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荏苒而過,一轉眼已是漢興十五年。
自擊破滿洲,攻克北京,滅亡明朝之後,恍惚間十幾年的時光匆忙而過。漢興二年起,新漢王朝在張偉的決策之下,開始有組織有目地的往海外移民擴張。
漢興二年夏,擊破南洋葡人、荷人,滅除南洋六國,兩百多萬平方公里的土地盡歸漢朝。
漢興二年秋,漢朝使團抵達倫敦。龐大而又華美典雅的中國式寶船及幾萬中國人的服飾打扮立時驚動整個歐洲。無數歐洲人議論紛紛,既驚奇於中國的強大武力,又被遠別於西方文明,卻又一樣燦爛輝煌的文明所折服。張偉諭令隨團出訪的戲班、雜耍、各式不同的中國特色工藝品、古董、書籍,甚至是僧、道、儒生,都使歐洲各國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衝擊和震撼。
與一般人不同,所有的歐洲政治家都被中國人的科舉制度所震驚。與張偉新封諸侯,意圖豎立起不同於中央政府絕對權威的地方政治力量時,歐洲卻被僵化的純權貴參政而苦。在他們看來,這個古老龐大的帝國以絕對公平的方法開科取士,以很少的代價取得了穩固過萬里疆域統治的成果,這簡直是人類有史以來最了不起的成就,其核心精神和價值,並不在古羅馬和希臘的全民議會之下。
在這次使團的影響之下,當時世界上最偉大的哲學家勒內、笛卡爾隨同使團返回南京,意欲實地考慮中國的政治與文明史的發展過程。因其盛名,受到了張偉親至南京碼頭相迎,握手迎接的禮遇。在他到來之後,有不少歐洲哲人與科學家聞風而至,全數被安置在大漢學院之內,受到了極其隆重的禮遇和款待。
而在這些人到來之後,學習中國文明的同時,亦將自身的學說和文明特色帶往中國。一個人的影響微不足道,就是笛卡爾那樣的大哲學家,亦是如此。而在張偉有意的扶持之下,全國各地原本供奉孔子的學宮全數改為接待歐人,在優厚的待遇和好奇心的驅使下,中國內地的大江南北除了源源不斷跑來中國這個強大的帝國傳教的傳教士外,跑來中國學習與傳播知識的洋人越來越多。
在越來越多普通人,而不是具有學識和名聲的歐人到來之後。中國政府卻突然變的小氣,這些普通的歐人不但得不到傳說中免費的盛宴款待,連房屋也沒有半間。因為傳說中的中國遍地黃金,珠寶玉飾都鑲嵌在路邊做為普通的飾物,這些數以萬計的歐人到來之後,才發現現實與理想之間的差距。
痛苦之餘,只得接受中國政府的「好意」,以各自之長,或是成為技師,或是成為教師,那些有些武勇之氣的,就被派往奴爾干都司或是蔥嶺之東,為中國開疆闢土去了。
這次東西洋交流的大潮,直待五六年後,才慢慢平歇。隨同使團或是緊隨其後來到中國的幾萬歐人多半都是有識之士,比之那些出海尋求財富的流氓或是平民到底要來的好些。在政府的允准下,又可以通過各種渠道講學著書,其影響之大,使得整個中國的學界為之震動和恐懼。
原本的小規模交往成為大規模的往來,那些藍眼金髮的洋鬼子一個個出現在自已眼前,也會識文斷字,甚至有不少是彼國知名的「大儒」,這樣的現實衝擊力,是無法用書籍和報紙宣傳來達到的。在此影響下,亦有不少中國人前往歐洲實地考察當地的經濟與文化實情,待考察歸國後,影響力卻又比純粹的歐人來的更加深刻,廣遠。
漢興三年,開往呂宋南方海域船隊成功發現了後世的新西蘭、澳洲等島。因為其荒涼無人,路途遙遠,政府並無立刻開發的打算。只是在沿海地區構築城堡,派兵守衛,每兩年一換。國內的重刑犯人,流放到那幾個孤島上任其生死。
四年,國家廢除都察院與刑部,改刑部為法院,都察院為廉政署,一個專門斷案,一個專門肅貪。原有的職權或是歸於靖安部,或是劃歸議院。與後世的按行政區域劃定法院與反貪部門的的做法不同,法院與廉政署分設巡迴法院和行廉政署,或是一個機構兼理幾個行政區域,或是一個行政區域因其需要而多設機構,只是依需要而設,不受當地政府甚至內閣的干涉。
