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龍騰 正文 第七十一章 定鼎(四)
    兩人握手寒暄已畢,約翰#183;韋德爾等人因見何斌對張偉甚是尊敬,將上首位置讓於張偉坐定,各人心中已是明白,來人必定是中國政府中數一數二的大人物,甚至是傳說中英武不凡的皇帝本人聞訊親自趕來。

    想到此處,英國使團中自上而下,所有人等心中又是興奮,又是不安。這個古老王朝的一切都太過神秘,太讓人著迷。它既擁有著強過任何一個單獨西方國家的武力,又有著悠久的文明,既又著遠過於西方的富庶,又有著自已獨特的文化傳承。一六三五年的西方已經獨步世界,南美、北美、東南亞、印度、非洲,白人的旗幟無論飄揚在何方,遇到的無不是落後愚昧的蠻人國度。就是印加帝國,印度的莫臥爾王朝,雖然國家疆域廣闊,人口眾多,有著專斷的皇帝、國王、數十萬人的軍隊……舉凡種種,卻無一不在文明上遠遠落後西方,使得這些藍眼金髮白膚的高個子人種自信心超級膨脹,全體西方國家無一不以上帝選民的身份自居。

    他們以火槍、大炮、軍艦開到任何一個大國的港口,迎接而來的多半是衣不遮體的土人,對西方文明的任何出產都敬畏害怕。「砰」的一聲槍響,就能使南美土人誤以為是神的霹靂,一個玻璃珠子,就能換來一個金礦。在黃金、香料、榮譽的吸引之下,無數西方社會中的下層階級毅然跨海出征,憑著一張白人的臉龐,就能得到在母國終其一生也不能得到的財富。

    在一五八六年間,駐馬尼拉殖民政府首領、教會顯要、高級軍官及其他知名人士,召開馬尼拉大會,專門討論怎樣征服中國的問題。與會者在完全贊成武力征服中國的前提下,草擬了一份包含有個十一款九十七條內容的征服中國具體計劃的備忘錄,並由菲律賓省督和主教領銜,糾集51個顯貴聯名簽署上報西班牙國王。備忘錄一開頭便宣稱,中國幅員之遼闊廣大,中國糧食與果品之豐富繁多和中國市場之繁榮昌盛,由此,「憑著上帝的意志,這就是我們進入這個國家的充分理由」。

    而西班牙國王非律伯二世在得到報告後,鑒於國內嚴重的經濟危機,對此份報告甚感興趣。中國龐大的土地,超過歐洲全部的人口,過百萬的常備軍隊都不能遏制住早期西方殖民者的野心。國王親自批准了這個計劃,下令征服中國,成為全球帝國,他本人則為萬王之王。而這個歐洲小國準備征服中國的全部兵力,是準備了兩萬五千名軍人,相比與幾千人征服印加,到也算是看的起中國了。只是與英國海戰失敗後,國力一落千丈,又被張偉打下呂宋,西人在亞洲被打的灰頭土臉,在歐洲還面臨葡萄牙人的反抗,所有的王霸雄圖,只落的個風吹雨打去了。

    與此同時,在一五九六年時,英國女五伊麗莎白一世曾經親自致信給明朝萬曆皇帝,要求通商。此信在東南亞輾轉一圈,最終又回到英國,並未遞出。此後數十年間,因鄭芝龍與劉香等海盜巨寇的原故,再有大量的南洋華人、華商對南洋的影響力,英國商船在南洋的巨大利益,再有張偉橫空出世,與英國半官方的東印度公司相與結納,甚至以一個地方豪強的身份,影響到了英荷兩國的戰局。舉凡種種,均使全英上下漸漸對這個東方古國產生了興趣。不過以當時西方人的自傲,料想這個老大帝國必定如其餘文明一樣,大而無當,沒有系統的文化與科技,沒有正規的軍隊和政府,與其餘落後的文明一樣,會拜倒在西方人的先進文明腳下。

