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如水這一手實在是相當厲害,幾乎使得麻婆有點措手不及。
三粒「鐵蓮子」一閃而至,麻婆竇三花一聲怪笑道:「好婆娘!」
就見她雙掌向外同時一封,「呼」的一聲,那三粒鐵蓮子迎著麻婆這股勁風,全數倒折了回去,這怪老婆子眼見到手的小船,竟欲闖關而去,如何依得,身形霍地騰了起來,猛然向著小船撲去。
可是春如水如何容得她如此?口中喝叱了一聲,自側撲過來,向著水上小船落去。
儘管小船疾馳如飛,可是二人身手是那麼靈活,雙雙向小船上一落,一左一右都落在了小船兩邊。
裴芳、吳瑤青見狀大驚,裴芳在左,正是靠近麻婆這邊,她一時情急,手中長槳霍地翻了起來,直向著麻婆身上猛打過來。
麻婆一聲怪笑道:「小狐狸你也敢動手?」
蒲扇大的手掌向外一托,已抓著了裴芳手中槳上,正要順手奪出,春如水一口冷劍,如同一泓秋水一般,已向著麻婆左肋之上劈去!
麻婆竇三花在劍擊之下,口中厲嘯了一聲,驀地拔空而起,小船在水面上動盪得十分厲害!
這隻金色快船,如非是腹側橫生雙翼,有平衡之功,只怕早就翻了。
春如水見麻婆騰空而起,雙手用力向外一擊,足下金舟「哧」的一聲,向前竄出了兩丈以外!空中的麻婆向下一落,「噗通」一聲,整個跌入水中。
可是這怪老婆婆,早已想到有此一招。
她身子落水之後,啞笑道:「好哇!」
只見她雙手掄起,兩足飛打,像是一尾鰻魚似的,直追了上去。
春如水見狀皺了皺眉,暗想這婆子著實難纏,她一面吩咐二徒道:「全速前進,不用怕,有我呢!」
說完話,她冷冷一笑,左手把背在身後的皮袋,用力地向前一推,右手探入其內,已摸出了一把鐵蓮子。
這一次春如水並不隨便亂發,她只是看準了浪花中的麻婆,拇指撥動,只聽見「叭!叭!叭!」一陣脆響,鐵蓮子一粒粒地撥出去,直向著麻婆頭上打去。
麻婆在水中的身子,自不比陸地靈活,忙亂之間,時腕上各中了一枚,直痛得她怪聲大叫,身子不由得慢了許多。
春如水小船趁機如飛而進,猛可裡江面上又橫蕩出了一葉小舟,正正地橫在了春如水船頭前梢,駛船二女俱嚇得尖叫一聲,雙槳左右一分,權當作篙,暮然向水下一插。
這艘小船,在二女熟練的操舟手法下,頓時打了個波兒就停住了。
春如水驚怒之間,一打量面前之人,不由面色微微一紅,暗道了聲:「完了!完了!」
只見橫船之上,並立著兩個人,一老一少,俱是怒容滿面,此二人不是別人,正是兩箱珠寶的正牌主人木尺子與蒲天河!
乍然看見了這兩個人,春如水真有些個「無地自容」,就聽得那木尺子嘿嘿一笑道:「夫人,你這是往何方而去?」
春如水後有追兵,前有強敵,再者那柳氏兄弟,勢必也在追途之中,真正是「四面楚歌」,上天入地,俱無路可逃。
這個女人,也真有一套,到了這個時候,她仍然能冷靜沉著地應付,不忙不亂。聞言後,她仰天打了個哈哈道:「今天可真是熱鬧極了,都來了。木老哥,你還沒有走麼?」
木尺子冷冷一笑道:「你把東西還我後,我馬上就走!」
說話之間,耳聽得後面江水中,那麻婆高聲罵道:「不要臉的娼婦,你還跑得了麼?」
春如水回頭看了一眼,只見那麻婆在水中,有如是混江龍一般,身子乍沉又浮,一路游來,春如水看到此,不由心中一動,當時狂笑了一聲,高聲向著身後的麻婆嚷道:「老姐姐,你快來吧!」
那麻婆這時已自水中躍起,但見她雙手在水面上一打,浪花飛揚間,這婆子己脫水而出,躍在了一塊礁石之上,怪笑道:「春如水,我老婆子可要給你長點見識了!」
說罷,雙肩一收,已把背後那個大籮筐卸了下來,春如水見狀嘻嘻一笑道:「老姐姐,你先慢一點,等一會傷了別的朋友,可就不划算了!」
麻婆一怔道:「你說什麼,還有什麼別的朋友?」
春如水嘻嘻一笑道:「你好大的眼睛,請看這邊是誰?」
