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三人走了五天,不知道已經翻過了幾個山頭。
楊森將一枚像麵包屑一般的路標石深深埋進了邊的土中。
這種路標石是被施加了追蹤法術的特殊石子,施術者可以在三十公里的範圍內感應到它們的位置。
「喂!楊森,你真的不明白嗎?就算你再努力,你也只是做炮灰的料。得益者永遠是那些雙手乾淨,唾沫橫飛的人。」
「你是說我被隊長利用了嗎?」楊森埋好了路標石,眼中充滿深意的看著我。
「不僅是他,利用你的人還有克勞撒,甚至是國王陛下。」
我直接把話說明了,反正現在這裡只有三個人。
但出乎我意料的是楊森並沒有過度的反應,而且他還給了我一個十分令人驚訝的回答。
「這些事情,我早就考慮清楚了。」
太令人驚訝了,這個史前動物竟然學會思考了。但更讓我驚訝的事情出現了,他竟然笨到明知故犯的地步了。
「蘭斯,你知道我為什麼要選成為純劍士嗎?」
呃!……難道真的是因為以前對我的誤會?
楊森笑了笑,說道「原因是我只能成為一名純劍士。」
「嗯?難道是你的體質有問題?」
「是的,我的體質決定了我是一個無法產生魔法波動的人,所以我做不了魔劍士,更做不了魔法師。你知道聖騎士們進階前的修行嗎?」
「據我所知歷代聖騎士都是魔武雙修的,只是各有偏重而已。」
「是的,人們認為聖騎士是被神選中的人,他們理所當然具有魔武雙修的資質。所以出身騎士家族的我,一開始就被認為是無法成為聖騎士的人。」
哦!……難怪出身貴族的楊森一直與老僕們生活在這個偏僻的小鎮上,原來他是一個被家族放棄的人。
「但我不服。人拋棄我也好,神拋棄我也好,我自己不會拋棄我。我要憑著自己的力量證明缺乏資質的人,一樣可以擁有聖騎士的實力。」
聽了楊森的一番話,我突然對這個白癡生出了些許敬佩。
突然,地面傳來一陣劇烈的震動,在一陣樹木斷裂倒塌的聲音之中,剎那如靈巧的兔子一般的跳了出來。
「剎那,你又搞什麼鬼?」
「我餓了。」
「然後呢?」
「我去打獵了。」
「打到了什麼?」
「一隻熊,你們來給它剝皮吧!」
「太棒了,我來。」楊森高興的叫了起來,莽撞如牛般的跳進了叢林。
可是「彭」的一聲巨響,楊森便如同一隻皮球一般的被擊飛了出來,直撞斷幾根粗大樟子樹才停下身子。
接著一個巨大的黑影遮蔽住了太陽,壓人窒息的氣勢直接投射在我的身上。
我大張著嘴巴,盡量抬起頭來。看到的是一隻身高五米左右,狂怒咆哮的劍齒熊。熊的額頭和肩膀上還有多處被雷電燒焦的痕跡,很明顯這是剎那的傑作。
「啊!從沒聽說過火龍森林裡有這種怪物熊,你是從那裡搞來的?」我大聲質問著剎那。
「我不知道啊!是它自己跟過來的,我還以為它喜歡被我吃掉呢!」
「快逃吧!這種體格健壯的大傢伙,即使被你打中十幾記白雷也不會倒下的。」
我剛想拉著剎那逃命,突然一個沉穩的聲音說道。
「不用害怕,現在就讓我證明一下,沒有魔法一樣可以成功吧!」
說話間,楊森推開斷樹,從雜草中又站了起來,身上的傷口快速的癒合著。
楊森用力一貫勁,全身的筋脈賁張起來,身形一時之間竟變的粗壯一倍。他看似隨意了推開一棵擋路的樹,那碗口粗細的樟子樹竟然應聲被推倒了。
楊森邁著穩健的步伐走到了劍齒熊面前,無所畏懼的與這個大傢伙對望著。
劍齒熊的背後散發著暴怒焦躁的氣息,身上長長的鬃毛全部扎煞了起來。
楊森也不逞多讓,全身的肌肉賁張,血管筋纜虯扎盤結,散發著自信暴烈的氣勢。
一人一獸同時發了一聲巨吼,便硬撼在了一起。
一時之間,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評論這場大戰了,這簡直就是野獸或是惡魔之間最原始的戰鬥。
兩個傢伙各展所能,又摔又拍,搞的山搖地晃,樹木傾倒,整個戰場籠罩在一片塵土之中。
鈍劍與獠牙的撞擊聲,時不時的發出,震盪迴響在山谷之中。我甚至懷疑老姐在家裡都能聽到。
「加油,楊森!今天中午,我們就吃烤熊肉。」剎那高舉的拳頭為楊森打著氣,「蘭斯,我們開始生火吧!」
「你只知道吃嗎?萬一楊森被打敗怎麼辦?」
剎那好像突然遇到了難題,仔細的看了楊森一會兒,說道「蘭斯,你考慮的很全面。另外問一下,你知道人肉怎麼做才好吃嗎?」
「我不是指這個。」
簡直無法與她交流了,這個傢伙的腦子裡裝著什麼啊?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過,太陽神的馬車在天空繞了半個圈兒,已經沉沉下落了。
我有些疲乏的斜倚的大樹下,微合著雙眼看著不遠處兩隻怪物的搏鬥。
那兩個傢伙越打越不像話,竟然默不作聲的定下了君子協議。楊森放下了巨劍,巨熊收起了獠牙,兩個怪物竟然玩起了摔跤。
這場面太難看了,簡直就是小孩子們在為了開心,胡鬧著比試力氣。
「餓死了!果然不能將希望寄托在笨蛋身上。」剎那倚在我的身邊,有氣無力的說道,「蘭斯,我們還有吃的嗎?」
「有!」
「我要吃。」
「不行,這些都是按日程計算好的口糧,今天的已經被你吃光了。」
「不嘛,人家要吃,人家好餓啊!」
剎那突然爬了過來,跪坐在我的面前,白皙的小手像小貓一般的半握著輕輕撓動著我的衣角,水汪汪的大眼睛閃啊閃的。
「給我吃嘛,給我吃嘛!只要給我吃的,你叫人家做什麼都可以。」
「呃!……」我用力吞下一口口水,有些勉強的回答道「還是不行,在這裡吃掉的話,萬一我們遇難,便會被餓死了。」
我曾經在這深山中修行過,雖然看來這裡是一片食物充足猶如廚房儲物室般的地方。但如果遇到突發事件而又沒有餘糧的話,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剎那聽到我的話,便喪氣的躺在了我的大腿上。
這個小傢伙也真是傻的可愛,雖然對魔法有一種非比尋常的天賦,但如果將她單獨置放在這大森林中,想必也難以存活下去。
我看著翻了復去生悶氣的剎那,腦海中突然幻想出一隻小貓撓動線球的圖景。
剎那長歎了一口氣,從老姐給的魔法袋裡掏出一本厚重的大書,搖頭擺尾的讀了起來。
「剎那,你在看什麼?食譜嗎?」
「不,是瑟伯爾姐送給我的魔法筆記。」
什麼!……難道是惡魔的法典?
