果看的人多的話，甚至還會莫名其妙的排起長隊來買。上海電視台曾經做過一個節目，找了一個工作人員，特地在晚上跑到上海最熱鬧的豫園九曲橋上，站在最引人注目的橋中間傻傻的抬頭看著天空。開始邊上的人沒注意，後來一個、二個、三個，漸漸的都覺得奇怪，學著他的樣子抬頭看著。他們的舉動又印象了其他人，最後，整個一大塊地方，幾千人都一起抬頭看，還邊看邊點頭，個個興奮莫名。當記者問一些看天的人在看些什麼的時候，答案是五花八門什麼都有，有的人說天上有流星，有的說看飛機，有的說外星人來地球了，最可笑的還有人說他看見了月亮上有個人在砍樹，邊上還有隻兔子。所以，為了避免這種情況發生，我特別事先選定了這家銀行才過來購買，就是因為它的認購證購買窗口比較偏僻，不大會引人注目。我沒等多久，銀行小姐就回來了，帶著慇勤的笑容對我說道「先生，我查過了，連號的認購證有572張，還有三張不連號的，一共是575張。您要多少？」我滿意的點點頭，瀟灑的一揮手說道「全要了，你幫我拿個東西包一下，直接拿到櫃檯來就行。」銀行小姐一臉喜色，見到困擾多日的認購證推銷任務竟然這麼爽快的被我解決了，高興急了，連連點頭，轉身就去拿認購證了。接下來，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付款後我拿到了包紮的整整齊齊的575張認購證，興奮的我和同樣高興的銀行小姐相互愉快的道別後，我離開了這家農業銀行。之後，我又馬不停蹄的在市區幾個預先踩好點的銀行轉了一圈，一共買進了近五千張認購證，回到家後，關上門，看著床上一捆捆紮的整整齊齊的認購證，我得意的笑了。雖然五千張認購證的價格對我來說不算很多，只不過是區區的十五萬而已。但我也不敢多買，畢竟怕買多了會影響到搖號的中獎率和股票價格。而且這五千張認購證也夠了，我早就估計出它的價值，如果保守的話，就按中獎後一張八千元的平均價格來計算就是三千多萬收益，如果全部購買股票的話，最後的收益簡直可以說是天文數字。何況我還有絕招，最後的收益還不止這些，等有了這些錢，哼哼，就可以開始實行我的計劃了。歷史依舊在原有的軌道上前進，第三天，認購證結束的第一天，我就悄悄來到上海黃浦區工人文化宮。現在還離認購證正式搖獎的日子差著幾天，但嗅覺敏銳的上海人已經從認購證的最後發行比例和中獎比例中估算出了其中商機，所以，在文化宮的門口，已經開始出現了炒賣認購證的黃牛。「朋友，認購證有伐（上海話，有嗎）？」，「朋友，要認購證伐？連號的，價格可以談。」，「收購認購證，儂（你）有多少我要多少？談談好伐？」我剛在文化宮門口轉了一圈，就有幾個穿著時髦的黃牛走到我身邊，和搞地下工作一般，湊近著我，悄聲問道。我挑了一個比較順眼的人，和他走到文化宮邊上偏僻點的地方，先遞給他一枝煙，自己點上一枝，然後笑瞇瞇的問道「朋友，生意怎麼樣？認購證你拋出去多少價？手上有多少？我準備吃一點。」這人看上去年紀不大，約摸三十左右，和其它黃牛一樣，一臉的精明樣，但看著比別人順眼，長的還算五官端正，眉清目秀的像個讀書人。由於現在是二月份，天冷得厲害，他本來還算白晰的臉，因為站了一天街早就凍的通紅，雙手因為寒冷而不停的搓著，不停的吸著氣。他接過我的煙後，先是左右張望了一下，接著把手放在嘴邊，悄悄的湊近我說道「朋友，現在我手上有剛收進00張連號，如果你要吃，9500塊。我是9000進的，只賺你500塊辛苦錢，這價格在這裡最低了，怎麼樣？」我笑了起來，他的價格雖然不算太大的離譜，但也和現在價格比起來差別很大，看來他是把我當沖頭了（沖頭，上海話，傻瓜，不懂行情的生意人）。搖搖頭說道「你這價格不行，做不下來，高了。我還是去其他人那裡問問吧。」說完，就裝勢轉身要走。「朋友，你多少價格做？誠心要我們可以好商量！」他本來看我年輕，想斬我一刀，聽我這麼一說，怕生意跑了，急著拉住我又說道「朋友，先別走嘛，你量多少？量大可以商量的嘛。」「呵呵，你們的價格我清楚，想做生意就好好談，別給我亂開價。價格只要合適，你有多少我吃多少，我賺錢也會讓你發點小財的，搞花樣就沒什麼意思了。」我笑著又問道「阿毛你認識嗎？做外匯的，還有阿羅，都是我朋友，我只是不想麻煩他們，才來這裡看看的。」「認識、認識！他們是這行的老祖宗了，我們搞這行的那裡不知道他們呢！」他從我口氣中聽出我和阿毛他們很熟悉，又直接揭穿了他的老底，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阿毛和阿羅就是小西瓜的朋友，我是特意抬他們出來鎮一下這個黃牛，並警告他不要給我耍花樣。看到效果不錯，滿意的拍拍他的肩膀，笑著說道「我知道你們現在進來是7000塊百張連號，一般出去是8500.我沒說錯吧？」黃牛見我一口就說出了他的底細，尷尬的點點頭。我笑瞇瞇的說道「兄弟，你這麼冷的天也很辛苦。這樣吧，我9000收百張連號，你有多少我吃多少，怎麼樣？」「啊！」黃牛以為我會趁機壓他價錢，正在鬱悶的時候突然聽我這麼說，驚喜的抬起頭問道「朋友，你沒說錯吧？9000收？有多少收多少？不是開我玩笑？」我反問道「怎麼了？是不是不想做生意？要是你不做就算了，當我沒說過，我找別人去！」「做、做！老闆挑我發財，我怎麼會不做呢，嘿嘿！」黃牛笑容滿面，他差點想抽自己一大嘴巴，咒罵自己又亂說話。不過也不能怪他，剛才被我先是揭穿底價，現在又主動提出高出行價收購，讓我把他先硬後軟的從地獄拉回到了天堂，心理反差一下子太大了。9000收購，等於讓他從同行裡拿來再轉手給就可以賺500塊的差價，這麼好的買賣他不做才怪呢，他看著我，開心的嘴都合不攏了，連鼻涕凍的流下來都忘記了擦掉，癡癡呆呆的一副樣子，讓我差點懷疑他是否開心的傻掉了。外面實在是太冷，再說文化宮門**易也不安全，我關照了他一些細節，再和他商量好碰頭地點後，就離開了文化宮，向小西瓜的酒樓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