說罷小船微側,現出了眼前,麻婆在濛濛夜色裡,向前路一看,不由呆了一呆道:「這是誰,還不閃開找死麼?」
春如水嘻嘻一笑道:「老姐姐,你來晚了,這兩箱東西的正主子來了,你們商量去吧!」
木尺子聞言見狀,不禁吃了一驚,他久知麻婆不是好惹的,而且這婆子頭腦簡單,極易受人挑撥,一個不對付,也許立刻就會和自己翻臉。
這時木尺子一聽春如水如此說法,就知她是存心挑撥,不由冷冷一笑道:「麻婆,你不要上她的當!她是想要我們互相攻擊,而她卻坐收漁人之利!」
麻婆本來還摸不清對方是誰,這時聞言,細細打量了對方一眼。咦了一聲道:「你不是……木尺子,木老頭嗎?」
木尺子尚未說話,春如水已嘻嘻一笑道:「誰說不是,除了他誰還會這麼天真?」
老少年木尺子鼻中哼了一聲,道:「麻婆,這件事你且退後一步,容我打發了這女人以後再說如何?」
麻婆嘻嘻一笑道:「木老頭,這就是你不對了,你既然自己出來了,又何必找我?現在見了錢,又要我退後一步,你是安著什麼心?」
木尺子嘿嘿一笑道:「麻婆,你要知道,這些錢原是我的,是我由落日坪,費盡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來的!」
麻婆一翻雙眸,道:「什麼你的我的,誰都知道這錢是沒有主的,誰到手就是誰的,方才是你的,現在已是春如水的,以後也許就是我竇麻婆的!」
說到此,仰天打了一個哈哈道:「這年頭沒別的,誰手硬,誰胳膊粗,誰就是王!」
春如水在一旁聞言,不由鼓掌而笑道:「麻老姐這番話說得有道理。佩服!佩服!」
麻婆往空中啐了一口,道:「你別高興,反正今天晚上,你是插翅難飛!」
春如水撫掌笑道:「麻老姐,你放心,這兩箱東西我也不打算要了,其實真要說動手,我也不見得就不是你的對手,只是犯不著如此傷了和氣!」
說到此,有意把眼光向著木尺子那邊一瞟,轉臉對麻婆道:「要說起來,這錢是該給木老頭的,可是麻老姐你也辛苦了大半天了,不能空手而回,是不是?」
麻婆哼道:「當然……」
木尺子見狀,也不禁動了肝火,怪笑道:「罷!罷!麻婆,我木尺子交你這個朋友,這兩箱東西到手後,我分你三成就是,你先退開,我要見識見識春夫人的本事,她欺人太甚了!」
說罷向著春如水冷笑道:「春如水,你還有什麼話說,武林中最重信諾,你如此不顧信義,只怕遭天下人恥笑!」
春如水嘻嘻笑道:「什麼信諾不信諾,在我地盤上的東西,莫非不歸我所有嗎?」
木尺子冷冷一笑,轉對蒲天河道:「把你的寶劍借我用一用!」
蒲天河目睹此情,不由搖頭歎息了一聲,小聲對木尺子道:「我們又上當了,只怕那麻婆不是好相與的,你老人家注意!」
春如水自不願與他動手,因為如此一來,更讓麻婆有可乘之機,當時一笑道:「且慢!」
木尺子橫劍道:「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春如水嘻嘻一笑道:「據我所知,麻老姐與天山二柳定的約是三七分賬,換句話說,麻老姐獨自可分七成,你如今卻以三成給她,似乎不公!」
說到此,目光一掃麻婆道:「是不是,麻婆?」
麻婆頭腦最是簡單,聞言點了點頭道:「不錯,是這麼回事,咦,這事情你如何得知?」
春如水一笑道:「天下豈有這麼好的人?天山二柳早就洩了底了,他二人早已劫寶而去,只是他們上當了!」
麻婆一怔道:「這是真的?」
春如水笑吟吟地道:「信不信由你!」
麻婆不由用力地錯著牙齒道:「媽的!下次見了面,我要殺了他們!」
說到這裡,她忽然狂吼道:「木老頭,就是這樣吧,我們二一添作五,一人一半,怎麼樣?」
木尺子搖了搖頭,冷笑道:「你太貪心,這條件太苛,恕我不能答應!」
麻婆嘿嘿一笑道:「好啊!那麼,咱們就來比一比高下!」
木尺子冷笑道:「誰還怕你不成?」
春如水一笑道:「木老頭本事大得很呢,麻老姐只伯你不是他的對手!」
