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天星商場大門到公交車站很近,幾十米遠的路程。
「別擔心,他們以後不敢打擾你的。」王俊傑安慰著一邊安慰著於單,一邊用心體會胳膊上那種微妙的觸覺。
春天的衣服不薄,被兩個人的衣物隔離開的接觸,從理論上來講本不該有太強的感覺,可是他卻真真切切的感受到那溫軟部位在胳膊上的觸動。或許這只是一種錯覺,不過這無關緊要,關鍵是兩人的這種接觸過於曖昧,由不得一個血氣方剛的男人不浮想翩翩。
「嗯。」於單低著頭應著,王俊傑看不見她的臉上已經滾燙緋紅,事實上她比男人更早的發覺了自己的姿勢的不妥,在王俊傑邁步的那一瞬間便發覺了。男人的手臂微微擺動時,不斷在她雙手環抱中摩擦某些敏感的部位,如果這樣都感受不到,那也太無厘頭了些。
只是她沒有放手,就這樣一直低著頭向前走了數十米遠,仍舊緊緊抱著王俊傑的手臂,宛如一個戀著男朋友的小女孩般親暱。於單不願意去想太多,或者自己只是要尋求安全的感覺,或者自己真的喜歡上了這個男人,或者……
她不願意想太多,也不敢想那麼多,剛剛和另一個男人分手就戀上別人,心中會有一種深深的自卑。所以,她只能佯裝毫無知覺的跟在他的身邊,低著頭注視自己的腳步,亦步亦趨的走著,一直到王俊傑開口說話,手臂變得僵硬。
「呵呵,到車站了,要我送你回去麼?」王俊傑笑問,裝作無意伸展開手臂,把自己的手從小女人的懷中輕輕掙脫了出來。不需要用力,於單在覺察到他的目的時第一時間鬆開了手。
「你什麼時候有空?我……答應請你吃飯的。」於單的話音分外的低,清秀的臉上如血滴般的紅。
王俊傑笑笑:「不是說了等你發工資以後請我吃大餐嗎,這麼著急做什麼?」
「也不是著急啦,反正我也沒什麼事……」於單輕咬著唇,完全弄不清自己在說些什麼,腳尖用力踩著地面的方磚,似乎和這塊地磚有著前世的深仇大恨。
「過幾天吧,這兩天我有點事情要處理一下。」王俊傑裝作若無其事的說道,他又不是傻子,怎會看不出面前的女孩處在怎樣的狀態,可有些事情雖然想做,但是卻不能做。
太熟了呀……
王俊傑心裡感慨,如果不是兩人太熟了,他真的不介意和一個清秀可愛的美女發生些什麼。
在這個迷亂的都市裡,需要相互慰濟的心迷失間發生碰撞很正常,但是要把一夜情加上責任的話那就太沉重了。他對於單真的沒有太多的感覺,他可以接受兩個人成為朋友做同事,可要是做戀人就是一種負累了。
「哦,那我先走了。」於單終於抬起頭,深深的望了男人一眼,男人回答中的距離感若有若無,處在某種萌芽中的女人自動的忽略了她不希望的某種可能。
欺騙自己是人類最擅長的事情,尤其是情感迷局中的男女。
「去吧,我要去公司一趟,三站路走過去就好了。」王俊傑笑著擺擺手,和春風中的氣息彷彿。
「嗯。」於單點頭,微亂的劉海下是嫩紅的臉頰,想了想舉手比劃了一個電話的手勢:「你要是忙完了就給我打電話,我請你吃飯。」
「OK!」
「那我坐車去了,你先忙吧。」女人猶猶豫豫的轉身,粉紅色的背影很無助。
王俊傑的手動了動,他很想出聲挽留一句,或者走上前去告訴她:我先送你回家吧。但是他不能,只能站在那兒看著背影走上站台,然後自己大步頭也不回的離開。
街道永遠是擁擠的,很難找到一個熟悉的身影,茫茫的人海中想要相遇,其實都需要刻意。
王俊傑不疾不徐的步調已然成了一種習慣,和這個都市的張揚浮躁格格不入的習慣。
車流不息、人流如潮,每一個在他身邊走過的人,都有著不同的目標和嚮往,唯獨只有他找不到前進的方向。
王俊傑不是一個很有抱負信念堅定的人,當從前的人生理想輕易到手之後,陪伴他的便只有迷惘,或許還有一個最基本的道德觀。
三站路的確很近,不知不覺間已經能夠看見那棟熟悉的大廈。
在江城最繁華的路邊,三十六層的財貿大廈如鶴立雞群般被周圍十幾二十層的小高層簇擁著,有一陣子沒有來到這兒,王俊傑忽然發覺自己竟然對這棟樓生出了些親切感。
破天荒和樓側大門邊執勤的保安打了個招呼,在保安愕然的注視下王俊傑同學施施然走了過去。財貿大廈是江城有名的高檔寫字樓,進出的人們大多身著正裝衣冠楚楚,西裝領帶拎著公事包人模狗樣,混雜在他們中間的王同學卻是空著雙手,穿著件淡藍色休閒裝左顧右盼,興趣盎然的打量著周圍。
這一幕幕熟悉的場景,重新回到他的記憶中,在天星商場呆了一個多星期,彷彿已經快要把原來的生活忘得一乾二淨了。
下午兩點二十的電梯是不擁擠的,這個時間段該出去工作的都出去了,不該出去的白領們正始對著電腦屏幕匆忙的時刻。電梯裡陪伴他上行的只有小貓三兩隻,等到十八樓紅燈亮起,王俊傑走出電梯時背後已經空無一人。
辦事處的大門敞開著,能聽見裡面隱約說話聲,王俊傑站在門外整理一下,這才咳嗽一聲走了進去。這是程夢雲那樁事情之後第一次回來,他希望能夠不再遭遇之前的冷落,雖然這種冷落的原因是那麼滑稽可笑。
可惜,他得希望落空了,走進大門時接受到的依然是無語的冷漠。兩個正在閒聊的同事看見有人進來齊齊轉頭,待到發現進來的這位是王俊傑時又一齊把頭轉了回去,視若不見般繼續說著正常人聽不清的悄悄話。
王俊傑很鬱悶,正常人是無法聽清,但是他卻能清楚的聽見那兩位嘴裡說出來的每一個字。
「他怎麼回來了,不是被老大弄到賣場去了嘛?」
「不清楚,管這種人幹什麼,就當沒看見好了。這種人要是正式分在我們辦事處裡,我就打報告調到別的辦事處去,看見他就煩。」
「嗯,我也一樣。程夢雲怎麼會喜歡這種貨色,真是瞎了眼,這年頭好白菜都讓豬拱了……」
王俊傑鎮靜自若的走過他們身邊,聽著兩人刻意壓低的聲音很不是滋味,沒有人喜歡被誤會,同樣也沒有人願意被無緣無故的敵視,即使他已經無需在意這些。
辦公室裡人不多,除了兩位竊竊私語的同事之外,另幾個在自己位置上忙碌的人們,也沒有一個和他打一個招呼,看來那件事情的後遺症還沒能完全過去。王俊傑心裡苦笑,瞥了一眼蔡琳那個空蕩蕩的位置,小美女不在辦公室,不知道上哪裡去了。
「王俊傑,你進來。」
辦事處經理吳宏偉的聲音從用玻璃隔斷的裡間傳來,音調很平靜聽不出喜怒哀樂。
經理室的門沒有關,王俊傑穩步走進:「老大,您找我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