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調動人員的時候，我提出過想讓阿茜來銷售部鍛煉鍛煉的要求。但她沒有答應我，而是用銷售部工作比較忙會妨礙她現在的學習為由拒絕了我的好意，其實我心裡明白，她早就不想在這廠裡多呆下去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估計最多再過半年左右，她就準備離開現在的單位。自從做了一部經理後，空閒的時間比以前更多了。現在的銷售工作不比以後，非常的輕鬆，只要安排好下屬的工作安排後，餘下的時間基本上就可以自由支配。其實現在的廠也是一個金礦，但是因為剛做經理時間不長，自己的基礎還不穩定，所以我雖然有借用手上的資源為自己賺錢的想法，可還是暫時忍住了這個念頭，耐心的等待著恰當的時機。我這人好動，每天老是呆在辦公室也挺無聊的，加上現在身份不同了，外出十分自由，不用再和以前一樣出去還得經過科長的批准。現在我隨便找個借口，比如說聯繫業務啊，或者是走訪市場等等就可以隨隨便便的離開辦公室去辦自己的事。所以，在處理完單位的事情後，我就會找些時間去外面轉轉。有時候去酒樓、有時候去張樂瑤的公司，也有時候會跑去證券公司看看股票的情況。比如說今天，上午用了兩小時，基本上就做完了所有的工作，所以，吃完午飯後，我和下屬們打了個招呼。拿起皮包，滿面春風的離開了單位，踏著輕快的腳步，向徐家匯的證券交易所趕去。徐家匯，上海有名的商業區。三百多年前，一位名垂史冊的上海學者徐光啟溘然長逝，其靈柩被運回上海安葬。其家族後代也就長期居住於此地，而這裡也開始被人稱為「徐家匯」。經過幾百年的發展，特別是近幾十年的建設，徐家匯成了上海西南部主要的商業區。再過十年後，這裡會有各種商業大廈坐落在此。東方商廈、太平洋百貨、匯金、港匯、第六百貨公司、美羅城等等。將成為不亞余淮海路和南京路的上海重要商業中心。在這麼一個密集的商業區域，不斷的發展中，每年都有有無數的建築和商場被拆除、重建，或者是新建。但是，徐家匯在人們眼裡有二個地方是最不會忘記的，也是最讓人流連忘返的。第一個地方是徐家匯天主教堂，9世紀末，徐光啟墓附近地區是上海天主教中心，90年教會建新堂，90年完成，即後來的徐家匯天主教堂，是中國第一座按西方建築風格建造的教堂。徐家匯天主教堂是上海最大的天主教堂，當年曾譽為遠東最壯觀宏麗的天主堂。每天清晨都有多台彌撒，逢週日與宗教節日，教友濟濟一堂，儀式盛大。它和徐光啟墓相互對應，連為一體，成為徐家匯的標誌建築。第二個地方是在肇家濱路靠近天鑰橋路的天橋邊，一幢三層的樓房。幾年前它是一個電器門市部，十多年後它會是工商銀行的辦公樓，這幢樓的前身是上海無線電三廠的外圍建築，雖然一直處在徐家匯商業中心，但也只是一個不起眼的門市部而已。但是就這麼一幢不大的樓房，在九十年代前期讓無數的股民視為聖地，因為它現在就是上海市股票交易所，萬國證券公司的營業地點。或許有很多人都看過993年拍攝的電影《股瘋》，電影裡的潘虹表演的女主角阿莉的家就在這幢樓的對面，而劉青雲所扮演的男主角阿倫就站在天橋上看著橋下的這幢小樓。所有的故事情節就是從這幢不起眼的樓開始的，因為它是上海第一個正式營業的股票交易所，代表了中國整個股票市場的發展和歷史。我現在正和劉青雲在電影裡所表演的人物情節一樣，站在天橋上俯視著橋下無數的人群。無數面露驚喜，興奮異常的男男女女們，汗流浹背的擠在狹小的交易廳內，或是眼睛盯著閃動的行情牌，或是拿著計算器不停的按著計算著什麼，或是在填寫委託單進行買賣操作。而在外面的人不是站在門口向裡擠，就是一跳一跳的，借助著跳躍起來的剎那高度來觀察現在的行情。還有一些聰明的人攀爬在天橋下面和路邊的電線竿上，手拿高倍望遠鏡看著行情數字。看著這熟悉一的幕，我心裡真是有些酸楚。