麻婆竇三花一聲怪笑道:「我活了這麼大,還不曾怕過哪一個!」
春如水見雙方劍拔弩張,大有「一觸即發」之勢,不由私下竊喜不已,當時笑嘻嘻地道:「你二人請看,這兩箱東西在此。誰有本事,誰來拿!」
說罷,右手把覆在小舟的油布揭開,現出了古銅大箱子來,木尺子、蒲天河俱都看出了春如水是存心挑撥,見狀都冷冷一笑,按兵不動。
可是另一方的麻婆竇三花乍見寶箱,禁不住霍然動容,猛地怪嘯了一聲道:「東西是我的,誰也別想搶!」
說罷騰身直向著小船上撲去,春如水嘻嘻一笑,道:「老姐姐別慌,我跑不了的!」
麻婆這時已落在了小舟之上,嘿嘿笑道:「木老頭,東西我拿啦,你要是不服氣,盡可以到鴉翅嶺來找我!」
說罷,雙手一搭,就將寶箱拿起,卻又放下來,向著春如水嘿嘿一笑道:「春如水,你這條小船暫時借我用一用如何?」
春如水冷冷一笑道:「小事一件,東西都給你了,還在乎這條小船!」
這時小船由於加多了一人,已有些不勝負擔、在水中滴滴溜溜直打著轉兒。
麻婆嘻嘻一笑,把背後那個大籮筐取下來,方要把身子躍入小船坐處。
這時候木尺子已同著蒲天河偎到了近前,木尺子因見麻婆有獨吞之意,雖知春如水絕非是心甘情願,可是到底有些放心不下。
其實要是依著蒲天河心意,是「以逸待勞」,不管她們雙方誰勝以後,再興師發難,奪回寶物也不為遲,只是木尺子擔心那麻婆的「金河蜂子」厲害,萬一兩箱寶物到了她的手中,只怕不易討回。
所以這時那麻婆一躍上了小舟,木尺子忙攏過船來,在一邊伺機而動。
春如水見麻婆卸下了籮筐,正要入座,這時候,真是千載難逢的良機,當下偷偷向著二徒使了個眼色,吳、裴二女立刻會意。
坐在右邊的吳瑤青驀地一聲嬌叱,一掄長槳,直向著麻婆身上打去。
春如水更是雙足一著力,足下小船猛地一翻,麻婆本站了個邊兒,原來就站得不穩,哪裡還能立得住,身子一歪,幾乎要倒了下去。
麻婆竇三花,厲聲罵了一句,正要彎身去拿那個裝滿了「金河蜂子」的籮筐,春如水卻上前一步,雙手排山運掌,直向著麻婆身上打去。
只聽見「噗通」一聲,麻婆為避開這一招,身子再次翻落水中
好個春如水,一招得手,更是手上無情,右手向外一翻,「哧」的一聲,自掌心內,一連飛出了五六粒鐵蓮子,向著一邊的木尺子、蒲天河二人身上打去。
同時之間,吳瑤青、裴芳二女已划動長槳,小船如飛地向前方駛去!
由於這是一艘特製的快船,自非一般小船所能追得上的,快船一竄出之後,春如水趁機已把那個似蚌殼的籮筐搶到了手中。
是時木尺子和蒲天河雙雙怒叱著,自兩側猛撲而上,欲向快舟上落來,可是春如水已不容他們近身,就見她雙手猛然把那個大籮筐打了開來,但聽得「轟」的一聲,大片金光,有如萬千金星,自籮筐內齊飛了出來,沒頭蓋頂向著身後兩人撲了過去。
木尺子、蒲天河二人見狀大驚,他們俱知這種東西的厲害,一任你銅筋鐵骨,也是不敢輕易嘗試。
在無可奈何之下,這一師一徒,只得把身子向下一落,雙雙墜入水中。
另一面,麻婆乍然看見自己所養的金蜂,竟然反為對方利用,用來作為對付自己的武器,不禁又驚又怒,怪嘯了一聲,霍然由水中拔身而出,落在了一塊大石之上。
這種金河蜂子,生性殘酷,最是無情,只認血腥不認親,管你是誰,它們是一概不論。
這時見麻婆現身,俱都發出「吱吱」嗚聲,一窩蜂似地,直向麻婆身上襲去。
麻婆一時大意,身上竟落下了五六隻,只聽得一陣咬嚼聲,立時衣裂肉破,痛穿心肺,這才忽然想到,這些金蜂,晚上尚未有餵過,只打算用春如水等一幫活人,來喂一下它們的飢腸,卻想不到弄巧成拙,竟然派到了自己頭上。
這麻婆一想到此,真是氣昏了頭,怪嘯了一聲,大罵道:「好娼婦,我竇三花與你誓不兩立!」
就見她驀地一口,咬破了舌尖,向著當空金蜂「噗」一聲噴出了一口血雨。
當空金蜂吱吱喳喳亂成一片,紛紛搶食著噴出的鮮血,那麻婆知道如不能及時滿足這撥金蜂的食慾,只怕自己性命不保!