    英國人並沒有征服中國的野心,或者是暫時沒有。同時期的印度已經讓他們吞嚥不下,與中國相比,印度混亂的土王制度,落後的國家政治,更令英國垂涎三尺,視其為禁臠。與印度相比,中國的領土令英國人興味索然,而龐大的人口基數帶來的商業利益,卻令整個英倫三島激動萬分。甚重通商的英國人一直願意與中國人建立國家之間的貿易聯繫,在國王查理一世親自投資一萬英磅的下,張偉眼前的英國下層貴族約翰#183;韋德爾終於成為第一個與中國官方政府正式會晤的英國官方代表。

    他聽得張偉問話,心中驚異。國王查理一世剛剛在與議會的交手中勝利,得到了加稅造船,以準備進一步打擊荷蘭海上勢力的決鬥。眼前這個中國人卻不知道為何一語中的,當真是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心中錯愕,臨行前受過嚴格外交禮儀訓練的他面情上卻是古井不波,只答道:「英國政府前年剛與荷蘭政府締結和約,兩國因幾年的海戰受到了極大損失。我想,暫且並無與對方繼續開戰的必要,而且,亦無此必要。」

    約翰#183;韋德爾回答完畢,心中微感自得,覺得自已在國內時別說與國王,就是稍微尊貴點的伯爵、候爵都不曾與會,此時在這萬里海外,與大國強國的上流人物會話卻並不吃虧,進退自如。一時間覺得自已英明天縱,又禁不住向張偉問道:「閣下想必是中國政府的尊貴人物,敢問現居何職?」

    他胡扯一通,張偉卻也並不與他計較許多。後期的英荷海戰漸漸移到歐洲,亞洲的艦隊主力多半返回本土。此時就是他們再打起來,亦不會對自已的南戰戰略有何裨益,而縱然是短期的和平,撕破臉的雙方不徹底打服一方,也不會把主力派回東南亞海域。三年之前,荷蘭一方尚且有人監督張偉,不使他的海軍實力過大,到後來戰事吃緊,哪有有精力管他?幾年時光下來,漢朝的海軍實力漸次膨脹,主力炮艦的噸位已是整個南洋第一。只是因調集了大半軍艦往北方參與北伐一役,又需守備長江,派往南海的軍艦數量為數不多,只是在福州與廣州各港口貿易城市駐防,巡靖海面,輯拿海盜。只是這稍許實力,讓約翰#183;韋德爾等人看在眼裡,已是大為吃驚,若是將漢軍三百餘艘主力艦船,配合過千隻的沿海中小型炮艦,只怕這位英國使者會更難以承受吧。

    張偉無可不可,何斌卻在一旁答道:「請諸位起立行禮,此刻坐在你們眼前的便是漢朝皇帝陛下。」

    可憐自韋德爾以下,這房內的五六個英國人在國內時哪曾見過什麼大官。進了何府後已經被何府的華麗軒敞、居室房屋雕鑿堂皇,穿花縫也似的上下幾百家丁、丫鬟驚的目瞪口呆。對何太師的富貴尊榮早已是敬畏懼有加,不曾想到中國不久就能見識到如此人物。誰料屁股還沒坐熱,這個龐大帝國的皇帝居然親自前來,就坐在他們對面!

    當下各人連滾帶爬,全數站起,各人將適才脫掉的帽子又重新拿下,由韋德爾帶頭,結結巴巴說道:「這個,我們該當向皇帝陛下行什麼樣的禮節?」

    何斌皺眉斷喝道:「我國上下,無論尊卑,見了陛下無有不跪者。便是你們國王,見了皇帝陛下亦需下跪行禮!」

    這禮儀之爭,在明末清初時還不是大問題,一直到馬戛爾尼時到達高峰。英使堅持不跪,中方官員堅持必須下跪。最後雙方折衷,英使一跪後,改以九次鞠躬,以示敬意。到了清末,中國越發愚昧落後,此時禮節問題已是小事,而以皇帝之尊會見蠻夷,接受國書,已經成了不可想像之事。二次鴉片戰爭,很大的原因便是因為咸豐皇帝覺得外國使者見京是對大清帝國的侮辱,而以皇帝之尊會見洋夷,更是莫大的恥辱。華夏文明發展到那時,已是與非洲土著無異,而清朝諸帝與其先祖順治帝稱湯若望為碼法之比較,更簡直是天差地遠了。

