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子捂著傷腿,躺在地上抽氣。男爵則用劍尖指著他,圍著他一圈圈轉圈,既在炫耀自己的勝利,又在玩弄自己的獵物。他不打算立即殺他,準備等他品嚐到足夠的恐懼之後再把他一劍斷喉。
「站起來!你能行!站起來,你能行!」黛靜尖著嗓子,還在一聲一聲地叫著,和周圍萬馬齊喑的氛圍成了鮮明的對比。小伙子專注地聽著,忽然一躍而起。男爵嚇了一跳,對著他只顧捅,雖然他的左腿只能拖著,但移動非常快速,男爵的攻擊全被他避開了。誰也沒有看在在金髮的遮蓋下他的眼圈紅了。在孤身一人背水一戰的時候,哪怕是一點點的聲援,都會給予他巨大的力量。
周圍的氛圍在起著奇妙的變化。雖然還是一片安靜,但安靜中擁動著騷動。年輕人的表情開始激奮,開始煩躁不安地亂動。老年人的表情依舊壓抑,卻暗暗地捏起了拳頭。
小伙子一拳打在男爵的長劍沒有刃口的部分上,男爵的長劍差點脫手,連忙倒退幾步。黛靜大聲叫好。不知誰打的頭,周圍忽然響起山呼海嘯般的喝彩聲。年輕人大聲喊著,用力地跳起來。老年人喊得身體都在顫動,似乎要把自己多年的鬱積全部喊出來。他們的聲音雜成一團,誰也聽不懂他們在喊什麼,但已足以使風雲變色!
男爵的士兵們眼圈紅了,身體在微微顫抖。他們也是從平民中選出來的。男爵的親隨們膽怯地看著他們,不知不覺中有了逃跑的衝動。
在這聲音的籠罩下男爵越來越膽怯,行動越來越畏縮,小伙子撲了上去,扭住他的脖子,奪下他的劍,把他壓倒在地。周圍的歡呼聲立即爆炸了,像一朵巨大的花盛開在天地之間。黛靜激動地湧出了淚水。這感動比以前看任何大片都要真實。
卡梅拉歡叫著衝入圈子和小伙子擁抱。男爵氣急敗壞、灰頭土臉地站起來。親隨們衝上去攙扶他。他一把推開親隨,踉踉蹌蹌地走到亞格耐斯王子的馬前,怨憤地說「托您的福,這下我的家族恐怕再也不能好好地統治這個地區了!」
「是嗎?」亞格耐斯皮笑肉不笑地說「你沒有讓臣民臣服的能力嗎?支撐這個國家的是貴族,如果貴族不夠強有力,不能讓臣民臣服,那就不配作貴族了。」
男爵被堵得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啞口無言,只能偷偷地、狠狠地用靴底踢著腳下的塵土。
黛靜一把抹去臉上的淚水,無意間向左一瞥,發現亞格耐斯正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她想都沒想就報以微笑——在她看來,這次他是主持正義的一方。沒想到亞格耐斯露出厭惡的神情,把臉偏向別處了。黛靜臉上的笑容僵在那裡,心裡不上不下的很不舒服。想想他的乖戾行徑,趕緊把頭低下來,跑回雜役的隊伍,隱沒在人群裡,只希望他不要再起了整她的興致。
亞格耐斯又堂而皇之地帶著隊伍在男爵的城堡駐紮了一晚。他並沒有感到絲毫理虧。在男爵為他準備的盛大晚宴上,他見男爵臉色灰白,竟裝做什麼都不知道似地問「你臉色不好啊,是鹿肉吃多了嗎?」男爵氣得幾乎要尋死,卻不敢在宴席上發作,只敢回到房間摔東西洩憤。
雖然黛靜白天已經洗了個澡,但身上那些熱創到了晚上還是又痛又癢。一想起明天還要穿那恐怖的盔甲,她就想哭。可是沒辦法。太陽還是會照常升起的。現在先好好休息,明天再捱好了。
第二天,隊伍準備開拔了,人們亂糟糟地收拾著自己的裝備。黛靜帶著悲壯的神情朝存放盔甲的地方走去,卻發現盔甲不見了。長著絡腮鬍子的小隊長對她說「從今天開始你不用穿盔甲了。跟我來。」說罷把她拉到一個乾淨敞亮的屋子裡。裡面站著一個穿著較高級衣服的男人,用眼角瞥著她,很厭惡她的樣子。
黛靜暗暗瞥了瞥嘴,想起他好像一直跟著亞格耐斯身邊,好像是首席隨從什麼的。他摔給黛靜一個布包,黛靜打開一看,發現是衣服和短劍。仍然是男式的。
那個男人恨恨地對她說「從今天開始你不用當雜役了,你是王子的隨從了!」
小隊長立即向她投來了羨慕的目光。黛靜卻懵然不知。她是無法瞭解成為王室的隨從是多麼光輝和榮耀的。在古代歐洲,這幾乎是平民能得到的最高榮耀。可黛靜卻覺得隨從就是奴僕,和雜役沒什麼區別。就像看紅樓夢的人無法瞭解襲人、晴雯之輩和廚房粗使丫頭的地位之間有多大的懸殊一樣。
不過她很快就領略到了成為王子的隨從的好處。王子的隨從可以騎馬,穿的衣服是細麻布。初夏微涼的風透過麻布吹進來,感覺舒適——應該吧。黛靜只感到身上的熱創又麻又癢。盤算著到下一個駐紮地怎麼再好好洗一個澡。
令黛靜沒有想到的是,成為王子的隨從之後大家不再把她當成異端了——只要得到了王子的承認是頭豬他們都會頂在頭上,爭相和她套近乎。雖然是虛假的奉承,倒也讓黛靜心裡熱乎乎的。
黛靜這時才知道王子正在巡察邊境。巡視各個封地的領主是否聽話,以及是否有別國的騎士襲擾邊境。他們晚上又到了一個領主的封地,黛靜大叫運氣好。要知道古代歐洲地廣人稀,走了幾天找不到人煙駐紮到野外是常有的事。
既然成了王子的隨從,她就有了自己的小房間。她找人借來個大澡盆,放滿了水,把身體浸在裡面。剛進去的時候身上的熱創一陣疼痛,過了一會兒就麻木了。她剛想閉上眼睛休息一會兒,門忽然開了,亞格耐斯堂而皇之地走了進來。
「你!你幹什麼!?你快出去!」黛靜趕緊把身體浸到水裡,氣急敗壞地喝問。
亞格耐斯把眉毛一揚「你不覺得堂堂王子願意屈尊來看你是無上的榮耀嗎?」
「可是我是女人!你這是……性騷擾!」「性騷擾」也是個摩登的詞彙,但因為詞根組合比較簡單,亞格耐斯竟然聽懂了,笑了出來「你不要作夢。先不提你長得不分性別,就你身上那蛤蟆一樣的德性,你認為本王子會騷擾你嗎?」
黛靜氣得恨不得一頭扎進澡盆裡淹死我的胸部是小了一點,可那是人種的問題,還有我身上這副樣子,不是拜你所賜嗎?
「那你來幹什麼?」
亞格耐斯不答,竟把手伸到了澡盆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