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旭被吊在一棵伸出崖頂的古松枯枝上,下面是萬丈懸崖,山風一吹,身體蕩啊蕩,那根枯枝咯咯有聲,隨時都可能折斷。他覺得手心腳心發麻出汗,心中狂跳,雖然明知是遊戲,就算摔下去也不過掛一次而己,可是此情此景如真的一般,依舊是令人膽戰心驚。
想起前兩天因得罪鳳凰花被龍吉公主派人綁去,今天又是因為追殺玩家被NPC綁起來,張旭覺得欲哭無淚,這幾天怎麼倒同樣的霉犯同樣的錯!為什麼別人都有NPC罩著呢?
申公豹在遠處對採花四人說些什麼,距離遠了聽不到,說了一會兒,四人恭身答應,各跨上金虎飛走了,申公豹去呆站在那裡不動。
張旭大急:「申公豹,你不能讓他們走,你這個王八蛋,你放走了他們,我上哪裡去找啊!」
申公豹一臉怒氣飄了過來,「快說,你是姜尚的什麼人,為何有他的飛熊披風和踏浪草鞋?」
「你放了我我才說,你不放我下來我就不說。」
申公豹大怒:「你傷我門人,冒犯於我,豈能隨意放你下來?你若是姜尚門人,我更要將你吊在這裡數月,待風乾了水份以作煉丹材料,」
張旭大駭,甭說吊幾個月,真要被吊在這兒半天就夠嗆了,難道強行下線,幾個月都不上線?他忙叫:「我不是姜子牙的徒弟,這披風和草鞋是我詐來的,他說誰能用直鉤釣上魚來,就收誰做徒弟,我第一個釣到了魚,他不想收我,被我逼得沒辦法,只好把這兩件東西送給我。」
申公豹一楞,掐指點了幾下,隨即哈哈大笑:「姜尚自命不凡,竟然被你逼得交出了護身法寶,可笑啊可笑。如此良材美質,居然不收為徒弟……你是何人徒弟,五彩神雷從何處學來?」
張旭在那兒蕩悠,心裡著實緊張,便實話告訴了他:「我還沒有師父,五彩神雷是龍吉公主教我的。」
申公豹眼睛轉動,沉吟了一會兒,稱呼就變了:「小道友,你年紀輕輕卻身懷絕技,身手不凡,難得難得,不如拜我為師如何?」
「你?你名聲太壞,我才不拜,快放我下來,樹枝就要斷了。」
「你若不拜我為師,只好把你吊在這裡了。」
張旭突然想到什麼,「你,你不是申公豹!」
「貧道正是申公豹,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如假包換。」
「不對,封神演義裡的申公豹除了會唆使別人跟姜子牙作對外,什麼本事都沒有,只能跟姜子牙比一比而己,可是姜子牙在我面前像個三歲小兒,你哪能有這麼大神通,你肯定是冒名頂替。」
申公豹哼了一聲:「誰說我沒法力?你且聽聽我的本事:煉就五行真始訣,移山倒海更通玄;降龍伏虎隨吾意,跨鶴乘龍入九天。紫氣飛昇千萬丈,喜時大內種金蓮;足踏霞光閒戲耍,逍遙也過幾千年。」(演義中原話)
「你有這麼大本事,為什麼還打不過姜子牙?」
「那是我不屑出手,姜尚自稱是玉虛宮第二代弟子,其實只是個砍柴、掃地、種桃的雜役,不過幾十年道行,法力低微,豈能與我千年道行相比?我若出一個指頭,他早已灰飛煙滅了。」
「你即然不屑於與他計較,為什麼還要事事與他做對?」
「我師父老糊塗了,玉虛門下人才濟濟,放著眾多得道真仙不用,卻叫一個打雜的去主持封神,簡直是丟人現眼之極!姜尚為人木訥愚直,趨炎附勢,毫無信義,可是竟憑著天天在我師父面前待奉,討了老人家歡心,反變成了我師兄,豈不可恨?更可惡的是那姜尚天生權勢眼,平時見了我笑臉相迎,一旦得意,喚他數聲也不應我,羞辱我太甚。我若殺了他也不算什麼本事,我只憑一張嘴,說動三山五嶽的道友來壞他好事,叫他封不得神,交不了旨,方洩我心中之恨!」
張旭知道小說中這段緣由,其實是個誤會,事實是元始天尊和南極仙翁一再交待姜子牙不要理會叫他名字的人,若不是因這場誤會,也就根本沒有那麼多得道高人來參加封神盛舉,元始天尊即然能算能出來有人叫姜子牙,肯定也能算得出來申公豹會與姜子牙作對,所以這個誤會十有八九是總導演元始天尊故意安排的。
按演義中所表現的,姜子牙確實如申公豹所說,武力、法力低微之極,時常被人劫營,在戰場上四處吃癟,為人毫無信義,詐騙殺降無所不為,不但沒有仙人樣子,連元帥風度都沒有,可是人家命好,人間富貴等著他,前輩晚輩都護著他,七死三災還死不透,也難怪申公豹要抓狂。
