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靜靜靜地看著王子咬牙。她現在已經不為他的忽然暴怒而感到害怕了。因為她知道他其實是個傷痕纍纍的可憐人。
王子控制住自己的失態,冷笑一聲繼續講述,眼中放出了傲氣和陰鷙的光芒「老實說我曾經為自己該如何復仇苦惱過一陣子,因為我的仇人太多了,幾乎是這個國家的整個貴族階層,還有那個已經死去的老妖婆。所以我決定奪取這個國家!從父王手裡奪取這個國家,並結果他的性命!」
黛靜像被雷劈了一樣渾身一震,接著感到徹骨寒冷天哪!上代國王的駕崩該不會是……雖然這個父親像魔鬼一樣,但是殺死自己的親身父親實在是……
王子發現了她的恐懼,嘴邊浮起一絲苦澀的微笑。他沒有殺赫諾,雖然他幾乎十惡不赦。他不知道自己該為此慶幸而是悔恨,心裡一直矛盾著「我雖然一直希望能這樣作,但是我的運氣太差,而赫諾他們的運氣又太好。赫諾安安穩穩地自己病死了,他和那個老妖婆生的西雅特順順利利地登上了王位,而我卻仍在為鞏固自己的勢力而艱苦地奮鬥。不過我相信,報仇雪恨的日子不會遠了,我要把西雅特送到陰間去,讓父王和那個老妖婆對著他好好地哭泣!」這幾話他講得很簡略,也很快。按理說這是他仇恨的終點和果實,他應該反覆強調一番才對,可是他似乎不想在這個問題上過多停留。
王子停止了講述,深深地吁了口氣,忽然深沉地像黛靜看了過來.,電腦站新最快.他的眼中充滿了尋求的期待。
「也許我這樣要求你很過分,其實我也一直不想把你拉進這個血腥的道路裡。但我的自制能力實在太差了,還是把你捲了進來(其實哪是他自制能力太差,根本就是黛靜自己死乞白賴硬闖進來地)。真是很對不起,但我還是請求你以後能守在我的身邊我!」他一把握住黛靜的手。眼中地期待也更強烈了「我不需要你作什麼,哪怕只在精神上我也可以,我需要你的!真地!」他知道這句「不需要你作什麼」也許會刺痛黛靜,但現在已經顧不上這些小節。而且這也是他的真實想法。不能讓黛靜遇到危險,她只要在他的身邊給予精神上的就可以。他會保護她,一定不會讓她遇到危險!
黛靜感到了他掌心的熱度,心像被忽然擠壓起來一樣感到了巨大地壓力,腦中甚至也感到一陣眩暈。雖然她為王子的過去感到很傷心,也很憤懣,甚至能理解他的所有的殘酷行為,但就是覺得他這樣……不對!
她不是站著說話不嫌腰疼。王子那慘烈的過去幾乎不是人能背負的,他能保持著正常的精神狀態並以這種方式復仇已經算是克制了。而且,以現在的形勢來看。國王那一派的人和他勢同水火,他即使就此和他們停戰也未必會有一個好下場,他對他們地攻擊等同於自衛。爭取權勢是他現在的生存之道。可是,她就覺得這樣作。不對!
且不提這件事其實有多麼危險。雖然赫諾和前代王后一手毀了王子的人生。可是西雅特並沒有什麼作什麼對不起他地事,而且對他還很好。無辜得可憐。另外西雅特並不是很熱衷於當君主,現在幾乎所有的權力都在王子地手裡,作到這一步,幾乎已經夠了,只要把那些反對他地老臣除掉……
其實也許這一切都不是最主要的。真正從內心深處來說,黛靜對他地復仇計劃有牴觸情緒,歸根結底還是為了王子。因為如果一個人,如果一個善良的人,為了復仇而作下了錯誤的殺戮,傷害的還是他自己。而且,雖然不確定,黛靜還是能清楚地感覺到他是個很重親情的人,如果他今天一時衝動殺了這個對他無害並且很親切的兄長,難保他在以後……不會深深痛悔!
黛靜的這些想法並不是在心中一閃而過的。她現在正要命的遲疑著。王子的臉迅速暗淡了下來,臉色就像被霜打過一樣。他黯然地站了起來,失望地把目光投向別處,歎息著咬了咬牙,嘴角被牽動著顫抖了幾下,想要說話,卻什麼都沒說出來,隔了一會兒才低聲說「我不勉強你。你好好休息。」也許他還想說「你再好好考慮一下」,但忽然覺得現在說這個實在無味。便歎息一聲,掀開門簾就出去了。
黛靜無力地看著他出去,抱著膝蓋,把頭深深地埋在被子裡,苦悶極了。老實說她也很想乾脆地說「我你,我會一直你!」可是那要命的道德心——不,現在已經不僅僅是道德心了,還有對王子理智的愛,就硬邦邦的杵在那裡,不給通融——雖然她內心深處覺得自己是正確的,但就是覺得自己……作了天大的錯事!
門簾一晃,一個人影走了進來。黛靜慌忙地抬起頭來。發現是那個為了陞遷什麼都願意作的德藍。他那微紅的眼睛是對眼前這尷尬的情狀視而不見的神情,手裡正捧著一疊衣服。
黛靜這才想起自己身上沒穿衣服,連忙更深地縮入被子裡,臉「唰」地一下紅了。並不是她不想穿,而是之前的衣服全被王子扯破了。「衣服放在這裡,請您好好休息。」德藍把衣服放到床邊,非常禮貌地鞠了一躬,轉身就走,非常識趣地沒有朝黛靜多看一眼。黛靜卻心虛地追尋著他的眼睛,疑心他是不是在偷偷嘲笑她。他肯定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事——就算守在帳篷外的士兵不把看到她被王子抓進大帳的情景和之後聽到的聲音說出去,他既然奉命來送衣服就肯定知道出了什麼事了。
糟了!黛靜這才想起知道這件事的人肯定還有很多,這種事肯定會以最快的速度傳播……天哪,這叫她怎麼出帳篷,怎麼在那些不知想些什麼的人的目光裡立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