這個時候,她實在也是沒有能力,再去追趕春如水,事實上,她就是追也追不上,因為春如水那艘快船,早已逃之夭夭了。
且說麻婆急痛之下,對於這撥小東西,既恨又愛,她本可以內功所化血雨「碧血箭」,制這撥金蜂於死地,可是一想到蜂種得來不易,自己豢養十年,方得如今成績,全數殺死也太可惜。
想到此,只得忍著內心疾怒,一口口把鮮血噴了出去,餵著當空的金蜂!
那撥金蜂,早已餓壞了,如今為鮮血一引,一個個振翅錚錚,吱吱亂叫,聲勢端是嚇人已極!
麻婆咬舌噴血,已然傷了內功,偏偏來時未曾帶有喂蜂的血酒葫蘆,似如此如何能長久?
她一面往空中噴著血雨,一面發出凌厲的叫聲,以遏止金蜂的來勢,雙方暫時形成了對峙之局。
麻婆竇三花,素來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個性,可是這時,也嚇得臉色蒼白,看看已是聲嘶力竭的當兒,忽見面前人影一晃,現出木尺子與蒲天河的身影。
麻婆以為二人趁火打劫,不由道了聲:「吾命休矣!」
二人每人待著一株小樹,用樹上枝葉掩飾著身軀,以至當空金蜂,未曾發覺。
他二入一直走到了麻婆身邊,木尺子冷冷一笑道:「麻婆!我二人助你一臂之力……」
麻婆大叫道:「不要……不許你傷它們……」
她一面說,一面向空中噴著血雨,又氣吁吁地道:「你們哪一位能幫我把那個竹簍子找來,我……我就感激不盡了!」
蒲天河與木尺子二人這時都是滿身是水,樣子十分狼狽,他二人也幾乎吃了春如水的大虧,如非即時落水,後果不堪設想。
等到他二人由水中出來之後,春如水既去,麻婆反倒為金蜂所困,由於同仇敵愾之心,才過來助麻婆一臂之力。
蒲天河聞言忙向水面上一望,事情倒是真巧,那只原來盛養金蜂的籮筐,正從上流漂浮而來,蒲天河一探身撈了過來,向麻婆一丟道:「接著!」
麻婆本以為那籮筐為春如水帶走,想不到竟然會為蒲天河撿到,當時接過來,嘿嘿一笑道:「有了這個,不愁這群東西不飛回來!」
說罷雙手把籮筐蓋子揭開,迎空連連抖動:口中發出一陣怪嘯之聲。
空中金蜂聽得如此聲音,果然噪聲大減,紛紛在空中盤旋起舞,又過了一會兒,才結成長線,向麻婆手中的籮筐內徐徐注入。
轉瞬之間,當空金蜂,竟全數進入筐內,一隻也沒有剩下來。
麻婆忙把籮筐合上,口中唸了一聲佛,望著蒲天河、木尺子二人點了點頭道:「謝謝你們兩個……」
說到此,又冷笑道:「那娼婦走了麼?」
木尺子冷聲道:「早就走了!」
麻婆咬牙出聲,道:「好……有一天我抓到了她,要她知道我麻婆的厲害!好個女人,我今天算認識她了!。
木尺子頻頻苦笑,道:「有什麼用……」
說時,他狂笑了一聲,雙手用力地抓著頭上的頭髮,似笑非笑地道:「完了……完了!我半輩子的夢想苦心,都白費了……我這是何苦?」
說罷,這老頭兒一屁股坐倒在地,狀如呆偶,看起來簡直是懊喪極了。
蒲天河忙拉他道:「起來吧,我們還可以到蒙古找她去,這春如水未免是欺人太甚了!」
木尺子悵然道:「有什麼用?有什麼用?媽的,她把我們師徒耍慘了!我……我真想一頭撞死算了!」
說罷當真站了起來,猛然一頭直向石頭上撞去!卻為一旁的麻婆一把拉住。
這麻婆此刻看來更是狼狽極了,身上已有多處為金蜂咬得皮開肉綻,鮮血滴淌不已,再加上她滿頭濕髮,週身水透,令人不忍卒視!
她拉住木尺子,嘿嘿冷笑道:「木老頭,幹什麼,想尋死?」
木尺子歎了一聲,掙開了她的手,一時無語。麻婆啐了一口,坐下來,冷笑道:「可別這樣,留有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為錢死了更犯不著!」
木尺子盯著她恨聲道:「你當然無所謂,這錢本來就不是你的,你只不過是想混水摸魚,弄它一筆,弄不著自然是算了!」
麻婆一怔道:「莫非你不是麼?」
木尺子嘿嘿一笑道:「你知道什麼?我為此寶費了半輩子力氣,湖底沙盤窺底,柳石山又得了綠玉匙,這多年來蔣壽百般利誘,企圖分羹一匙,我都不為所動,好不容易有了今天,不想東西方到手,竟吃這賤人揀了便宜……唉!這口氣你要我如何能出?」
木尺子邊說邊歎,禁不住一時老淚縱橫,旁邊的麻婆見狀呆了呆,道:「這麼說,邊些錢果真該是你的了!」
木尺子抹了一下臉上的淚,冷笑道:「不該是我的,憑什麼該是她的?」
麻婆歎了一聲道:「唉,算了,算了!你也別難受了,你這麼一說,我也感到怪不好意思的,走,咱們回去再說!」
方言到此,忽見林內一陣馬蹄聲,衝出了兩匹快馬,三人不由一驚,卻見馬上所坐,竟是天山二柳柳玉、柳川。
那柳氏兄弟發現三人,似乎怔了一下,柳川遂趕過來道:「原來二位前輩及蒲大俠都在這裡。」
麻婆嘿嘿一笑,道:「你二人來此何事?」
柳川面上一紅,尷尬笑道:「我們是特意尋前輩來的!」
麻婆想起前言,不禁大怒,嘿嘿一笑,猛地騰身過來,一掌向著柳川面上打來!