同時,加強和改變了郵傳部的功能。新設交通部,管理全國各地的道路養護與馬車收費,凡修路造橋之事,悉歸交通部。而郵傳部則放棄交通運營,專業營運郵件和各式包裹,業務甚至遠達澳州。與此同時,開始發行郵票並開設郵傳銀行,負責幫客戶轉帳和管理財物。
五年,皇長子出閣講書,皇次子降生。萬騎大將軍張瑞在原唐朝安西都護府西一千里處,擊破奧斯曼土耳其汗國的六萬大軍,降者十餘萬,悉數坑殺。奧國的穆拉德
六世大恐,遣使求和,中國允其和約。奧國除了喪失了大股強兵,卻並沒有割讓半寸領土,這令其全國上下大為滿意,從此與中國的關係大好。
自此之後,中國與奧國商貿來往不斷,兩國皆受其利。奧國放棄了在宗教事務上指責中國,而在中國的資助下不斷西進,成為歐洲各國的超級麻煩。此後百年,這個國家令歐洲元氣大傷,在中國資助下的各式武器源源不斷的送往其國,而轉而被用在與歐洲各國的爭戰上。
張偉的這一政策令全國上下大為不解。一方面孜孜不倦的在學術和文化上與西方交流,對待歐洲各國的科學家如同上賓;一方面卻在海上與各國爭雄,經常發生爭戰,英國與荷蘭往北美的航線多次被中國截斷,宣戰成了歐洲各國與中國習以為常的外交遊戲。
因為並沒有實質性的說法,這一國策在張偉身後便開始中止。除了與宗教狂熱國家奧國的往來漸漸疏遠,與歐洲各國的交往卻日漸密切。
畢竟後世的掌權人,多半是從小就接觸歐洲文化的後輩,天性裡就帶有對歐洲的好感,把回教國家視為野蠻的國度。
這一後遺症,是當時為了在科技和文化制度上迅速改變和發展的張偉所料想不到的。這一造成歐洲並沒有他預料中的那樣停頓發展,在他身後不久,北美和南美就充斥著冒險的歐洲人,比之他在世時,更加的繁榮發達。
六年,皇帝突發重病,整個國家為之震怖。皇長子年未弱冠,張偉手下的猛將們雄心勃勃,內閣並無約束軍隊的權力,若是突發事變,國家未必能承受這樣的重創。
七年,張偉病癒後,開始整斥軍隊。除了加強兵部在兵員、裝備、經費等各項約束力外,設立樞密府,將參軍會議併入,每一軍種各有兩名樞密使執掌,凡有調動軍隊的命令,需要皇帝的命令與所有樞密使的同意簽押,軍隊方能調動。除此之外,調動百人以上軍隊的命令,視為謀反。
八年,萬騎在中亞大破韃靼,並與俄國數百騎遭遇,萬騎上將軍李侔並不請示,將敵騎盡數射殺。
事後稟報樞院,樞密使周全斌意欲處之軍法,被張偉阻止。自此之後,漢軍凡遇俄人,悉數斬殺。
九年,被趕入西北之地的李自成在與張獻忠的爭鬥中失敗,率十餘騎至玉門關,叩著請降。
張偉對這個歷史上有名的闖王很有興趣,著人將他帶到南京,親自問話。到了談話的最後,李自成突然質問皇帝,漢軍十幾萬人停在玉門關外,卻不肯入關討伐。到後來漢軍由外蒙草原繞道西進,包圍張李二人,亦不肯加以消滅。十餘年間,張李二人在當地爭鬥不止,百姓被驅趕如豬羊,當真是白骨暴於野,千里無人煙。李自成就是因為心地不如張獻忠狠毒,方才敗在其手中。到了此時,整個原唐朝的安西地界人口不足二十萬,兵不過兩三萬人,其中在當初反抗最烈的畏兀爾人,已然亡族滅種。
面對李自成的逼問,張偉只大笑答道:此事朝廷自有考量,爾不必多言。既然張獻忠荼毒百姓至此,朕派兵剿滅就是。
因而派兵,旬月間張部覆滅,因其人及其部下慘酷至泯滅人性,張偉詔命不准受降,全數誅滅。
十年,禁全國婦女纏足。
十一年,諭令全國士紳書生一體納糧完稅,全國至海外各州計畝徵收糧稅,改丁銀為從田畝徵收,有田納賦,無田者免賦。凡有抗命不從者,徵收其地,發其全家至夷州(澳洲)。