    而在明朝末年,在中國強大之時,皇宮內院都經常有外國人行走傳教,天啟帝就差點兒成為教徒。各國的傳教士拜見中國官員亦是有下跪者,更別提見皇帝了。一眾英人一聽得帝國皇帝駕臨,早已是心慌意亂,被何斌一喝,也不等正使吩咐,自副使斯當東爵士以下,各人立時亂七八遭跪了一地。

    何斌見那韋德爾仍然呆立不跪,詫道:「怎地?你為何不行禮?」

    韋德爾滿心不情願,覺得雙膝跪下太過屈辱,況且何斌話語中有國王亦當下跪之語,甚辱國體。只是當此之時,何斌斥責不說,看到張偉微笑端坐於前,卻亦令他感覺到無與倫比的壓力。

    他不敢再反抗,只得隨著眾人一起跪下,向著張偉一叩頭了事。待禮畢起身,卻聽張偉向何斌道:「英倫國王自成一國,豈有向朕行禮的道理。此類話,你下次不要說,亦不准人說。天朝雖是上邦,卻亦不能以大凌小,強壓別人。」

    何斌老臉微紅,向張偉應諾一聲,便也罷了。韋德爾聽通事翻譯完畢,心中一陣感動,心道:「這位皇帝陛下到比國王陛下好說話的多,一會子談判起來,卻要好生試探一下。」

    待英國使團將國書遞上,張偉雙手接過,因見使團上下做出如臨大賓,正式談判的模樣,張偉因失笑道:「我來此地,原是因許久不在南京,來尋太師閒話家常。爾等不必如此,通商一事,我自然是准的。至於細節,自有內閣政府負責,我們只管閒談就是。」

    南京夏日酷熱,冬季卻亦是陰冷濕寒,眾英人自外面冰呵呵進來,此時房內有鎏金銅爐燃炭取暖,其中埋以寸香,房內馨香溫潤,各人只覺得一股異香和著暖氣在臉上身上浮動,當真是舒服異常。待看到房內檀木桌椅,四面閣窗木架上皆是精奇珍玩古董,當中條案上供奉一面玉佛,其側放置著一枚黃玉如意,都是上好玉質,所價不菲。一眾英人看的眼花繚亂,也顧不上佛像是偶像崇拜,褻瀆天主,只想著抱將下來,好生把玩。

    韋德爾一面觀察著房內陳設,看到几案上有一十幾磅重的金哈蟆,上鑲寶石,直看的嘴裡恨不得流出口水來,聽得張偉說起此時只是閒談,卻又凜然惦記起正事,因屁股一抬,向張偉道:「皇帝陛下,未知貴國願意劃出多少港口用做通商?」

    「我國之內,凡有港口者,皆可通商。只是不論到何處卸貨,皆需交納關稅,貨物要由海關檢定,其餘不論。」

    「那麼是否可以劃出某地,讓我國駐兵,建造炮壘,保護私產僑民?再有,是否允准英人入內陸自行居住,允許傳教?這些都是吾國國王鄭重交待,希望大皇帝允准。」

    張偉心中怒極,心道:「這些混帳和兩百年後的子孫到是一點沒有區別,想的就是利用別國的好意和寬容將自已國家的利益最大化。這些早期的西方冒險者,均是蹬鼻子上臉,一點好臉子都不能給才是。」

    因冷冷答道:「英人行商,均需遵守吾國法律,犯罪者,雖公候而不赦。傳教者,我已並在中國的教士成立主教聯席會議,在中國選舉大主教,署理教事。自此已後,凡入中國之教士,一律受中國教會的統管。其餘諸事,一概不准。」

    見他還要說話,張偉又道:「細節諸事,需與專署衙門商討決定,然後簽訂條約,自此以後,成為兩國交往根本。」

    韋德爾臉上一陣尷尬,卻只得閉口不語。他心中只是納悶,卻怎麼也想不通,這個幾千年的古國,在以前的資料中的對外關係要麼是頤指氣使,只顧面子;要麼是大而化之,賞賜蠻夷,卻不想如今這個皇帝在禮節上到是容忍許多,然而在利益上卻又寸步不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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