中國人窮了這麼多年了，總算等到了發財的機會。這幾年改革開放，造就了一大批先富起來的人，看著別人的腰包都鼓了起來，自己還是拿這麼點工資養家餬口，任憑誰都會心裡不平衡。所以開始全民皆商，都做起了生意。當時最流行的一句話就是十億人民九億商，還有一億在觀望。但做生意不是人人能做的，普通人沒渠道，沒門路，靠這麼點資金發財真是難啊！見到別人往家裡大把把的運錢的時候，多少人為之心理不平衡啊！而現在，股票市場一開放，都沒想到，原本像國庫券一樣的東西居然會在這個奇妙的地方裡像麵粉發酵一樣增值起來。第一批擁有老八股的人在短短的幾個月裡就變成了有錢人，全有了不小的身家。而且見到股票是天天上漲，基本上今天買進明天賣出一個轉手就是好幾月，甚至幾年的工資收入。為此，在利益驅使下，全國的人民的眼睛馬上又轉移到了這個新的行業中，瘋狂的投入使得中華大地又變成了全民皆股。為了圓一個幾代人的發財夢，多少人拿出了多年的積蓄和借貸來的錢投入了股市，所有的人都在這跳動的數字變化中瘋狂著。但幾經起落後，又有幾人會真正從中獲利呢？失敗是絕大多數，成功者寥寥無幾。真是一個悲哀啊！想到這裡，我默默的搖著頭。看見一個個興奮的面孔，我真想大聲的告訴他們「股市不是金礦！股市是頭吃人的狼！」因為我清楚，等到明年五月後，整個股市就要開始崩盤，在之後將近一年多的大熊市裡，將有無數人因為股價大跌而破產或者自殺，餘下的都是些絕望的和悲觀。資本是殘酷的，是由血和淚造就的。用不了多久，那些快樂的人就會從天堂掉入地獄，他們多年的積蓄將會一無所獲，而消失在股票市場，這個魔鬼的手中。這種想法在我胸口像一塊石頭一樣沉重，我用力的甩甩腦袋，苦笑了起來。就算我說了又怎麼樣呢？歷史就是歷史，注定不會改變，當年有多少有識之人勸說股市的風險，而被利益沖昏頭腦的人們又誰會聽得進去呢？人人都在想，自己絕對不會是最後一個被套住的人，人人都想再賺一票就收手，而真有著清醒的頭腦和認識的人之有多少呢？也許號稱楊百萬的楊懷仁算是一個吧。我這個時空的過客，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吸取民眾金錢的獲利者，說的難聽點，可以和吸血鬼或者吃人不吐骨頭的資本家媲美。但我並沒有負罪感，因為我心裡清楚，就算我不做也會有人在做，事實已經擺在那裡了，最終的結果將是顯然而見的。不需要去自責什麼，也不會有什麼愧疚，雖然我從心裡可憐那些普通的股民，但對他們來說，我也是眾多投身其中的一員，只不過提前知道結果而已。胡思亂想之間，我順著天橋向交易所走去。現在正是下午二點，最熱鬧的時候。繞過擁擠的人群，我來到了後面的一條弄堂裡，拐了二個彎後，推開一扇小門，一條樓梯出現在我的面前。這裡是交易所的後門，順著這樓梯走上去，走廊的另一邊就是人們所說的「大戶室」。這裡和前面完全是兩個世界，靜悄悄的，除了偶爾從上面依稀傳來的幾聲笑聲和低聲談話外，根本就沒有交易大廳的那種喧鬧。「對不起，這裡是貴賓室，閒雜人員不得入內！」兩個黑貓站在大戶室的門口，伸出手擋住我的去路，禮貌的對我說道。我抬頭看了看他們，心裡有些奇怪，上次來門口沒放保安啊，怎麼現在搞了兩尊門神？自我開戶後這裡只來過二次，加上今天才是第三次。而且今天是上班時間跑過來的，穿得非常簡單，一件普通的夾克，提著一個不起眼的公文包，怎麼看都只像個普通的年輕人。而這兩個保安的臉也非常陌生，以前也沒見過，估計是新來的。我微微一笑，沒有答話，而是把手裡的包打開，從裡面拿出一個皮夾，從裡面的夾層裡取出一張硬卡給他們看了一眼。他們一見之下神情馬上就變了，原本嚴肅的表情現在是和藹可親，帶著燦爛的笑意。其中一個保安對我說道「對不起先生，請進，裡面三號房間還有空位，您可以直接進三號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