在此嚴令之下,無有人敢違抗詔命。然而士林間非議甚多,張偉一概不理。有沂州書生吳可讀在南京宮城外服毒尸諫,張偉命人厚葬,然而詔令始終不改。
十二年,海內晏然,群臣奏請皇帝封禪泰山。皇帝下詔,凡進言者,一律罰俸一月。
十三年,諭令重建北京,修補破損的北京宮室,詔命允准官民百姓身家清白者入內觀閱。
同年,允准各省、都護府依當地情形,在不違反中央憲法前提下,自已制定法例。各公候封國,亦如此例。
十四年,何斌之國。周全斌、張鼐等人緊隨其後。
原本在內心深處並不想之國的開國鄖戚紛紛之國,實因在封國內部,等若君王。再加上封地經營多年,富庶不下中原。開國眾將或是有病,或是年老,欲覺政事軍務繁蕪,紛紛之國。
同年,呂宋省六十餘公候伯子男貴族會議,推立何斌為議長,決斷各封國事務。呂宋省總督風聞其事,上奏請求皇帝制止其事,張偉留中不問。與此同時,內地各省的議院亦漸漸由當地的退職官員和名人士紳充任,能量大增。
漢興十五年秋十月初一,西方紀元一六四八年,開始以周召共和紀年。是年為大漢紀年第二千四百八十九年,並指令此日為國慶日。
十月初五,經過由退職首相、尚書、法院**官,再有伯爵以上的貴族一致同意,依皇帝繼承法的規定,命令現任內閣首相寧完我奉金冊金寶,冊立皇長子為皇太子。
同日,皇太子行加冠禮。
皇帝在忙碌一天後,終於有了空閒的時間。自天啟四年,公元一六二八年回到明朝之後,張偉就很難有休息的一天。此時整整二十年時光過去,他已人到中年,精力大不如前。急急的冊立教養成功的皇長子為太子,為他處理一些日常瑣事,也未嘗是此人為了偷懶而想的歪招。
在最後一批致賀的官員出宮之後,興致頗高的皇帝不顧天色,執意乘坐馬車往紫金山上而去。
至山頂天文台後,天文台執事官,大漢學院的不朽學者伽利略親自相迎,在他身後,是數百名對天文和物理學有興趣並願意深入學習的中國學生。
「大賢,你八十多歲的人,何苦如此。朕雖是皇帝,卻大不過宇宙星辰。」
伽利略自十年前來到中國,因喜歡這裡在宗教和學術上的自由學風,再也不肯返回歐洲。他原本應該在一六四二年逝世,心情愉快之下,居然又多少了這些年。
聽得張偉的客套,他也鄭重答道:「世俗的君王確實比不上宇宙的浩瀚,不過君主沒有宇宙一樣寬廣的胸懷,也不能是科學家專心研究天文。這一點,陛下是值得我親自出門迎接的。」
「好了,新宇宙的發現者,帶朕看看你的新發現吧。」
在伽利略的引導下,張偉來到當時最先進的天文望遠境前,觀測著伽利略新發現的木星衛星。原本他十幾年前就該有些成就,因到中國一事,到耽擱了這一天天文學上的進展。
張偉觀察片刻,心中激動。在回到明朝二十年間,他就是偶爾抬頭仰望天空,也只是為了戰事擔心天氣。此時由這碩大的望遠境裡看到了夜空中遙遠的星空,到令他立時想起未來時的時光。
「不知道是否能返回原有的時間呢……」
心裡感慨一句,卻並沒有過度沉迷於這種思維之中。他轉頭看往伽利略身邊的一眾學生,發現一個白人小童面色沉靜,甚至稍嫌木訥,不如其餘學生那樣在自已身旁奉迎。
因好奇問道:「你是誰,這麼小小年紀,為何在此?」
那小孩先是一驚,繼而答道:「我隨著全家遷來中國,從小兒就在這裡啦。因為喜歡看星星,每天都上山來觀景的。」
「喔,你叫做什麼名字?從哪裡來?」
「艾撒克,牛頓。來自大不列顛的林肯郡。」
張偉先是吃一驚,然後大笑。直至半響過後,方向嚇的呆了的那小孩笑問道:「有蘋果砸中你的頭麼?若是沒有……朕以後每天都令人用蘋果砸!」
說罷,也不管那小孩嚇的呆了。大步下山,在這山下的皇宮之中,尚有許多政務等著他決斷,無論如何,由自已創造的這個歷史進程不容中斷。
因為,這畢竟是令人愉快的過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