柳川身子一偏,閃過了這一掌,大叫道:「咦!你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打起自己人來了!」
麻婆啐道:「好一個自己人,就差一點沒有把我老婆子活埋了,還***自己人呢!」
說時,一雙大掌又向柳川撲去。
這時柳玉在一邊見狀大驚,匆匆撤出了兵刃,正要撲上來,木尺子見狀忙上前雙手一分,把雙方逼得後退了一步,道:「你們不必自相拚命,有話好說。」
麻婆望著木尺子狂笑道:「木老哥你哪裡知道,我老婆子被這兩個狗才害慘了!」
柳玉冷笑道:「這是怎麼說起!」
麻婆聲凌色厲地道:「你還要狡辯,那春如水已經說穿了,你二人見利忘義,如今還有臉來此見我?」
柳玉用力一跺腳道:「放她媽的屁,我們見了什麼利了?」
柳川擺手道:「你老人家別提了,提起來更氣死人了,我們現在就是專為找那賊婆娘來的,她把我兄弟冤苦了!」
木尺子怔了一下道:「她又怎麼會冤了你們兄弟?」
柳玉恨恨地跺了一腳,轉身走到馬前,由馬上卸了一個箱子,猛地向地上一倒,嘩啦一聲,倒了一地的石頭,然後嘿嘿冷笑道:「看見沒有?這都是那個女人玩的花樣!」
木尺子眨了一下眸子道:「是怎麼回事?」
柳玉搖頭苦笑道:「唉!別提了!」
柳川在一旁,就實說道:「春如水騙我們說是一箱珠寶,誰知道***,就是上面一小層,下面全***是石頭!我們是來找她拚命來的!」
麻婆在一旁聞言,陰森森地道,「別現眼了,人家早跑得沒影兒了,還來拚命呢,沒有出息的東西!我真恨不能一掌掃「死你們!」
說時,一面咬牙切齒地就向著二人身前走去,嚇得二人一時臉色大變趕忙後退道:「咦!你老人家這是幹什麼?」
木尺子歎了一聲,拉開了麻婆道:「算了,打他們做什麼!」
麻婆愈想愈氣,望著天山二柳啐了一口道:「還不是你們兩個,你們要不開閘放水讓她出來,她一輩子也走不了!害得我老婆子也跟著丟這個臉!」
說到此,又用手一指木尺子憤憤地道:「這兩箱東西,原是木老哥的,從今以後咱們誰也不許再動這個念頭,應該設法追回來雙手送與木老哥,這樣才不失武林間的道義,誰要是再動竊為己有的念頭,誰就不是人養的!」
天山二柳各自點了點頭,歎了一聲,沒有說話。
麻婆一張麻臉漲得通紅,她回過身來,對著木尺子道:「木老哥你也別太氣餒了,走,先到我那裡去歇上兩天,然後我陪著你一塊去蒙古。***,如果我不把春如水那個賤人活劈了我誓不為人!」
木尺子冷冷一笑,道:「我師徒即刻就要啟程,不打擾了!」
麻婆怔了一下道:「好!你們先走一步,明天我就趕去!」
木尺子搖頭笑道:「你何必跑一趟!」
麻婆一翻雙眼道:「我為什麼不跑一趟?這口氣要是不叫我出,我還能活下去?再見!」
說罷轉身縱跳如飛而去,天山二柳望著木尺子直發怔,柳玉道:「木老前輩還有用我兄弟之處麼?」
木尺子嘿嘿一笑道:「不敢驚動,你二位還是請吧,咱們是將軍不下馬,各自奔前程!」
說罷向蒲天河冷冷一笑道:「小子咱們走!」
天山二柳討了無趣,望著二人去後,愈想愈氣,那柳玉嘿嘿笑道:「***,就像我們兩個犯了什麼十惡不赦的大罪似的!」
柳川也憤憤地道:「你看麻婆那個德性!這會子她又裝起好人來了,要是那兩箱東西到了她手裡,這些話打死她她也是說不出來呀!」
說到這裡低頭想了想,咬著牙道:「春如水那個娘兒們害苦了我們了,這口氣真出不來,我們找她去!」
柳玉想到了那兩箱珠寶,也不由氣得直咬牙,當時點頭道:「好!就是這麼著,我們上蒙古去,東西不到手,我們絕不離開!」
老少年木尺子同蒲天河空入了寶山一趟,俱都十分悵悵。尤其是木尺子,好似連一點興頭兒都沒有了。沿途上蒲天河一再地安慰開導他,可是木尺子還是愁眉不展,沒有一點笑容。