「我要找找有沒有可以召喚食物的魔法。」
哦!……天哪!看來我的擔心是多餘的。
即使真的地獄犬之類的魔怪被召喚出來,恐怕也只會被剎那做成狗肉火鍋吃掉。
另一方面,楊森與巨熊仍然在搏鬥著。
怪獸們比拚的是什麼呢?當然是「怪」與「獸」。
在「獸」的方面,明顯是劍齒熊佔據優勢,但在「怪」的方面,卻是楊森略勝一籌。
這兩個傢伙打了一整天,卻難分勝負。但怪獸,始終是「怪」字當先。所以楊森贏的了最後的勝利。
一記超重的過肩摔,大地震顫了三下。劍齒熊終於被砸到了地上,變成了一灘只有出氣沒有進氣的肉漿了。
而楊森也在做了一個勝利的動作之後,便頹然的摔倒了。
剎那高興的爬了起來,撥出匕首衝了過去,雙手握緊刀柄直刺向劍齒熊的咽喉。
「等一下,我不是熊。」
啥米?我沒出現幻聽吧!那只被打敗的劍齒熊在說話。
但剎那的雙眼中只看到熊肉,匕首附魔後閃動著雷光,直刺而下。
但刀尖在離巨熊薄弱的咽喉一指的地方停下了,剎那扭頭憤怒的看向我。
我提著剎那的衣領,將她輕輕的放到了旁邊。剎那撇著嘴,一屁股蹲坐在楊森的身上。
「你說什麼?」我想再次確認一下自己是否出幻聽。
「我不是熊。」一個粗獷沙啞的聲音說道。
哦!天呢!
「我出現幻聽了。」楊森突然敲著腦袋說道。
楊森也聽到了,剎那的眼神表示她也聽到了。也就是說我們都沒出現幻聽,這真的是一隻會說話的熊。
「你在說話?」
「是的。」
「你是一隻會說話的熊?」
「不,我不是熊。」熊重複的說道。
「夠了,你們有完沒完?」剎那突然大叫道「看你們的樣子,就像是分離十年的初戀情人一般。好了,好了,讓我們放下哲學方面的問題,開始吃熊肉吧!」
「我說過了,我不是熊,而且這是一個生物學方面的問題。」熊認真的訂正道。
「我明白,我明白,從心理學角度上說你是一隻對自己有認知錯誤的熊,從社會學的角度來說,熊類在面對巨大的森林壓力和挑戰時……」
剎那猶如一位博學多識的學者一般誇誇其談著。看來老姐的惡魔筆記對她的影響不是一般的小。
「但是,不管你的本身的認識如何,熊始終是熊,就像是楊森不承認自己是白癡,但他依然是個不折不扣的白癡一樣。」
「我不是白癡。」
楊森插言道,但剎那根本就沒理會他。
「所以做為一隻熊,被人類吃掉是你本份,是亙古不變的真理。你明白嗎?」
剎那說道,再次撥出匕首逼了上去。
「我大概明白了,看來今天難逃一死了。」這只沒有文化的熊被剎那徹底說傻了,竟然做出了束手待斃的姿勢。
唉!沒有文化,真是可怕啊!
剎那陰笑著,舉起了匕首,剛要刺下去。
可突然旁邊黑森森的林地裡一點閃光,一道聖潔瑩白的光束襲向了剎那。
現在,剎那的雙眼中只有熊肉大餐,而楊森則是累的奄奄一息,有能力做出反應的只有我了。
我趕緊跳到剎那身前,撥出腰間那把生誘的魔劍,向前一抵。
因為對方使用的是光系的聖光術,是牧師的魔法,所以我選擇了與之相剋的——
「三靈使魔amp;#822;水。」
三個光點擋在我的面前,形成一面三角形的結界場,而結界的表面則是由如同明鏡一般的水構成。
聖潔的光術投射在明鏡上,毫無波瀾的又被反射了回去。
林中白影一躍躲開了反射的聖光,剛要落地。
「白雷!」剎那大吼一聲,一道巨大的雷柱向著白影直劈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