可是申公豹這個人物也不算好貨色,自恃過高,心胸狹窄,除了交遊廣泛、天生三尺長舌四處挑撥是非外,只會一些小幻術,十足在大奸人,大反派。
「你是反派人物,我不拜你為師,你快殺了我。」
申公豹怒道:「什麼反派人物,你看我相貌堂堂,仙風道骨,怎會是反面人物?成王敗冠,贏的就是正派,輸的就是反派,你如果肯拜我為師,我將一身本事傳你,你便足可與姜尚為敵,我再助你搶了封神榜,扶了殷商的太子正位,你便是封神第一人。」
張旭冷笑一聲:「我才不上你的當,你教的四個徒弟合起來都打不過我,垃圾得要死,他們是千人恨萬人罵的淫賊,我如果成了他們師兄弟,我也變成了淫賊,以後都不敢見人了。」
「他們四個資質太差,沒有一個得到我真傳,我叫他們去擾亂天下,卻一件大事都沒做成。你如果肯拜入我門下,我立即就把他們驅出門牆。」
「你先放我下來,拜師的事咱們慢慢好商量。」
「不行,你不拜我為師,決不放你下來。」
「我根骨太低,你收了我也沒用。」
「這個無妨,我可以幫你洗筋伐髓,脫胎換骨。」
「我功德值是負的五萬多,我品行惡劣,壞事做盡,天下人唾罵之……」
「孤標傲世,逆世揚名,你的品行深得吾心。」
張旭諤然,前不久是他逼著NPC要拜師,現在是NPC逼著他要收徒,真是夠諷刺的,碰上這麼固執的傢伙,他還真就沒則了。難道真的要拜這大反派為師嗎?申公豹名聲極壞,又沒聽說過他有什麼強力法術和法寶,這筆買賣不合算。
張旭飛快轉動大腦,總得想個法子騙騙早公豹,他就不信一個NPC的智能能強到哪裡去。想來想去,突然靈機一動,申公豹這個角色最大的缺點就是心胸狹窄,且用激將法試一試。
「你要讓我拜師,得讓我心服口服,我看你也沒什麼大本事,只會在我這凡人前面弄點小幻術。你如果真有本事,為什麼不直接去搶了封神榜,自己去主持封神?我看你也只是一個只會賣弄口舌、挑撥是非的小角色而己。」
申公豹大怒:「你敢取笑於我?我乃得道高人,怎能對姜尚後輩動手,我只須培養出一個弟子,便可打敗他,如此才顯我非常之手段。」
「又來吹牛了,我看你是怕你師父,不敢自己動手吧。」
申公豹正好被張旭說中了要害,憋得老臉通紅,「你到底拜是不拜?」
張旭反而不急了,笑嘻嘻地說:「想叫我拜師,先得放我下來,對我好一點,然後要讓我心服口服,否則我拜你為師,故意不學無術,如何能鬥得過姜尚?」
「言之有理,量你也跑不了,我就讓你心服口服。」申公豹伸手一指,繩索突然消失,張旭驚叫一聲,再低頭看時,不知為何卻已落到到了崖頂之上,正在申公豹傍邊。
張旭大喜,豎掌行了一禮:「即然還沒拜師,我便稱你為道兄了,申道兄,在下有禮了。」
申公豹一臉不情願的樣子,點了點頭算是還禮,張旭十分燦爛地對他笑,像完全忘了剛才被吊的事:「申道兄,你剛才說可以幫我洗筋伐髓,脫胎換骨,不知是真是假?」
「我當然有辦法,不過就算我教你,你也無法辦到。」
張旭圍著他團團轉:「你說來聽聽,說不定我一高興,就叫你師父了。」
申公豹點點頭,「據我所知,太室山中有一奇人,名叫邛疏,煮五石之髓而服,謂之石鐘乳,此石鐘乳即可洗筋伐髓,提升根骨。但此仙極少在世間出現,脾氣古怪,沒人能取到他的石鐘乳。」
「你一定有辦法是不是?」
申公豹一臉傲然:「貧道交遊遍天下,三山五嶽四極海島走遍,不論是名門正派還是世外奇人都有幾分交情,討一滴石鐘乳也不是什麼難事,但只能給我弟子使用。」
張旭一直為自己根骨太低懊腦不已,到了練高級法訣時,需要多花的經驗將如惡夢一般,他也曾到處打聽過,都是說沒辦法提高。據論壇上某些高人研究得出結論,在創建人物之時,雖然每次轉動定魂針時點數是隨機的,但人物的總屬性點數卻在一個範圍內波動,如果三項屬性都超過90級上,第四項屬性十有八九極低,而根骨的最低還有一個限制,那就是50,所以張旭很難說是幸運還是不幸。這種理論是否可靠很難說,但凌雲閣內確實沒有四項屬性都超過90的人。