蒲天河原是對這些寶藏不感興趣,他本想奉勸師父放手,可是木尺子難以割捨,再者那春如水行事未免太也乖張,大悻武林道義,如今情形已成騎虎,設非至蒙古追回這批寶物以外,已別無選擇餘地。
因此,儘管蒲天河內心十二分的不滿意,卻也不得不忍在肚子裡。
這些日子,只為忙著索寶,蒲天河似乎暫時把埋藏在內心的情感置於一旁,可是這並不是說他就忘了。
每當他想到了婁驥之正直豪爽,婁小蘭之玉潔冰清,內心都有一種說不出的感慨,這一切都只為一個無恥女人的陷害,弄得今日自己無顏見人,想來真是百感交集,傷心不已。
木尺子似乎此刻整個的心意,全在那兩箱寶物上,對於蒲天河內心的感慨卻是不聞不問。
他二人在第七天的傍晚,已出了甘肅,來到了蒙古部族「克圖汗部」,在甘蒙交界一處「庫庫推穆」的地方歇腳兒。
這地方北面是平原,南面「爾登烏拉山」之後,全是廣瀚的沙漠,日落之後,由河地裡吹過來的風,熱烘烘的,使人感覺十分燥熱。
蒲天河由於情緒低落,一路之上,也很少與木尺子說話。他二人是借住在附近牧人的篷帳裡,一切吃喝,全仗牧人的施捨。
蒲天河還是生平第一次來蒙古,從來也未曾見過如此遼闊的沙漠。壯大的馬群和蒙人部族的生活風俗,也使得他感到驚異。
木尺子在這地方混熟了,語言方面更是無所不通,藉著他這方面的天才,才使得他二人不難住宿。
當晚,蒲天河睡在大帳篷裡,翻來覆去難以入眠。這是一個二十人居住的大帳篷,睡得滿滿的。蒲天河與木尺子是擠在帳篷邊上,正中生有熊熊的一盆火。
原來這種大漠地方,儘管是白天奇熱如焚,入夜之後,卻是寒冷刺骨,即所謂「早穿重襲午穿紗」,一個外來的人,是很不能適應的。
蒲天河久久不能入睡,只覺得帳篷內氣悶得很,尤其是正中燒著的並不是木柴炭火,而是干馬糞,臭烘烘地令人作嘔!
二人寄住的這一家人,乃是屬於西北部旗的一個支族,主人姓「烏克蘭」,為人很是豪爽。據說其祖父曾任過蒙族的「千夫長」。家境很是富庶,有馬三千餘匹,牛羊各數千頭,在這附近地方,極有聲望。
「烏克蘭」一家人,為了表示對木尺子師徒的友愛,特別留宿他二人在自家的帳篷內。
這帳篷內,包括主人三代直系親族,只是全是男士。婦人女子,卻是住在另外的帳篷裡。
蒙古人吃食豪飲,一個個體魄強壯,入睡之後鼾聲如雷,再加上馬糞臭、汗臭,蒲天河實在是消受不了。
他轉過身來,見木尺子閉目安睡,也不知他睡著了沒有,這幾天為了兩箱寶珠,這老頭兒幾乎都要發瘋了。蒲天河也不便叫他,就自己坐起來,拉開蓋在身上的獸皮,輕輕站起來。
藉著帳篷上的一葉天窗,可以窺見當空的月色,蒲天河不禁興起了一些雅意來。他輕輕地揭開了皮門,步出了帳篷,只見星月下的帳篷,就像大漠裡的沙丘。
蒲天河順著沙地向前走,行了約有一箭之地,面前是大片的綠洲地帶,翠草盈尺,一邊是緩緩而流的帶水。
遠處吹來的夜風,使得草原上興起了波浪,這調調兒,頓時使得蒲天河憶起了江南歲月,彷彿置身在江南的田陌道上,眺望著起伏的禾苗,只是這麼開曠的大地,這麼低矮的穹空,卻是江南內地所沒有的。
正當他睹景思情的當兒,忽聽得身後一聲悶吼,一隻灰色的大狗,驀地向他背後襲來。
蒲天河一個閃身,差一點為這狗的前爪抓上,他不由吃了一驚,正要用重手法,把這隻狗傷了,就聽得有人喝叱著,把狗趕跑了。
蒲天河看趕狗的人,乃是主人的第三個兒子,名叫「烏克蘭術夫」,這時見他一隻手提著燈籠,背上背著大刀,蒲天河知道他們父子都會說漢語,當時就笑道:「少東主怎麼沒有睡?」
烏克蘭術夫笑道:「我查夜,每夜都要起來幾次……咦!客人你怎麼不睡呢?」
蒲天河笑了笑,搖頭道:「睡不著,想出來走走!」
