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本能地從床沿上彈了起來,用一種看怪物一樣的目光看著黛靜,一瞬間竟然有了拔劍的衝動。他從來沒有被人這麼清楚地窺見本心過!他也不允許任何人窺見他的本心。在他發現黛靜看透了他的計劃的時候,簡直像有什麼人忽然撕開他所有的鎧甲,用斧子迎面朝他劈過來一樣。
如果是其他什麼人,他一定二話不說就拔出劍來把他殺了吧,但是黛靜,只是讓他有了拔劍的衝動而已。不過衝動只是衝動,終歸還是沒拔出來。
他用力的捏住黛靜的肩膀,幾乎是把她提了起來,用力地搖晃著她,壓低聲音低吼「誰告訴你的?」
黛靜感到肩膀上劇痛,身體不由自主地亂晃也讓她很驚慌,但仍是抬起頭,勇敢地直視著他的眼睛「沒有任何人告訴我!我只是感受到了而已!」
王子像被人兜頭澆了一瓢冷水一樣冷靜下來。他從黛靜的眼裡可以看出她並沒有說謊。他猛地放開了她,先後退了幾步,冷冷地審視著她,就像不認識她了一樣。
看來自己一直都沒有真正看透她。雖然以前曾經隱約感覺到她會有政治才能,但沒想到竟會有這麼強的政治才能。看來自己真是看走眼了。不過他竟然承認自己一直都沒有看透她,為什麼敢確定她沒有說謊呢?
他自嘲地冷笑了一聲,臉上寒氣逼人這就是所謂愛情帶來的信任。真是可惜啊.,wap,更新最快.如此有政治才能的女人不願他……
自己在想什麼?他忽然惶惑了。自己為什麼要用「可惜」這個詞?他想幹什麼?
黛靜見他臉上的表情劇烈地陰晴不定,感到很恐慌,雖然知道現在可能不是說話的時機,但有很多話必須現在說。
「我知道這樣說可能……很冒犯(她現在已經找不出合適地用詞)。但是我覺得作為……你身邊的人,我有義務……提醒你一下,這件事情。好像很不妥……」
「哦,怎麼不妥?你倒說說看。」王子已經完全平靜下來。冷笑著看向她。黛靜頓時感到一陣心痛,心痛得有些眩暈他的目光裡已經築上了銅牆鐵壁,顯然已經把她和自己地心隔開了!這麼快……他就不把她當成自己人看了?
雖然心裡一片冰涼,雖然唇舌都有些僵硬,她還是繼續說了下去。語氣還莫名其妙地堅定起來「公開兵變是很危險的,首先是否能保證兵變就是個未知數,兵變如果不成功,下場會很慘地。其次兵變即使成功了,也可能在政治上陷入被動,不僅很難得到人們的效忠,而且會因地方上的反叛而成為眾矢之的……」這些事例和道理她以前在歷史劇和歷史書裡接觸過,一直在腦海裡散散的不成理論,沒想到現在竟變成條理清楚地理論從她嘴裡湧了出來。為心愛的人擔心的女人的力量是巨大的。
王子假裝輕蔑地聽著。心裡卻在暗暗驚歎。好厲害,想的幾乎和自己完全一樣!可越是驚歎他心裡就越是惱火,她這麼聰明。竟然不肯幫助他!?
他毫不留情地打斷她「那你說該怎麼辦?沒有任何一件事是篤定成功的!你是怕失敗了波及到你嗎?」最後一句話出口的時候他心裡感到微微一痛。這句話太傷人了。在傷害自己喜歡的女人地時候,男人也會一起感到痛的。
黛靜果然感到很痛。她的臉色發白。就像被人兜頭打了一棒子一樣。但還是努力平抑著情緒繼續往下說「我不是為了我自己!請你相信我!我是真地想幫你!」
王子的眼裡閃出了一絲凜冽地光。就是這句「我是真地想幫你」激怒了他。忍不住森然說「既然你是想幫我,那你告訴我該怎麼辦?」
黛靜愣住了。緊緊咬住嘴唇,嘴唇已經發白。她也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雖然她覺得王子應該就此停止自己的行動,但也知道這是幼稚地想法,政治上很多時候是身不由己的!王子輕蔑地笑了笑,轉過頭去。黛靜感到一陣窒息般的感覺,彷彿王子正在迅速地離自己遠去。她的眼中沁出了眼淚,用力咬了咬牙,語氣竟出奇地堅定「請不要這樣對我。我真的是想幫助你!雖然我不是很懂政治,但我懂得人情!我阻止你作這件事,不僅是因為你可能有危險,還因為你是個善良的人!我可以看出來!你既然能為親情而憤怒至此,就一定很看重親情!西雅特是無辜的,而且他對你無害,畢竟是你的兄長!你現在殺了他,以後一定會後悔的!」
王子轉過頭來,一臉的嘲弄。他這副模樣是裝出來的。其實黛靜的話每句都說在了他的心上。他認為自己的確要好好想一想,但不是現在。他還是不願意在別人面暴露自己的猶豫。
黛靜差點被他這嘲弄的神情擊昏過去。一瞬間只感到萬念俱灰。她感到自己的心已經完全被凍住,接著一片片地碎裂開來。不僅因為他無視自己的勸告非要去作危險的錯事,還因為他竟如此藐視和懷疑她的愛。
她用力地低下頭去,又抬起來,眼中閃著在寒夜裡被強風吹動的野火一樣的光芒,聲音則是像從地底下發出來的。
「對不起,看來你已經聽不進我的話了。既然如此,我只有離開你。我不是賭氣,只是不能再看著你作錯事!」說罷竟轉身從帳篷裡衝了出去。
守在帳篷外的士兵見黛靜忽然衝出來,結結實實地被嚇了一跳。當他驚訝地朝帳篷裡看的時候,正和衝出來的王子打了個照面,又被嚇得叫了出來。
王子的臉上此時是前所未有的狂怒。在黑暗的夜幕下就像狂怒的野獸。他狠狠地看著不遠處已經騎上了馬的黛靜,沉著嗓子說「已經跑遠了啊。」忽然一把奪走士兵肩上的弓箭,搭弓就朝黛靜瞄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