現在聽申公豹說可以提升根骨,張旭自然不會輕易錯過,忙陪著笑臉:「你幫我弄一滴來,說不定我一高興就拜你為師了。」
申公豹搖頭,「我是何許人也,豈會似姜尚愚蠢之輩被你玩弄於股掌之上!你先拜我為師,我便立即帶你去拿石鐘乳。」
張旭恨得直咬牙,這個申公豹似乎是他所遇到的智商最高的NPC,軟硬不吃,頑固到底。要是拜入他門下,很多事就要受他限制,不能不聽他的話,背判師門的懲罰是很可怕的。張旭已經得罪了太多人,要是這個大反派再要他去搞什麼得罪天下人的事,他以後還能活得下去嗎?所以這事一定要掂量掂量。
「可以用其它作交換條件嗎?比如你需要我收集什麼東西,或者需要我跑跑腿,打打怪,除暴安良之類的……」
「除非你能拿到三皇信物中的一件來交換,否則休想。」
「三皇信物,那是什麼東西?」
申公豹象看一個怪物一樣看著張旭,「三皇你都不知道?三皇便是天、地、人三皇,即伏羲、神農、軒轅,是華夏之祖,眾仙之首,你作為炎黃子孫,居然不知道?」
張旭不由有些臉紅,「三皇五帝我自然是知道的,誰知道你說的三皇是指他們,那三皇信物又是什麼東西?」
「那便是軒轅劍、神農鼎、伏羲琴。」
「這三個東西我聽說過,可是這個世界裡面在哪裡呢?」
「可能在他們後人手裡,也可能在他們成仙前的遺跡裡,三皇現暫時住在衡山火雲洞內,也許在他們身上,你有地行之術,也不是沒有機會。」
張旭歎了口氣:「老兄拜託了,我的地行術連你這關都過不了,還敢到三皇面前玩花樣?有沒有更容易一點的?這個任務好像不是我這個等級可以接的,你是不是出了BUG了?」
申公豹微微吃了一驚,摸著鬍子不說話,沉默了好一會才說:「你與龍吉公主關係非淺,她是西王母的女兒,你若可以通過她拿到素色雲界旗,並不輸於三皇信物,我也可以給你石鐘乳。」
「素色雲界旗?」
「是的,雲界旗乃是西王母的寶物,赴瑤池會時,將此旗升起,四海群仙便都知道,就會去赴瑤池盛會,故曰聚仙旗。」
「好啊,原來你看出我會五彩神雷就開始打這個主意了,想叫我拜師也是為了這個吧?不行不行,第一,她是仙人,我騙不了她,第二,我不能騙她,也不想騙她。」
申公豹一臉奸笑,像是捉到小雞的黃鼠狼,「你若拜我為師,拿到這些寶貝後就是你的,石鐘乳也是你的;你若不拜師,就得拿寶貝來換。或者我再把你吊到樹枝上?」
張旭真的是無奈之極,心中卻是一陣膽寒,他真的鬥不過一個NPC!以往見到的NPC雖然能對答如流,也有喜怒哀樂,但表情都相對單一,都比較好欺騙。申公豹卻明顯與其它NPC有差別,不但智商高,而且各種表情豐富,心計也極深。是這個口才和縱橫術天下第一的NPC本來就這麼歷害麼?細細一想,從他發現張旭有地行術和五彩神雷後,他就在拐彎抹角搞陰謀,天啊,NPC有這麼高的智商嗎?
如果真有這種技術,現實中的機器人為什麼不用上?張旭搞不懂這是不是相同的技術,但已起了極大的疑心,疑惑地圍著申公豹轉了兩圈,心裡突然冒出一個大膽的想法,會不會個別高級NPC在有特殊劇情觸發的時侯,是由後台工作人員在代替該NPC的言行對話,按照該NPC的性格和劇本要求來應對,只有這一點才能解釋這件事。
張旭突然大喝一聲:「好大你的膽子,GM參與遊戲啊!」
申公豹被嚇了一跳,顯得有些驚慌:「你說什麼?」
張旭指著他說:「我說你是GM扮演的,你不是NPC,你是人!」
「我不是人,我乃得道真仙。」申公豹恢復常態,似是急著想走,「你即然堅持不肯拜師,我也不為難你,我為你取來石鐘乳,你三個月內為我取來三皇信物或是雲界旗,你看如何?」
張旭接到系統提示:「申公豹要求你三個月內拿到軒轅劍、神農鼎、伏羲琴其中一件,或者拿到素色雲界旗,是否接受此任務。」
張旭看任務字體是紫色的,心中大動,上次司辰台任務也是紫色的,獎勵豐厚得讓人意外,這個任務莫非還另有獎勵?三個月,時間夠長的,也許他可以想出辦法來。
最主要的是任務中沒有說要懲罰,於是他一咬牙就接下來了。
「我三天內給你送去石鐘乳。」申公豹丟下一句話就消失了,留下張旭一個人在山頂疑神疑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