烏克蘭術夫張嘴一笑,用生硬的漢語道:「你們漢人真奇怪!」
說罷,他拍了拍蒲天河的肩膀,用手向前面指了指說道:「從這裡走,有個好地方!很好看,有花有樹,只是你不要走太遠,那一邊是哈里族,哈里族的人都不講理,你要注意!」
蒲天河點頭笑道:「我知道,你放心,我不過是隨便走走而已!」
說罷,他就順著烏克蘭術夫指處,慢慢走下去。走過了一道河堤,只覺得四外吹來的寒風,令人有些禁受不住,這才發覺自己出來時,忘記了多帶一件衣服,本想回去再拿,又恐驚擾了他人,當時忍著冷風,繼續往下行去。
他走過了這沙堤,眼前的草原更為開闊,而且草也更長,風吹草動,正應上了「戽律金」的那首好詩:「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底見牛羊。」
只不過,這時候,草原裡沒有牛羊罷了。
蒲天河記得烏克蘭術夫說過,前面有花有樹,不覺大步向前行走。在一排乾草堆後,果然他發現了一個窄長的水池,池上停有一艘畫舫。
水面上,滿是綠油油的荷葉,這個時候,荷花多已開滿了,有的已結了蓮蓬,有的還婀娜打著朵兒,小風過處,傳過來沁人心肺的清芬。
蒲天河乍然看見了這種景致,不禁心神為之一爽。
此時此刻,明月高懸,四野肅然,那蓮池中的畫舫為風吹得滴滴溜溜在水中打著轉兒。
蒲天河一時興起,遂騰身掠在了那艘畫舫之上。
這是一艘朱紅色的畫舫,設制得十分精巧,兩頭高高的聳起,有點像是內地的龍舟,只是比龍舟要大得多。
蒲天河悄悄來到船上,並不向艙內行去,他只在船頭的一張椅上坐了下來,目光欣賞著池內荷花。
忽然,身後一人嗲聲道:「你是誰?來這裡作什麼?」
蒲天河不由大吃了一驚,他作夢也不會想到,這時候船上,竟然還會有人。
當時他猛地轅過身來,見艙門口立著一個姑娘。
這姑娘十七人酌年歲,梳著一雙長長的辮子,上身穿的是一件月白色的肥袖衫,外罩牛皮小馬夾,下面卻是細皮馬裾,足下是一雙帶有馬河的小靴子,全身上下,一副疾裝勁服,看來是英秀脫俗。
這時候,這個姑娘正用一雙烏油油的大眼睛打量著蒲天河,面上甚是驚異。
蒲天河窘笑了笑道:「真對不起,我還以為這是一艘無人的空船呢。既如此,我下去就是!」
說罷正要騰身下船,卻又發覺當著生人展示武功不便,當下苦笑道:「姑娘可否將船划到岸邊,容我上岸。」
少女聞言,怔了怔,才搖頭道:「你能來,就不能去麼?要戈!你自己劃!」
蒲天河面色微紅道:「是!是!」
說罷就走到船尾,方自拿起長篙向池中點去,忽然覺得背後一股疾風襲了過來,那少女口音叱道:「下去吧!」
蒲天河更是想不到這姑娘還有此一手,當時身子忙向左邊一閃,他身法奇快,轉動如風,身子一轉開,卻聽見「噗通」一聲,水花四濺,隨著那姑娘一聲嬌呼,竟然落入池中。
原來那姑娘本想暗襲蒲天河,不意對方武技精湛,沒有推著對方,啟己反倒跌落池內。
蒲天河等到明白了過來,不由大吃一驚,卻見那姑娘在水中扑打著,口中厲聲道:「你這個人……還不救……我上來!」
蒲天河只見她週身上下,全都為水浸得透濕,神情狼狽已極,因見她樣子滑稽,由不住「噗」地笑了一聲,遂道:「姑娘不要驚慌,我這就救你上來!」
說罷探下長篙,道:「你只要抓著,我拉你上來就是!」
這姑娘一面抓住了篙頭,用力地搖著頭上的水,她身子霍地一挺,嘩啦一聲,竟然由水中縱了起來,撲上了船艙。
只見她全身上下,水淋淋地濕了個精透,月光下似見她一雙明媚的眸子,怒沖沖地,望著蒲天河,忽然撲身而上,雙手直向蒲天河肩頭上抓來。
先時蒲天河見她竟然能由水中一躍而出,已可猜出這姑娘身上有些功夫,這時見她一出手,更可斷定自己所料不差!
當時他不由微微吃驚,身子向下一縮,一個轉身已飄出數尺以外。
姑娘一聲冷笑,足下一點,跟蹤而上,右手一橫,用「切手」直向蒲天河腰上切了過來。
蒲天河一聲朗笑道:「好個不講理的姑娘,你也未免欺人太甚了!」
他口中說著,右手一抖,用「金雞展翅」的手法,驀地向外一翻,當時略微用了五成真力。
儘管如此,那姑娘顯然也有些吃受不住,身子一晃,一連退後了五六步,砰的一聲,撞在了船艙板上,疼得「啊喲」連聲。
蒲天河心中倒有幾分過意不去,當時忙上前道:「傷著了沒有?我不是有意的!」
那姑娘又驚又怒望著蒲天河,上胸頻頻起伏著,藉著月光,蒲天河才看清了對方生就的一張清水臉兒,一雙柳葉眉,尤其是那雙大眼睛,一閃一閃,看來像是會說話一般,靈活已極。
這姑娘修長的身材,白白的皮膚,雖說週身上下為水濕透,顯得有些臃腫,可是到底掩不住她可人身材,細細的小彎腰。
如此一個美艷的嬌娥,就是在中原內地,也是難得一見,更不要說在黃沙千里的蒙古地方,蒲天河只覺得眼前一亮,面上更說不出有些發熱!
他見對方只是恨恨地看著自己,並不發言,一時真有些失了主張,當時只好硬著頭皮又道:「姑娘身上已然濕透,還是進去換件衣服吧!」
姑娘聞言之後,似乎面色稍霽,一雙眸子直直地看著蒲天河道:「你是誰?是哪裡來的?」
蒲天河窘笑了笑抱拳道:「在下姓蒲名天河,乃是中原人氏。」
說到此,就見少女面上一驚。蒲天河頓了頓,又接下去道:「因為來蒙古辦一件事,現在寄住在烏克蘭家內,姑娘你也住在這附近麼?」
少女聞言點了點頭反問道:「就是這附近的烏克蘭家麼?」
蒲天河點了點頭,少女咬了一下唇兒,冷冷一笑,又道:「你一個人麼?」
蒲天河搖頭道:「還有一個朋友。姑娘你貴姓?」
少女又冷冷一笑道:「你們來蒙古有什麼事?」
蒲天河不由暗暗好笑,這可好,問她什麼都不理,卻一個勁地盤問別人。想到此,也冷冷地道:「自然有事。姑娘不必多問!」
說罷向著她微微欠身道:「再見。打擾,打擾!」
說完,正要騰身上岸,那少女卻又趕上來道:「站住!」
蒲天河回過身來,有些不悅地笑了笑道:「我已經向你賠過禮了,姑娘莫非還要刁難我不成?」
少女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陣,冷冰冰地道:「我警告你,在這裡你少惹事,今天幸虧是遇見了我,要是別的人,只怕就不會這麼客氣地對你了!」
蒲天河微笑道:「我只是隨便走走,哪裡惹了什麼事呢!」
少女氣得鼻中哼了一聲,道:「我只是告訴你罷了!聽不聽在你!」
蒲天河見她生氣的樣子更是嬌艷,本想反唇相譏,也就到口忍住了,當下微笑道:「我方才問姑娘的芳名,還沒有告訴我呢!」
少女面上似乎略為有些羞澀,秀眉微挑,道:「你何必多問?」
蒲天河一時也甚感無味,當下點了點頭道:「再見吧!」
說罷,身形驀地騰起,已落在了岸上,就像是一片葉子一般的輕巧,落地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他上岸後,回頭看了一眼,那姑娘尤自在船上,打量著自己,面上神色,越發地驚異!
蒲天河實在也想不通,此時此地,這個姑娘在一艘無人的畫舫上做些什麼?
要是平時,蒲天河必定會追查一個明白,可是此刻,一來是無此心情,再者人生地陌,也就不想多管。
他信步往回路上走去,方纔之事想來甚是好笑,經此一來,他也沒有情緒再在附近遊玩,就順著來路大步返回。
不想他才走了幾步,迎面就有二人飛快地行來,見了蒲天河,那兩個人一齊站住,其中一人用蒙古話叫了一聲,蒲天河不解何意就站住了。
那兩人走了過來,其中之一,用手上的燈籠,向蒲天河照了一下,微微吃驚地道:「原來是個漢人!」
蒲天河這才注意到,這兩個人原來都是漢人,其中一人是一個微微駝背的道人,另一個卻是衣質鮮麗,生得腫面小眼的少年。
蒲天河微微一驚,打量著二人道:「二位是叫我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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